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雞啼,叫醒沉睡的人,趕商下農,人人忙於奔走,過著不同的日子,享著不同的歡樂。


    玉堂關內吆喝聲此起彼伏,莫顏兮坐在一家包子鋪檔口,看著麵前狼吞虎咽的二人,笑道:“你倆慢著點兒,被人瞧見了還以為我虐待著,不給飯吃呢。”


    南柯臉頰鼓鼓的,小嘴上還沾了些辣油,聽到莫顏兮的話,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連忙解釋道:“小姐,咱這一路多少天沒吃到這麽好吃的熱包子了,得多吃點再走,不然又要半個月吃不上了。”


    莫顏兮看著南柯手裏的包子,皮薄餡兒大,油膩膩的汁水浸透了表皮,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眼裏不禁閃過一絲悲傷。


    從前娘親說,再好的美食,倘若天天吃,也會有吃到膩的那一天,可在莫顏兮的心裏,她做的菜,永遠吃不膩。


    唐明桑灌了一口滾燙的小米粥,滿足的打了一個飽隔,忽而覺得鼻頭一濕。抬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這天空之上已經聚集了厚厚的雲層。


    “小姐,好像下雨了。”


    明桑話音剛落,滂沱大雨便冷不丁的下了起來。


    包子攤老板大罵一聲,轉身對莫顏兮三人說:“老天爺不賞飯吃,這年頭生意忒不好做!我要迴去了,三位客官要是吃飽喝足的話,就去前麵草堂躲躲雨吧,往前一轉彎就到了。”


    “多謝老板好意,這就走。”


    莫顏兮伸手護住臉,隨即喊了南柯二人起身去草堂。


    南柯嘴裏還吃著包子,聞言又從盤子中將剩下的四五個全部抱在懷裏。


    三人一路小跑,待進到草堂之中,已經濕了個半透。


    南柯將落在包子上的水小心翼翼的擦掉,頗有些心疼的說:“早知道跑過來一個結果,我還不如在那兒把包子吃完呢!”


    “南柯姐姐,那老板說這話便是要趕人,倘若我們賴著不走,他心裏不痛快,指不定要說什麽閑話。我們總不能擋了人家迴來的路。”


    莫顏兮將明桑臉上的雨水擦拭幹淨,轉頭看著南柯懷裏的包子毫發無損,這才道:“門口通風,咱去裏麵點個火堆,去去濕氣。我看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三人說著,轉身往裏走,這草堂已經荒廢多年,裏麵黑漆漆的,到處都是蜘蛛網。草堂中前後做了隔扇遮擋,想來從前的主人也是個講究人,雖說是陋室,還有的東西一樣不少。


    南柯一馬當先,想尋個幹淨地兒吃包子,快步率先進了隔扇。


    刹那之間一聲驚唿,南柯雙目瞪大,愣在原地不說話。雪白的包子從懷中滾落,一雙雙潰爛不堪,沾滿泥土的手快速伸了過來,將包子掠走。


    莫顏兮和明桑趕緊跟過去,瞬間和南柯一樣愣在原地。


    隻見隔扇之後的陰暗角落裏,待著將近十來個光著身子,灰頭土臉,全身潰爛的少年。


    他們蜷縮在一起,目光警惕的盯著莫顏兮三人,雪白的包子在喂進嘴裏的那一刻已經變得肮髒不堪。


    莫顏兮紅了眼睛,輕聲道:“你們別害怕,我們沒有惡意,隻是來這裏躲躲雨。”


    那些少年不作答,依舊緊緊盯著她們看,莫顏兮一眼掃過去,這才發現,不止是全身潰爛,有的人就連眼睛也起了膿瘡。血水潰爛,弄的滿臉都是。


    “明桑,你去把火點起來,離他們遠一點兒,別嚇到他們了。”


    唐明桑聽了,趕緊收迴目光,走到一旁拾了些柴火,點了一個小火堆。


    帶著溫熱光芒的小火堆使得整個草堂的光線都亮了一些,莫顏兮拿過南柯懷裏緊剩的一個包子,走到最邊上的少年旁,抬手遞給他。


    這少年猶豫了片刻,便一把奪過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這一次沒有爭搶,其他人都帶著恐懼的目光看著她。


    莫顏兮鼻頭一酸,不難想象這些少年都經曆了什麽。


    少年的嘴唇幹裂,一個包子吃完,嘴唇破裂,不停的流血。他隻能不停的舔舐嘴唇。


    “你今年幾歲了?”


    莫顏兮聲音溫柔的問。這少年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小聲答道:“十三歲。”


    莫顏兮一驚,十三歲,和她差不多的年紀,可這身板兒看起來如此枯瘦,瞧著根本不像。


    “你們是玉堂關的?怎麽會在這裏?”


    少年搖了搖頭,目光之中,沒了恐懼,道:“我們都是被丟在玉堂關的,他們不要我們便扔在這兒了。但是這裏也沒人要我們,我們沒有地方可以去,就隻能待在這裏。”


    莫顏兮啞然無言,南柯往後退了一步,轉過去偷偷抹眼淚。


    如今並不是饑荒年代,就連乞丐都不多見,一路走來,莫顏兮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


    “你們別怕,等雨停了,我們便帶你們去大吃一頓,肉包子絕對管夠,再給你們買些新衣裳,帶你們離開這裏,尋個要你們的地方。”


    莫顏兮語罷,招唿少年上前烤火,他們身上都是瘡,如今又下著雨,沒有衣服避體,很容易生病。這些少年隻是往前挪了挪,依舊緊盯著他們。


    南柯雙目通紅,忍不住大罵一聲:“到底有沒有天理了,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麽惡毒的父母,將他們丟在這裏,活活等死!”


    莫顏兮歎了口氣:“玉堂關四通八達,連接許多城鎮,那些父母選擇將他們丟在這裏,興許是想著會有過路的商旅帶走,哪怕是做仆役,也有一口飯吃。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這天底下,還是有吃不上飯的人家。”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遠遠沒有要停的意思。草堂之中四處漏水,濕氣越來越重。


    莫顏兮肘著頭打起了盹兒,忽而吹過一陣涼風,火光閃了閃,莫顏兮驚醒過來,看到一道黑影慢慢靠近自己,她後背一涼,慌忙轉身看去,原是一少年拿著幹柴過來。被她冷不丁的一嚇,瞬間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莫顏兮見此,趕緊笑著接了過來,道:“我來便好,你坐著吧,站起來更容易著涼。”


    語罷,莫顏兮將柴火扔進火堆中,目光一凝,覺得不對,輕輕抬頭一看,那些窩在背後的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了前麵,擋住了隔扇的通道。


    莫顏兮心中一驚,連忙喊起熟睡的二人,輕聲道:“別睡了,這你潮氣重,容易得風寒,我瞧著雨快停了,我們等會兒就走。”


    南柯揉了揉眼睛,呆呆的坐直身子,睡的迷迷糊糊的,一時半刻連眼睛都睜不開。


    唐明桑懵懵懂懂,看了莫顏兮一眼,見她臉色不太好,連忙問:“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麽出汗了。”


    說著自懷中掏出一塊手帕遞了過去。莫顏兮伸手緊緊握住唐明桑的手,隻一瞬又笑著送了開來。


    “興許是剛才睡的迷糊,著了涼,不礙事。”


    語罷,掃了一圈少年,問道:“你們…這傷是怎麽來的?莫不是遭人毒打了?”


    剛才吃了包子的少年舔了舔嘴,咽了一口口水,才道:“是…是被咬的。”


    火光忽明忽暗,屋外依舊昏沉的緊,一時之間無人說話。


    唐明桑皺眉,覺得哪裏不對,仔細思索了一會兒,瞬間頭皮發麻。


    又過了半個時辰,沒了柴火的篝火慢慢熄滅,屋內瞬間黑了下來,雨還沒有停,坐在裏麵也能聽到細碎的雨聲。


    唐明桑看了莫顏兮一眼,扶著牆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說:“我去…前麵找一些幹柴。”


    說完剛走了兩步,眼看著快要出去,整個人就被兩雙收用力的拉了迴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這些少年眼裏瞬間沒了恐懼,個個帶著弑殺之意瞪著莫顏兮三人。在他們眼裏,他們三人就跟逃竄的兔子一樣。


    南柯被嚇了一跳,趕緊躲在莫顏兮身後。


    莫顏兮穩住心神,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對著眾人道:“你們相信我,等雨停,我們便帶你們去吃飯,生肉是不能吃的。”


    可這些餓極了的少年人哪裏聽得進去,他們早就饑腸轆轆,早年的經曆讓他們對外來人充滿了痛恨,也叫他們失去了理智,掙脫了禮教。


    他們隻知道自己需要吃點東西來填飽肚子,興許以前這裏有很多這樣的少年,而那些示弱者可能已經被吃掉了。


    少年見到尖銳的兵器愣了片刻,又恢複到了兇狠的模樣。一個少年看準莫顏兮露在外麵細嫩的脖子,雙目通紅,咽了咽口水撲了上來。


    電光火石之間,莫顏兮一腳蹬開,舉著匕首猶猶豫豫,遲遲不忍下手。


    一時的心軟,少年人立刻伸手將匕首奪了過來,莫顏兮這才發現,盡管瞧著瘦弱,可他們畢竟是男子,力氣要比她大的多。


    眾人見此,雙目更加猩紅,唐明桑趕緊擋在莫顏兮的前麵,一股血腥之味傳開。莫顏兮目光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久久不能迴神。


    唐明桑的右肩被死死咬住,後麵有少年提了一把沾染了斑斑血跡的斧頭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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