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馨的慘叫聲日複一日的迴蕩在地牢裏,行刑的是龍殺座下的司刑官,慣會折磨的人生不如死,自然是全程秉承座主命令,令狐嫻三天四夜沒醒,他就從紫馨身上割下了三天四夜的肉,並且人還活的好好的。


    對外,龍莫雲捏造了一個罪名糊弄了龍毅,便日日守在了令狐嫻的病榻前,這麽多天過去了,她的高燒雖說有所收斂,卻時時反複,沒有半點要醒過來的征兆。


    隻不過,不是她醒不過來,而是……令狐嫻不想醒過來。


    雖說洛秋梧抱著想要侮辱她的想法對她說了那些,但是多少也讓她有所察覺。


    她不叫龍嫻……她叫令狐嫻。


    但是這令狐嫻又是誰……她還是不知。


    沉浸的這個夢裏,她似乎能夠找到自己,願意就此不再醒來。


    她看到了似乎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陌生又熟悉的人。


    “你這一招還不夠快,不夠準!再快一些!”


    夢裏的那個一身黑色繡了金龍的錦衣男人,一頭披散的墨發,身輕如燕的躲過了那驚鴻霹靂,鬼斧神工的俊俏臉龐淺淺笑著,滿眼都是她。


    “哼,你等著便是!”她驚訝,自己所在的這個人,聲音如若銀鈴,清亮而婉轉,隻見她腳下清點水中白蓮,連連後退,雪白霓裳下突然現出萬丈光芒,猝不及防的悉數刺向對麵波瀾不驚的男人。


    隻見他袖袍一兜,將那漫天的霓彩盡數收下,挑眉剛想得意的看那哼氣鼓鼓的女子好好炫耀一番,卻不料,眼前的女孩瞬間成了泡沫浮影,勁風從腦後傳來,他反手揮去,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一柄頎長的銀劍。


    那個一身雪白霓裳的女孩正居高而下,笑眼掌控著銀劍,看他如何應對。


    男人寵溺的輕笑出聲,一手拂了這氣勢洶洶的銀劍劍芒,剛想要欺身而上,不料那女孩身後又是一柄銀劍竄出,再次與他對上。


    “你這是尋得了何方寶物,竟是能與我對上一對?”他驚愕,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這兩支銀劍。


    “你猜,”女孩嬌俏一笑,十分得意。


    這銀劍劍鋒鋒利無比,銀亮的能照的出兩人的影子,劍柄上有一眼寶石,讓男人分外眼熟,這銀劍可化為光讓他無處捕捉,可化為箭橫衝直撞,又可化為短刀少了三分劍芒。


    實在是令人蹙頭。


    “可覺得我厲害?”女孩手中結著符陣,挑釁一般的開口,“你還差好多,莫要驕傲。”男人倒背著手,後退著躲避追上來的光。


    “什麽?”她咬咬牙,“看來兩支還不夠啊,漓千寂!一會兒你可莫要求饒!”“哼,”男人被氣笑了,挑眉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這隻小鳳凰還有什麽招數……”正是口下不饒人之時,便見嵐幽身後又是化出了三道銀劍,氣勢洶洶的就衝著漓默而去。“這?”這一番決一死戰的架勢著實嚇了他一跳,慌忙祭出琴裏劍柘梧,一一應對著。


    “哈哈哈,怎麽樣,怕了吧!”


    “好了幽兒莫要再玩了,我有話問你!”他抵開身後想要偷襲他的第六支銀劍,咬牙切齒的向著高出玩的開心的女孩喊道。


    “什麽嘛,這不算你認輸,我才不上當。”


    “好好好,我認輸,你先停下來!”


    他實在是好奇,這種逆天的寶器,究竟是如何得到的,對嵐幽又會有什麽危害。


    “你要問什麽?”本以為這六支銀劍想要收迴去也要一番周折,沒想到嵐幽收了符陣那六支劍登時化為光迴到了嵐幽身上。


    “你這究竟是什麽法器?從何尋來?!”他心底隱隱有了一些答案,那劍體銀色,劍柄的十色寶石,變化多端的形態,實在不像是普通原料打造的。


    更像是煉化。


    “是不是很厲害?”嵐幽並不想迴答他這個問題,笑眯眯的想要轉移話題。


    “嵐幽!”漓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怒氣衝衝:“那是不是你的尾巴?!”


    嵐幽本為銀色九尾凰,每一尾羽之上,都有華麗的十色神光,所擁有的神力,不亞於任何一神。


    “三月前降臨在天華殿的那八十一道天雷,是不是也是因為你?”


    “我為它賜名九戒,一戒殺生,二戒偷盜,三戒淫邪,四戒妄語,五戒飲酒,六戒著香華,七戒坐臥高廣大床,八戒非時食,這第九戒,便是戒我。”


    你能懂嗎?


    最後能殺了她的,隻有她自己。


    “幽兒!”


    最終那墮了魔的鳳凰自絕於墮仙台,最終那被辜負了的女人自焚於辰清宮,最終那愛錯了人的小姑娘自殺於軍政大樓之上。


    這一世世的輪迴,她一次次的自殺,卻不斷的讓那個男人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價。


    這九世之貧,世世難為。


    所以,一直以來守著自己溫柔的喊她“幽兒”的人是誰……


    所以,為了那狐江誓言寧可拋棄半生陽壽也要與她續前緣的“君烈”是誰……


    所以,在軍政大樓之下徘徊不肯離開眼睜睜看著她飲彈而亡的男孩是誰……


    所以……


    軒轅澈是誰……


    一直迴蕩在眼前的怎麽也看不清的那張臉又是誰,他長得好像那日在山林中遇到的男人。


    卻又不像。


    “幽兒……”冰冷的海水裏,無比順從的讓海水慢慢淹過頭頂的男人,最後的嘴唇微啟,唿喚的,正是這個名字。


    “不……”


    正在打盹的龍莫雲立刻驚醒,連忙起身查看床上女孩的情況,並無半點異樣,隻是這眼角兩行熱淚流淌不斷。


    他手足無措的用袖子替她擦拭幹淨,又摸了摸她微熱的額頭,換了一塊新的涼毛巾。


    “我……我到底……是……誰……”


    他剛坐下,便聽到令狐嫻的聲聲呢喃,湊過去細細聽著,心下微涼。


    果然,她還是在意這個問題,哪怕移情蠱已經種在她身體裏這麽長的時日了,依舊是沒能完全掌控了她的記憶。


    “你……是誰……”令狐嫻的手突然動了動,緊緊抓住了手下的床單,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麽,又無力的垂下。


    “千寂……不,你不是……澈……”


    龍莫雲抓住那隻手,緊緊攥著,妒火心生。


    為何她還是沒有忘記軒轅澈……為何都到了這種地步了她還記得軒轅澈!


    手心裏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不知是令狐嫻的還是龍莫雲的,漸漸的,床榻上女孩的嘴唇有了血色,體溫也終於降了下去。


    他放下心來,想要把毛巾放迴去,沒想到床上的女孩終於是睜開了眼睛。


    “嫻兒?!”他驚喜,探過去仔細詢問著:“怎麽樣,哪兒不舒服,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我給你一直準備著你喜歡吃的雪梨酥,你要不要吃一些?”


    令狐嫻濕潤的眼睛慢慢扭過來,看著他的臉,呆滯了半晌,突然呢喃著:“不……你不是他……”


    登時,龍莫雲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


    “嫻兒……你在說什麽?”


    “我忘了……我把他的模樣忘了……”


    她痛苦的閉上眼睛,又是兩行清淚。


    龍莫雲的寂然離開,並沒有影響到令狐嫻,這個男人不是她所想要知道的男人,也不是那個一直陪著自己的人。


    她正打算繼續睡過去,企圖再夢到那個冗長的夢,忽然聽到房門被輕輕打開,有輕盈的腳步聲緩緩踏進來,在耳朵裏無比清晰。


    她扭頭一看,正撞上三個躡手躡腳的,十分關注她的情況的黑衣人,“你們是何人?!”她剛剛質問出聲,其中一個慌忙扯下了麵巾,舉起雙手急切的迴答:“主子主子你別叫,是我啊!我是玄夕!”


    令狐嫻愣住了。


    另外兩個黑衣人見狀,也摘下了麵巾,接二連三的跪拜在地:“屬下來遲,主子請恕罪!”


    這些天他們一直守在令狐嫻的寢房附近,又要關注令狐嫻的病情,又要防止府裏龍莫雲的人發覺他們的存在,實在是受了不少苦。


    “你們……剛剛,喊我什麽?”


    她驚訝,想要坐起來卻全身都沒力氣。


    “主子,您被下了移情蠱,屬下知道您不認得屬下了,但是,我們是您的貼身暗衛,一定會一直保護您的!”


    “移情蠱……移情蠱……”她垂下眼眸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忽然心口一陣悸痛,“移情蠱,雌蠱對雄蠱的絕對依賴絕對服從……”她忍著痛,一一敘述著那蠱蟲的作用,記憶一點點在腦海中明晰。


    “原來是……原來是這樣……”她輕笑,蒼白的手狠狠的抓緊被子,轉而看向那三人。“和我說,事無巨細的說,我要知道所有!”


    “您乃為漠狐王朝龍閑公主,名諱令狐嫻,閨字雲樂,有兄長名諱令狐樓,夫婿名諱軒轅澈,乃為蒼瀾皇帝,鬼巫巫主銀衣,天下無雙莊主。四個月前,您在從巫馬家族返迴樂正領地途中,被龍家龍莫雲帶兵埋伏,將眾多物品托付給您的馬踢雪後,便被龍莫雲活捉,他在您體內種下移情蠱,並將您迷惑至今……一個月前,您的夫婿和母親尋至這天雪城郊,見到了您,這才發現龍莫雲的陰謀詭計,屬下才得以伴您左右!”


    床榻上,令狐嫻氣的嘴唇直哆嗦,死死揪著身上的被褥,


    “屬下玄夕,”“屬下玄月,”“屬下玄修,”


    “誓死保護吾主,聽從您的調遣,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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