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著絳紫鷹膀褂,外罩白狐腋大氅的青年乘著一匹騮色駿馬,迎麵過來。


    他腰間墜著弓箭,馬背上還有張鮮血淋漓的麅子皮,衣袖敞開著,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樣,顯然剛剛從遊獵歸來。


    這人是誰?看這氣派不像是尋常人家。


    月淺心不認得可不代表別個都不認得。


    見到來人,大塊頭方才還兇神惡煞的氣焰煞時便蕩然無存。


    一夥人當即站成一排恭恭敬敬行了拜禮。


    ‘‘這,不是舒穆祿家的世子爺嗎,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大塊頭諂媚道。


    開玩笑,誰不知道這諾大的昆國除了這赤穀炙手可熱的伯顏氏,就隻剩下這昭蘇的舒穆祿族能與之爭鋒了,在這強勁的兩大家族麵前,其別的小門小戶,都不夠看的。


    何況這位爺是什麽人,他可是舒穆祿家主的獨生子,那家主好容易才老來得子,寶貝得跟什麽似的,即便是送到這赤穀背了個質子的名頭,那也是跟玩玩一樣,由著他終日在這赤穀王城遊樂玩耍,就連向來目中無人的三王子浮丘暘都與他私交甚好呢!


    ‘‘這位姑娘說的在理,來者是客,既然這小兄弟不遠萬裏來了咱們昆國,就該一視同仁。’’


    ‘‘是是是,您說的都是,是小的們魯莽了。’’大塊頭連連稱是,並慷慨解囊扔了錠銀子給那少年。


    ‘‘喏,拿去買點藥吧,對不住了兄弟。’’


    誰知那少年並不領情,任由銀子掉落在地,看也不看。


    月淺心正要去扶,卻被他兇狠的眼神嚇到,縮了迴去。


    喲,還挺有血性。


    隻見他在眾人錯愕不已的目光裏,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艱難地撐在地上慢慢爬起,然後抹了把唇上的血汙,頭也不迴地,拖著雙斷腿,踉踉蹌蹌地離去了。


    ‘‘我叫伊瑪爾.舒穆祿,來自昭蘇,父親是舒穆祿翕侯。兩位姑娘看著很是麵生。不知是要去往何處,這長路漫漫可要當心了!’’


    這舒穆祿眼裏含著笑,柔情似水的模樣,言語間也很是客氣,隻是許是他的目光過於熾熱,直盯得月又藍很不舒服。


    這家夥,不簡單啊,月淺心不由聯想到方才那大塊頭說的,編排中原男人的一席話來,比起那個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氣場的黑衣少年,她倒覺得用在眼前這人的身上倒是更為貼切了。


    月淺心麵色不善地擋過舒穆祿灼熱的視線。


    ‘‘我們有馬車,就不勞世子殿下費心了,多謝世子解圍。’’


    ‘‘姑娘客氣了,不用世子世子的稱唿,多見外,我與你們年紀相仿,就直唿我的姓氏即可,這裏的人都叫我舒穆祿,你…’’


    等等,舒穆祿?!


    ‘‘你就是舒穆祿!’’月淺心一驚,似乎是想起了什麽。


    ‘‘怎麽,姑娘認識我?’’舒穆祿一臉茫然。


    一旁的月又藍也是迷惑不已。


    隻見她咬牙切齒從內層衣袖裏掏出一個刺繡荷包,拈出裏麵的字條放在舒穆祿眼前。


    ‘‘我不認識你,可有人認識你,你可還記得烏山之上扶風殿裏一位名叫緋歌的小侍女,她失蹤了,都是因為你!’’


    ‘‘緋歌?…’’舒穆祿顧不得字條,捧著腦袋想了半天,猶疑不決地問道。


    ‘‘你說哪個緋歌,我記不得了,天烏宮裏叫什麽歌的侍女多的數都數不過來。’’


    ‘‘是一位皮膚黝黑常戴臂釧的?’’


    ‘‘還是那個玲瓏小巧聲音比較尖細的?’’


    還真無怪乎他記性不好,主要是自打他來了這天烏宮,身邊的桃花一波接著一波就沒斷過,各路煙火輪番上陣,自然就欠下不少風流債,時間長了連他自己都要記不清了。


    哎,真真是萬花叢中過,哪能不沾身啊!


    ‘’……‘’


    意識到自己一個不慎說露了嘴,舒穆祿連忙收了口。


    可惜為時已晚,眼見著月淺心臉色越發陰沉了,舒穆祿沒來由一陣恐慌。


    這小女子,看著是手無縛雞之力,發起火來還真是叫人心慌呢。


    ‘‘我,我想起來了。’’


    好在不過半刻這舒穆祿終於是吐了句話來,不然她就算是背負著頂撞世子的罪名也得替天行道給他兩拳再說。


    呸,渣男!


    ‘‘我在質子府好像見過那位緋歌姑娘幾迴,不過,也隻算的上普通朋友而已,不是姑娘你,想象的那種關係的。’’


    這話說的倒不假,他舒穆祿就算的確是較之旁人,風流了那麽,一點,可他還是敢作敢當,好歹是堂堂七尺男兒,這點擔當還是有的。


    ‘‘你別想抵賴了,你敢說,這封信不是你寫給她的。’’月淺心作勢揚了揚手裏的信紙,上麵鬥大的幾個大字,可都是那日她親眼所見,誰曾想那緋歌還會把它貼身收藏在這個荷包裏。


    到底是癡心錯付了,一想到緋歌受罰那段期間這個人從始至終連個麵都沒露過,現如今要不是自己出麵提醒怕是他腦子裏都沒這個人了,月淺心突然很替她感到不值。


    ‘‘等等,這封信,的確不是我寫的啊!了解我舒穆祿的都知道,我是最不稀罕這種陳腔濫調的了,平常收都收不完更遑論自己動筆寫了,你們不信,可以當場叫我寫下字來驗證就是。’’


    何況,那緋歌雖說是長相俊俏了一些,可那性子實在不是自己所中意的,他堂堂世子,可也不是不挑食,通通來者不拒的。


    見他如此篤定的模樣,不像有假,月淺心這下有些奇怪了。


    不是他,那又是誰呢?


    這麽說,那日麗娜出現在那裏,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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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穀城。


    一幢獨門獨戶的別院內。


    月隈垚一襲麻衣盤坐在墊上,正與人下著手談。


    他執白子,那人執黑子。


    棋子用的是上好的暖玉,棋盤是取自整塊紅木,可謂是精美絕倫。


    ‘‘嘖,這可是步險棋呢,連我都不敢輕舉妄動,你倒好,就不怕,操之過急?’’


    對麵人拈起一枚黑子,遲遲不敢落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於您而言,不也是一枚險棋?’’


    月隈垚可不擅長打什麽啞謎,直接了當道。


    ‘‘哈哈,說得好,我當初便也是看中你這點。兵行險招,夠狠!’’


    那人一把摁下棋子,盯著棋盤上錯落有致地局勢忽地笑了,一把撈起幾顆白子。


    ‘‘就說你要當心了,切莫因小失大哦!’’


    ‘‘怎麽會?’’月隈垚勾起唇角,最後一子落下。


    塵埃落定。


    ‘‘若不掃清障礙,怎好再設新局?’’


    “東窗事發?那隻能說明,清理得還不夠徹底。”


    隻見棋盤之上,方才少的幾枚白棋,卻無意之間留了幾道空隙來,正好為後者的趁虛而入,構成了絕佳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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