天邊剛剛露出一絲昏黃的金光,遠處山脈之上的紅色綢緞隨風來迴飄蕩,遠遠看去如同一條被栓住龍尾,瘋狂掙紮的遊龍。


    昨夜,從城外運進來了一批開的正好的露葉金絲菊,天剛亮就進了翡鏡巷柳宅。


    九月初六,再過幾天便是重陽節。賞菊登山,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熱鬧場景。


    一陣洪亮厚重的鍾聲響起,隱隱有呢喃細語飄過來,聽說是柳令植請了城外風雷寺的得道高僧傳唱祈福經,佛經聖語乘了風聲傳進百帝城。


    城門在寅時便大大敞開,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盛宴開始。


    巳時,柳家已經熱鬧起來,柳家眾人全部穿了月白色輕紗流袍,上麵用銀白雙線繡了幾片兒柳葉,家中男子皆用青玉束發,姑娘婦人通通帶了青玉銀簪,簡簡單單編了個發髻。聽說這是柳家書院中學生的日常裝扮,柳清懸讀了一輩子的書,最驕傲的便是祖輩傳下來,到他這一代依舊鼎盛的書院。


    元淩各處來的賓客已經陸續到場,柳家專門派了人在宅子外麵等著,一丈一人,足足排了十丈多的距離。而宅子裏也專門騰出了兩個大苑用來招待客人。因著柳家最重禮所以男賓女賓分開而坐的禮數,在這裏依舊延續著。


    莫顏兮早早起了,終於換下了一身勁裝,穿了一件兒淡青色束腰裙,隻袖口和領口拿金銀線繡了些活靈活現的金菊。香雪特地編了一個簡單輕便又不失端秀的發髻,垂了幾簇珍珠翡翠簪子。


    柳清懸喜歡清淨,雖說過的是八十大壽,也沒請什麽人,大多數賓客都是自己來的。


    收拾妥當後,莫顏兮一行四人先去了穿石巷找元懷笙他們匯合。


    到的時候,元懷笙三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莫顏兮遠遠看了一眼,見元懷笙今日亦是穿了一件淡青色長袍,上麵竟然也繡了些金菊。


    “因為柳家禮數較多,所以特地準備了兩輛馬車,我們帶著明桑,你們去了直接找柳姑娘吧,是個認識的,還能說幾句話,不會太過無聊。”


    蘇長卿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一輛馬車前為幾人掀開車簾。


    莫顏兮微微欠身謝過蘇長卿,隨後示意櫻娘將手裏捧的梨花木盒子交給唐明桑,道:“這個你拿著,去了交給柳家當家的,雖說是乘了別人的東風來的,但是禮數不可失。”


    唐明桑雙手捧過來:“知道了小姐,明桑絕對不是失了莫家的顏麵。”


    眾人上了馬車,朝著翡鏡巷行去。


    柳令植正在正堂之中陪柳清懸和幾位年長的前輩說話。聽了消息,連忙上前在柳清懸耳朵邊上低語了幾句。


    柳清懸理了理袖子,起身道:“去外堂迎接吧。”


    在座的幾位皆是一愣,隨即起身跟著柳清懸一同出了柳堂。


    三刻鍾後,馬車停在了柳宅門口,元懷笙一行人下了車,便看到柳唐月已經等候在此。


    進了柳宅,迎麵站著的便是柳清懸。


    元懷笙眉頭輕挑,三兩步上前,行了禮:“我們進去便好,先生怎麽親自迎接?今日可是您的壽辰,倒叫我這個做學生的折壽了。”


    身後莫顏兮等人趕緊上前,也對著柳清懸行了禮,祝了賀。


    柳清懸想迴禮,手卻被元懷笙牢牢拖住,隻好笑道:“雖說是壽辰,但是在元淩,禮數不能丟。”


    “我不是君,你不是臣,這禮該是我行的,進去吧,今日來,學生可是要好好和你喝幾杯的。”


    語罷,元懷笙便引著柳清懸迴了柳堂。


    柳令植趕緊對著剩下的眾人笑道:“各位辛苦了,唐月,你帶著莫小姐幾人去紛碎苑,我帶著幾位公子去爭鳴苑落座。”


    “唐月明白,莫姑娘我們走吧。”


    莫顏兮給唐明桑使了個眼色,自己則跟著柳唐月去了紛碎苑。


    唐明桑上前將手裏的梨花木盒子遞上去,道:“柳先生,本是不請自來,今日叨擾了,這是我們東家的一點心意,素聞柳老先生患有頭疾之症,特地選了些新製的香料,裏麵含有可以緩解病症的草藥。或許可以有所幫助。”


    柳令植聽了,趕緊雙手收過來瞧了瞧,交給一旁等著的小侍:“莫姑娘費心了,醉十裏的香那是遠近出了名的,家父亦是非常喜歡,平日裏都會買些迴來,這幾日剛好頭疾之症又犯了,等會兒我便拿進去燃了,他定然會喜歡的。”


    “說來也是巧了,前些日子得了一塊兒千年寒玉,可解盛暑燥熱之氣,配著醉十裏的香,想必這頭疾之症會好轉很多。”


    蘇長卿說著,示意村一將寒玉遞給柳令植身旁的另一名小侍。


    “這寒玉本來就貴重,千年的寒玉更是世間少得,令植在這裏謝過蘇家二位公子還有醉十裏東家了。這個時候,賓客也都到了,幾位公子跟我去爭鳴苑裏喝上幾杯吧。”


    蘇長卿點頭,隨即對著村一挑了挑眉頭。村一便去了紛碎苑,也不進去,自顧自的尋了一顆隱蔽的大樹等著。


    紛碎苑裏,女眷眾多,各自三五成群的說說笑笑。


    南柯往前瞧了瞧,目光一凝,隨即湊到莫顏兮跟前,道:“小姐,你看那個不就是在落葉城中落井下石的那位武宗小姐嗎?”


    莫顏兮順著南柯得目光看去,果然見到了赤練紫。她今日穿了一身大紅衣裙,打扮的花枝招展,在人群之中格外紮眼。


    “武宗就在百帝城外的山脈之中盤踞,這些年,但凡是爺爺的壽辰,武宗必定會來人。”


    柳唐月看了看正在和其他女眷聊的正歡的赤練紫,為莫顏兮等人解釋著。


    赤練紫似乎是感覺到了目光,轉過頭來,看著眾人露出一抹燦爛微笑,隨即走過來,熱切的拉著柳唐月的手。


    “唐月,你剛才去哪兒了,我都來好半天了,怎麽沒見到你。”


    “赤練姑娘是柳家的熟客,這柳家的客人你也差不多都認識,找我做什麽?”


    柳唐月說著,輕輕將自己的手拽迴來,麵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赤練紫見此,笑容更盛:“找你當然是讓你帶我好好參觀參觀,不過一年沒來,這柳家已經是大變樣了。”


    柳唐月欠了欠身子:“今日怕是沒有機會了,大伯和爺爺特地交代讓我陪著莫姑娘。”


    說到莫顏兮,赤練紫這才轉頭,正眼看著麵前的人兒,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可好幾遍,笑道:“才半個來月不見,莫姑娘瞧著更加明豔照人,在落葉城的時候,隻匆匆幾眼,沒想到今日又在這裏碰到了,這柳家的坐上之賓可不是那麽好當的。”


    此人來者不善,話語之中也是笑裏藏刀。


    “哪裏是什麽坐上之賓,隻是有幸借了東風,來了柳家見識見識柳老先生的風采,再討幾杯好酒喝,比不了赤練姑娘,年年都來,想必就連下人管家也記得了。”


    柳唐月聞言,嘴角閃過一絲匆匆即逝的笑容。莫顏兮這話是明裏暗裏的挖苦赤練紫來了這麽久,也隻是混了個臉熟罷了。


    赤練紫自然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可臉上的笑容硬是半點不變:“莫姑娘看著比我年輕,比我貌美,也不知跟了哪位厲害的公子,這風家的婚事,柳家的壽辰竟然一個都沒錯過,我哪裏比的上。”


    “自然比的上,畢竟我聽說風家被重山道困住那天,赤練姑娘竟然可以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全身而退,倘若沒有強盛的本事,怎麽可能做到這麽悄無聲息,據說,事後風家可是翻天覆地的在落葉城尋了許久,也沒有找到赤練姑娘的身影。”


    一時之間無人說話,風雷湧動,赤練紫眯了眯眼睛,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偏偏莫顏兮是個不吃虧的,一臉的無所畏懼。柳唐月摸了摸鼻子,見二人劍拔弩張,站在一旁看熱鬧。


    好一會兒,赤練紫突然笑出了聲:“莫姑娘這嘴上的功夫還真是無人能敵,今日倒是有幸見識到了,既然是柳老先生過壽,來著是客,我瞧著和你聊的來,不如我們尋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說說話?”


    “這武宗也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聽說能和藥聖白家一同稱霸東邊武林,風家的事兒,我也聽說了,出爾反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樣的事,我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莫顏兮正想著如何迴絕,一旁的六角亭中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


    眾人順著聲音望過去,隻見到幾縷淡粉色的裙擺和隨風飄散的烏黑發絲。說話的人靠著柱子站著,被柱子擋的嚴嚴實實,連個完整的背影都看不見。


    “來者何人?莫不是隻敢躲在背後偷偷議論,連個麵也不敢露?”


    赤練紫雙手握了握,麵色如常,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望著那處。


    那人聽到這話,冷哼一聲,隨即伸出一隻手來,手裏握著一柄通體雪白的三尺長劍,劍鞘上用白玉浮刻了水紋,劍柄處掛著一隻銀色的鈴鐺。鈴鐺擺動,發出清脆無比的聲音。


    見了劍,柳唐月立刻認了出來,挑了挑眉頭,自言自語道: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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