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離開這裏……”


    玄月玄夕玄修抬頭,看床上的女孩臉色慘白,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手指骨節發白,死死的攥著身下的被子,“主子?”見此狀況,三人心疼得很,又不敢僭越上前寬慰她。


    “帶我離開這裏……我……我不能呆在這裏……”


    “主子……您……您現在還不能離開……”三人再次叩首,勸道:“現在整座府苑,都是龍莫雲布下的暗衛和護衛軍,而且……您的內力和武功被封,這種情況,逃不出去……”


    令狐嫻如同失去了全部力量一樣,倚躺在背後的軟枕上,目無焦點,渾然落魄。


    “屬下這段時間,會一直守在府苑附近,為主子離開尋找合適時機,還請主子能忍一時,切莫心急。”玄月到底還是這三人之中最為沉穩的,也明白令狐嫻急著離開所為何事,終於還是沉聲向保證。


    長夜再慢天色也漸亮,令狐嫻一夜未眠,一雙失了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床榻的屋頂上。哪怕昨晚鬧得再不愉快,龍莫雲還是帶著這一臉永不疲倦的笑意走進了她的寢房。


    “嫻兒……”


    床上的人毫無動靜,他還以為令狐嫻還沒睡醒,便輕手輕腳的撩開床幔,一眼便見她沒了魂魄一樣的模樣。


    可憐至極。


    他伸手攬了她的肩膀,將她扶著坐起來,又細細查看了一下額頭的溫度,把了脈搏,一再確認了她已經退了燒後才堪堪鬆了口氣。


    “嫻兒今天想吃些什麽?我去吩咐廚房去做。”他笑的像個大男孩,似乎發自真心的為她的康複感到開心。令狐嫻滿眼憂鬱的緩緩扭過頭來,看著他無比刺眼的笑意,苦笑:“我想喝酒。”“嫻兒莫要任性,你現在的身體,怎麽還能喝酒。”龍莫雲沒有看出她的異常,隻當是她酒癮犯了要耍小性子,伸手過去刮了刮她的鼻子。“既然嫻兒不知想吃什麽,那為夫就幫你準備下了。”


    令狐嫻百感交集的看著他走到小廳和房中婢女吩咐早午膳的吃食,無力的閉上眼睛,將自己又埋進了被褥之中。


    關於記憶,她還沒有完全想起來,但是這個男人,她是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了。


    龍莫雲隱隱約約透過帷幔,見她又睡下了,不疑有他的寵溺一笑,輕輕搖頭,大步走了出去。“座主,您可要三思啊……”龍牙哭喪著臉來到他身邊:“您要是真的操辦婚禮……難免城裏的大人會有所察覺,您也不好再……”“隻是在這院子裏操辦罷了,為她演一場戲,告訴她我愛她想要娶她為妻,便足夠了。”


    龍莫雲迴頭看了眼令狐嫻的寢房,低下頭像個孩子一樣期待的笑,看的龍牙實在是擔心不已,他們向來殺伐決斷的座主,到底還是栽在了那個女人手裏。


    “可是,要怎麽才能……才能瞞得住城裏的大人啊?”他擔憂不已,畢竟龍毅一直沾沾自喜自以為控住了的龍閑公主,其實是個冒牌貨,這若是讓他知道,恐怕他們座主……


    “不必理會他,就說我要娶一個風塵女子為妻,畢竟,他可巴不得我無權無勢,娶一個寂寂無名之人。”


    龍莫雲冷笑,扭頭看了他一眼:“倒是你,新娘新郎的衣服可備下了?婚房的布置又如何了?婚宴又準備了多少?”“額……這,屬下這就去辦……”龍牙實在是頭皮發麻,連忙一溜煙跑了。


    令狐嫻用午膳時,新嫁娘的服飾和花冠便被送到了她房中,嚇得她失手將手裏的瓷湯勺摔落在地。


    “怎麽,怎的如此反應,這是是驚喜還是驚嚇?”


    龍莫雲輕笑,看她一臉的呆滯,一時間不敢確認她究竟是驚喜還是意外,起身走過去,將大紅的喜裙散落開來,為她展示著上麵的花紋樣式。“嫻兒,好看嗎?”


    令狐嫻匆忙迴神,略有些局促的收迴手,低下頭不去看那喜裙,龍莫雲隻當是她害羞了,又將裙子放迴托盤,坐在她身邊。“龍牙此次辦的不錯,賞。”侍女托著新娘衣裙下去了,整個小廳裏,隻剩下了令狐嫻二人。“可還合乎心意?覺得好看嗎?”龍莫雲拉過她的手,溫柔的摩挲著,細細問道。


    “為什麽突然……突然間要我看……這個……”令狐嫻想要將手抽出來,卻被那兩隻大手把控的死死的,微微的顫抖讓龍莫雲眉頭微皺,也沒有放在心上。“我還欠你一場婚禮,自然是要還你,讓你名正言順的成為我的新娘,為夫的娘子。”


    登時,她的腦海中似乎有一根弦轟然崩斷,那一聲“我還欠你一場婚禮”,實在是太熟悉太熟悉。


    隻是欠她的人,不是他。


    “不……不行……”她倉皇收迴手,顫抖的攥在一起,“不……你不能……”“怎麽了嫻兒?”龍莫雲心中疑惑的湊過去看她蒼白的臉色:“怎麽臉色這麽差?可是又身子不舒服?”說著便要伸手過去探她的額頭溫度,被她一手拂開。


    “不行,”令狐嫻飛快的在腦海裏尋找著托詞,目光閃爍。“你我本就不被眾多人家所承認……若是真的成親……你豈不是會成為眾矢之的……”


    “哈哈哈,”龍莫雲本來還懷疑她知道了什麽,一聽這番言語,大笑出聲。“沒想到,嫻兒竟還會為我著想,你知道嗎,我好開心,嫻兒,你心裏有我就夠了,我不管外麵怎麽說,怎麽反對,我隻要你……我隻想要你成為我的妻子。”


    他又牽過來女孩的手,連帶著將人也扳過來,十分認真的說。


    “不……我……”


    不是你……根本就不是你……應該和她成親的,已經和她成親的,根本就不是眼前這個人!


    “好了嫻兒,不用再操心了,這些事情我自由安排,你呀,就安安靜靜開開心心的做你的新娘,與我白頭到老便是,好不好?”她抬眸,盯著那雙期待的眼睛,神使鬼差的點了點頭。


    她找不到夢裏那個看不清麵龐的人了……怎麽辦……


    “不行,絕對不能讓婚禮進行,你們三個想想辦法……我要怎樣才能逃出去……”玄月三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令狐嫻這般無助而惶恐的樣子,一時間揪心不已。“主子,大婚之日定在了兩日後,那時候府中侍衛多少也會有所疏漏,不如我們趁著那時候?”玄夕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看著其他三人的臉色。


    “可以,”玄月出乎意料的點了點頭:“隻是,主子是新娘,定會有不少人盯著您,要怎麽才能將您偷天換柱,也是個問題……”“還有一事……”玄修突然開口,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床上手足無措的令狐嫻。


    “主子可還記得,您的笛子?”


    令狐嫻麵色一滯,瞬間眼神慌亂。“笛子?”她試圖迴憶關於這個笛子的模樣和事情,越是迴想這心口的刺痛就越發明顯,隻是這般疼痛,卻讓她更為肯定,這支笛子,也是她忘卻的一部分。


    “血玉笛,天祈,屬下聽說,這是您幼時所結識的一位流浪樂師贈予您的……”玄修小心翼翼的提醒著。


    “樂師……”她唿吸急促起來,閉上眼睛,臉上因為痛苦而猙獰不已。“我記得,我還記得……《雪戀梅》還有《斷魂》,我的師傅……”


    “主子……”玄月伸手阻止了玄修繼續試探,頗為擔心的看著令狐嫻的狀態:“不要再逼主子了,那移情蠱不除,怎麽迴憶對主子來說都是痛苦。”


    “我記得……我是不是有一個夫君,擅長奏琴?”突然,床上的人沒由來的問了這麽一句,將那三人的心都挑了起來。


    兩天的時間,說過得快,卻也不快,在日日夜夜盼著逃離這裏的令狐嫻眼裏,簡直度日如年。


    更何況,在這兩天日子裏,還要不斷的去迎合敷衍龍莫雲,讓她身心俱疲。


    好在,這噩夢一樣的婚宴,終於還是來了。


    一大早起來,她便被個個興高采烈的侍女拉著換衣上妝,三頂花冠挨個試著,以求最好看的那個,令狐嫻一臉淡漠的任她們擺弄,盯著銅鏡裏自己憔悴的臉,根本無法從裏麵看出一點點曾經擁有的風華絕代。


    她秀手摸上自己的麵皮,忽然想到了另一張與她九分相似,有著美人痣的臉,恍惚了一下。


    “新娘子,你可是有什麽不舒服?要是有不妥的地方,可要告訴我們啊,少爺吩咐了,一切都以您的身體為主要,若是不舒服,就許您在房裏休息便是。”身邊正在為她盤發的侍女嬌俏的笑著關心道。


    “嗯,我沒事,”她收斂了一下心神,強扯出一抹笑意。


    她也不知究竟到了什麽時候才能離開,也不知玄月三人準備的怎麽樣了,隻能是束手無策的安心等待。


    “外麵進行到什麽時候了?”她聽到了外麵響亮的鞭炮聲,好奇的從窗戶往外看去,隻見外麵處處掛著大紅的貼紙和帷幔,就連院子裏的青竹也一一係上了火紅的絲綢,一派喜慶。


    “這鞭炮聲,怕是少爺正在迎接來賓呢,新娘子可稍安勿躁,不要著急。”幾個人嬉笑著打趣她,又湊近過來仔細看了下她的妝容,終於是取來了頭紗,慢慢罩在了她的花冠上。


    眼前剛剛失去視線的一刹那,傳來了幾聲動重物倒地的聲音,她心下一晃,撩起頭紗便看去,隻見房裏的四五個侍女都昏迷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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