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風酒足飯飽,這才坐端正,凝神聽莫顏兮談論折枝閣的生意。


    “這折枝閣的布料我仔細瞧了,布料華麗明亮,柔軟絲滑,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前幾日我剛來百帝城,櫻娘便告訴我可以將香料加入布料之中,從而得到元淩獨一無二的新布料。”


    莫顏兮說著,示意南柯將布塊兒拿出來遞給蘇長風。


    蘇長風眼睛一亮,摸了摸,料子一樣的柔軟絲滑,而且這些顏色都是從來沒見過的,看起來粉色不像正經兒的粉色,綠色不像正經兒的綠色,紅色亦不是市麵上常見的那幾種紅色。


    “這不同的香料加入已經染過的布料之中,竟然可以疊色,改變布匹原有的顏色!”


    蘇長風感歎一句,又將布塊兒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各種香味兒瞬間撲鼻而來,每一種味道都很清晰。


    莫顏兮見蘇長風很滿意,才繼續道:“倘若我們將折枝閣的布料收過來,再由醉十裏重新加工,最後將這批獨一無二的布料提供給飛翎鋪子,做出世間絕有的衣裳。這價格可是能翻好幾倍。這樣劃算的買賣,蘇二公子覺得如何?”


    蘇長風麵上平淡如常,心裏已經是另一番打算。將布塊兒放在桌子上,毫不在意的笑道:“這生意是好生意,可惜風險過高,萬一衣裳賣不出去,吃虧的豈不是隻有我一個?”


    莫顏兮聞言,眼睛微眯,道:“既然蘇二公子覺得不能做,那我也不強求,便另找別家去做了。這種布料隻有用我醉十的香料才做的出來,其中工序複雜,若是平常的香粉,味兒沒幾天就散了,徒有虛名。也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成衣鋪子了。”


    蘇長風自然是聽出了莫顏兮話裏的意思,他原想著可以找些平常香料替代,自己做,省了醉十裏這道坎兒,能少出不少錢呢!沒找到這麽容易便被看穿了。


    蘇長風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尷尬的說:“我剛才的意思是,這生意得好好瞧瞧,並沒有說不能做。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而且其他的成衣鋪子也不一定比的上我的飛翎鋪子有排麵名氣。而且你這布料到底是什麽價格賣給我?我心裏也得有個數。”


    莫顏兮聞言,臉上重新有了笑容:“那是當然,正因為不是外人,我才找了蘇二公子不是,至於價格嘛,自然是按你鋪子裏最頂尖兒的布料來算。”


    “最頂尖兒的?你這布料雖然不錯,但是折枝閣的布料還是比不上雪花綢吧!”


    “蘇二公子,折枝閣的布料確實比不上雪花綢,可咱家賣給你的也不是折枝閣的布料。物以稀為貴,雪花綢隻是名貴,但是元淩四處可見。而我手裏的這種布料,除了醉十裏,世間便不再有了。”


    蘇長風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會兒覺得合理:“那行吧,就按最貴的布料算,等百帝城的事兒了了,咱就交錢交貨。”


    “蘇二公子急什麽,我這話還沒說完呢,除此之外,我要飛翎鋪子的一成收入。”


    蘇長風剛穩下心神,喝了一口酒,這會兒聽到莫顏兮的話,全數噴了出來。


    “莫顏兮是不是掉到錢眼兒裏了?你真當那布料是什麽金子珍珠?”


    莫顏兮麵色不變,笑著解釋道:“蘇二公子仔仔細細的想想,類似雪花綢這樣的貴重料子,除了飛翎鋪子,其他成衣鋪子可否會有?”


    蘇長風咋舌,道:“當然有,這東西雖然貴,但是生產的人多,買賣做的廣,隻要是比較好的鋪子都會有用它做的衣裳。”


    “沒錯,可是我家的布料卻隻給飛翎鋪子,我這可是將自己的路往窄了走,隻為了提升飛翎鋪子的地位。你想想,隻此一家有,別家沒有,從此以後,飛翎鋪子在元淩便可算是獨樹一幟,不日便能稱霸!一旦這料子火了,蘇二公子覺得誰不想分一杯羹呢。”


    蘇長風聞言,仔細一琢磨,竟然覺得莫顏兮的話不無道理。


    又前思後想了許久,蘇長風終於做了決定:“行,一成就一成,不過我也不能白給你,倘若飛翎鋪子火了,你醉十裏的生意自然也是如日中天,莫姑娘這算盤打的可是夠響亮的,也罷,為了獨一無二的招牌,我也認了。但是我要等第一批衣裳做好之後,放進店裏看看情況,再決定這生意做不做,你覺得如何?”


    “自然是如此的,畢竟飛翎鋪子的生意是否火爆,也能讓我瞧瞧和折枝閣的生意做的值不值當。”


    談完生意後,幾人心都落了地,終於能夠好好的喝上幾杯。不過莫顏兮和唐明桑的酒量都不太好,最後隻剩南柯和蘇長風對著喝。


    南柯臉紅紅的,嘟著嘴,不服氣的盯著蘇長風,道:“行啊,小子!夠爺們兒!不過這順息釀的酒勁兒可大了,也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


    蘇長風眉峰微挑,喝了酒後,整張臉粉嫩嫩的,就連單薄的嘴巴也泛著淡淡的熒光,再加上那雙能奪人魂魄的桃花眼,此刻瞧著,竟然比青樓裏最美的花魁都要美上三分。


    南柯不由得看呆了,蘇長風趕緊輕咳一聲,耳朵紅紅的,小聲道:“當然受的住,不過喝酒不做點兒賭注…總覺得沒什麽意思。”


    “賭就賭!誰怕誰啊!你說賭什麽?!”


    南柯估摸著是有點兒醉了,說起話來不管不顧,反正脾氣瞧著是挺大的。


    一時之間,二人無話,這說起來容易,真想點新奇點子還挺難的。


    二人正想著,樓下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陣脆嫩的犬吠聲。


    蘇長風和南柯皆是瞳孔一縮,嘴角噙著一絲一位不明的微笑,而後雙雙點頭,轉身拿著酒壇子灌了起來。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淡了下去,夕陽西下,終於收斂了最後一縷微光。屬於日落之後的熱鬧市集瞬間來臨。


    莫顏兮皺了皺眉頭,睜開眼睛來,事實上她是被一陣洪亮的犬吠聲給吵醒的,如今聽起來,好像不知犬吠。其中還夾雜著特別爽朗的笑聲。


    清醒之後,莫顏兮直起身子,可是一轉頭整個人徹底愣住。


    隻見南柯雙臉通紅,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搖搖欲墜,兩雙手呈收攏狀放在胸前,吐著粉嫩嫩的舌頭,學狗叫……


    而坐在南柯對麵的蘇長風,已經笑的徹底直不起腰來。


    一股濃重的酒味兒撲鼻而來,莫顏兮看了看桌子上的殘局,足足有將近二十個酒壇子,可想而知這兩個人究竟喝了多少!


    莫顏兮撫了撫額頭,趕緊拍了拍睡的流哈喇子的唐明桑。


    唐明桑猛地驚醒,一臉癡呆的盯著莫顏兮,嘴角上還有些亮晶晶的口水。


    “明桑,你清醒清醒,快點兒把蘇二公子送迴去,明兒個便是柳老先生的壽辰,他這副鬼樣子,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酒醒。”


    唐明桑點了點頭,猛拍了自己幾巴掌,趕緊扶著蘇長風出了春遠樓。


    至於南柯,神誌已經徹底不清楚,還學著小狗的模樣,汪汪的叫。


    莫顏兮見她這副模樣,一時間哭笑不得,好一會兒才道:“行了,人都走遠了,你叫的再響亮,也沒有人聽的到。”


    語罷,扶起南柯艱難的付了錢,出了春遠樓,這一壇一順息釀可值不少錢,足足二十壇子,快要了莫顏兮半條小命。


    春遠樓對麵客棧之中,一扇窗戶輕輕的關上。陶之然揮著折扇,憋著笑道:“如今,竟然還有這麽傻的姑娘。”


    語罷,站著的兩個人呆呆的看著陶之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陶之然見此,才發覺自己失了態,收了笑意:“沒什麽,你們剛才說鬼修羅的人已經到了?想必他們也是衝著紅纓石來的,看來明天百帝城有的熱鬧了,去查查,看看那批藥粉他們有沒有帶過來。得罪了三毒宗還想著全身而退,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真當我們三毒宗好欺負不成?”


    陶之然語罷,本就微挑的眼睛之中多了一絲肅殺之氣。


    二人畢恭畢敬的應下,正準備出去,陶之然又想起了什麽,臨了又加了一句:“對了,派人去給重山道的那位傳個話兒,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不過得加錢。為了他這尊大佛,冒險得罪另一尊,這樣的代價,我三毒宗也絕對不要白白受著。”


    今夜天氣爽朗,月黑風高,一時之間說不上算不算是一個好時候。


    百帝城城東一處無人居住的街巷之中,竄進來一批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劍客。


    這些人左顧右盼,十分謹慎的進了一家宅院。這才發現院落之中,正廳的房門大大敞開著。


    黑衣人似乎是察覺到了不對勁兒,拔了劍,背對背靠在了一起。


    突然屋內亮起了昏黃的燈光。


    “二叔莫不是真覺得柳家沒人了,勾結外國,企圖顛覆元淩,叛國通敵,這樣的罪名柳家可擔不起。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二叔有膽子做,那便背了吧。”


    正廳正中央,斜斜的坐著一位少女,此刻的她,無比淡漠,就像是地獄裏掌管生死簿的判官,光是坐在那裏,便叫人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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