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翊見幾個人打情罵俏,爭風吃醋的都沒搭理自己,這裏貌似是沒自己什麽事兒,便告歉起身,正好借這個機會再迴去找長生聊聊。蕭衍看著蕭翊的背影,心中不無得意,這個受父皇寵愛的弟弟實在沒用,處處被自己壓一頭。這樣一想心情更好,再看柳惜慈都不覺得那麽難以忍受,心底琢磨著,幹脆把姐妹兩個一起收了,一個做側妃,一個做妾,讓柳禦史死心塌地地倒向自己這邊。

    恰好今日田氏把趙大玲設計的成衣送到了禦史府三小姐手裏,三小姐叫上趙大玲一起來欣賞成果。幾件衣服設計新穎,顏色柔和,各具特色,讓三小姐愛不釋手。趙大玲想到今日蕭翊身上那件寶藍色的錦袍,便拎出藍色的紗衣讓柳惜妍換上,上半身是淺藍色的,逐漸暈染到裙擺,越來越深,層層裙幅如水波蕩漾,裙擺上的珍珠和晶石閃著細碎的光芒,美不勝收。

    染墨給三小姐梳了一個垂髫髻,兩邊的鬢發垂下來更添柔美。趙大玲從妝盒中拿出一根水藍色的琉璃簪插在柳惜妍的發髻上,海水一樣澄澈的藍色在烏黑的發間有種寧靜的美感。染墨又抓了一把珠花準備裝飾在旁邊,被趙大玲攔住,“這琉璃簪晶瑩剔透,襯著你們三小姐的一頭秀發最是漂亮的,若是再戴上其他珠花難免會喧賓奪主,反而讓琉璃簪不那麽奪目。”

    柳惜妍從銅鏡中看到自己的樣子,也非常滿意,含笑道:“就聽靈幽小姐的,這樣已經很好了,不用再戴珠花,反倒累贅。”

    趙大玲最後將一對海藍色的水晶流蘇耳環戴在柳惜妍的耳朵上,長長的流蘇垂下了,掃在白皙的麵頰旁邊,與一身裝束極為協調。柳惜妍左右照著,也覺得喜歡,忽然神色又黯然下來,“再好看又有什麽用,如今母親不讓我踏足花園。”

    夫人怕柳惜妍出眾的姿容會阻礙二小姐的好姻緣,便下令太子和晉王來禦史府期間,不許柳惜妍進到花園裏。

    趙大玲拉起悶悶不樂的她,“穿得這麽漂亮,當然要到出去走動走動,咱們不進花園,就在外院逛逛。”說著硬拖著柳惜妍走到外麵。

    趙大玲帶著柳惜妍站在外院通往柴房的必經之路上的一棵大樹下閑聊,柳惜妍站了一會兒,有點兒腿酸,向趙大玲道:“迴去吧,這風太大。”

    趙大玲拍拍她的手,“就當唿吸唿吸新鮮空氣唄,迴去也是幹坐著。”

    正說著,小路的拐角處出現了蕭翊高大的身影,柳惜妍背對著那邊,沒有發現,趙大玲看個滿眼,假意哎呀了一聲,“我的帕子落

    在屋裏了,我去拿,你在這裏等我,別走開。”說完不顧柳惜妍的阻攔,飛快地跑了。

    柳惜妍嘟囔了一句,“這丫頭今日是瘋魔了嗎!”轉身之際,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的鹿皮靴,再往上是繡著銀色鬆竹紋的寶藍色衣擺,再往上看到的是青玉腰帶,再往上……柳惜妍看到了夜思夢想的人,一時如墜雲端,呆立當場。

    蕭翊也驚訝於麵前少女的美貌,一身深深淺淺的藍色將她襯托得好像站在水中央的伊人,風姿卓然,清麗美好。兩個人對望一眼,都沒有說話,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凝住……

    翌日朝堂上,皇上果真如長生所說傳旨江南知府萬禎開倉救濟災民,將各處餘糧調到江南,同時讓工部杜如海負修建堤壩的事宜。南方水患處理完了,又堂議北地的旱情,蕭翊提出了為北方興修水車,解決灌溉的方案,得到皇上的稱讚,皇上饒有興趣地看了趙大玲畫的圖紙,並令蕭翊負責此事,趕緊督辦。

    不過十日,離京城最近的也是受旱災最嚴重的幾個村落架起了十餘個水車,將河道裏的水通過木槽傳送到幹涸的土地裏,使這幾個村落的旱情得到極大的緩解。趙大玲連夜畫了數十張水車圖紙交給蕭翊,分發到旱情嚴重的各個地區。水車製作起來很容易,原料隨手可得,工藝也簡單,很快就在各處都建起了水車。雖然由於幹旱的時間較長,麵積廣泛,損失已經造成,但是水車讓大家看到了來年的希望,不但可以在幹旱的季節將河水抽到地裏,更是在日常的耕作中降低了人力勞作,因此百姓都說朝廷做了一件大好事,寫下萬民書敬謝朝廷,皇上龍心大悅,額外嘉獎了蕭翊。

    江南方麵,玉山縣知縣尹正奇冒死揭發知府萬禎克扣賑災的糧食,給災民發放的粥裏摻了砂石。吏部查辦此事時發現萬禎將朝廷發放賑災的十萬擔糧食存入自己的糧倉,把一些陳年腐米拿出來賑災,一鍋粥清得能照見人影,為了充數還摻入砂石。眼見已是紙包不住火,尹正奇還想著向杜如海求救,但誰知杜如海如今也是自身難保。

    杜如海的家中突然闖入盜賊,並且不知使了何種手段進入了嚴密如鐵桶一樣的地下銀庫,偷走了半箱銀錠,在被追捕的過程中,將銀錠扔了一路,一直扔到了杜府的圍牆外。杜如海大驚失色,這個盜賊也太厲害了,竟然摸進了隱蔽的地下銀庫,幾重石門,銅鎖都沒攔住他,而且最後竟然在府中護院的圍堵下大搖大擺地走了,將銀錠扔了一地。

    杜如海心虛,怕府中銀庫的事兒傳出去,又財迷,擔心大盜集

    結同夥,再來盜銀。於是借口家中老母要迴老家安度晚年,偷偷將銀庫中的銀子藏在二十幾輛馬車裏,準備送到城外的莊子掩藏起來。不想出城之際正趕上蕭翊手下李烈喝醉了帶著一群兵痞鬧事兒,與看守城門的士兵打了起來,爭鬥中衝撞了杜府的馬車,幾輛馬車被撞翻了,散出一地銀錠,一群兵痞一擁而上哄搶。杜府的家丁拉住這個,攔不住那個,二十幾輛馬車被士兵團團圍住,從裏麵搜出幾萬兩白銀。

    最終這件事鬧到了皇上麵前,幾名鬧事兒的兵痞被打了五十軍棍,退迴的銀錠被呈在朝堂之上,戶部尚書譚長鬆當堂發現其中竟有此次戶部撥出修建南方水患堤壩的那批銀錠。皇上龍顏大怒,下令對杜如海革職徹查,抄家時從地下一個銀庫中發現了幾十萬兩沒來及轉移的白銀,其中十萬兩的銀錠帶著戶部撥出銀兩的印記。

    杜如海和萬禎被判了斬監後,太子一黨一下了損失了兩人,更讓蕭衍惱火的是,他本想再安插一個自己的人接替工部尚書一職,但蕭翊以加緊修建江南堤壩為由,鼓動皇上讓熟悉情況的工部侍郎裴守明頂替工部尚書一職,朝中譚長鬆等人也表示附議。這個裴守明是前太子蕭弼的侍讀,與蕭弼關係親厚,蕭衍一直沒騰出手來收拾他,又想著反正有杜如海在上麵壓製著,量他也掀不起風浪來。誰知此番杜如海失勢,倒是便宜了這個姓裴的。

    蕭衍正在太子府中找幕僚商議對策,仆役來報慶國公世子潘又斌求見。潘又斌已經養好了傷,又開始蠢蠢欲動。蕭衍心煩意亂,見了麵便向潘又斌抱怨道:“如今蕭翊處處跟本宮作對,父皇還對他言聽計從,杜如海和萬禎事情背後肯定是他在動手腳,萬禎也就罷了,這杜如海可是本宮的一個錢袋子,真是氣煞人也!”

    蕭衍潘說著一拳捶在紅木八仙桌上。潘又斌趕緊勸道:“太子殿下何必在意那個蕭翊,再派死士殺他一次不就高枕無憂了。”

    蕭衍歎道:“本宮秘密訓練的死士在去年截殺蕭翊時折損了大半,偏偏他命大沒死。培養新的死士需要大量銀兩,光是控製死士的‘碧閻羅’,就價比黃金。杜如海前些日子還向本宮許諾會在近期孝敬本宮幾十萬兩銀子,誰料竟然他的銀子都充了公。”蕭衍越說越氣,“還有那個什麽水車,也不知蕭翊哪裏找來的圖紙,災民整出了萬民書來,讓蕭翊在朝堂上出盡了風頭。”

    潘又斌上前兩步,“我今日也正是為了水車的事兒前來。蕭翊一介武夫,何時通曉農利了?說什麽是府中幕僚出的主意,這種話也就偏偏朝堂上的那

    些人。若是真有這麽個幕僚,怎麽早不見他重用?要我說,他背後肯定是有高人指點。”

    蕭衍不耐煩地揮揮手,“我知道,你又要說是那個顧紹恆在背後興風作浪。這倒是很有可能,之前蕭翊恨不得每日到禦史府轉一圈,柳家的二小姐那品貌我是見識了,也值當得他這麽上心?”蕭衍恨恨道:“也怪本宮一直姑息養奸,想著利用顧紹恆扳倒蕭翊,誰知竟讓他們鑽了空子。蕭翊這迴倒沉得住氣,由著顧紹恆在禦史府中為奴為仆,竟然在朝堂上沒提起過為顧家翻案的事兒,反而暗度陳倉,在本宮背後施展手腳。”

    潘又斌高深莫測地搖搖頭,撇嘴道:“倒不一定是顧紹恆,顧紹恆精通詩文不假,但他一個公子哥,怎麽可能懂得農務?”

    蕭衍皺眉,“不是他那還能有誰?蕭翊常年在軍中,身邊多是軍師,行兵打仗是在行的,但也不可能懂得水利農務吧!”

    潘又斌冷笑道:“今日我一個侍妾請一個道姑入府做法式,那道姑是城外太清觀的觀主,叫丹邱子,很有幾分道行,她說出一件聞所未聞的離奇事兒。”

    蕭衍不以為意,“一個道姑,還能有什麽驚奇的事兒?難不成是煉出長生不老的仙丹來了?”

    潘又斌搖頭,“那倒不是。太子殿下,你聽說過借屍還魂事兒嗎?”

    “什麽?”蕭衍驚問,“誰借屍還魂了?”

    “趙大玲。”潘又斌陰測測道:“顧紹恆的未婚妻,禦史府中廚娘的女兒,本是一個掃地丫鬟,丹邱子在半年前見過她,一眼就看出這個趙大玲有古怪,真正的趙大玲已經死了,現如今這個是借屍還魂的假趙大玲。丹邱子覺得她是個妖孽,想利用陣法逼出她的魂魄,卻被顧紹恆救下了。”

    蕭衍聽了心中發毛,“真有這樣離奇的事兒?”

    “錯不了。趙大玲幾個月前被玉陽真人收為關門弟子。玉陽真人斷言趙大玲是個異世者。也就是說,她的魂魄來自另外一個地方,落在了掃地丫鬟的身上。而且那個地方所處的時代距離咱們現在是千年以後。所以她知道一些咱們不知道的東西,一點兒也不稀奇。”

    蕭衍眼神陰霾,嘴角翹起露出玩味的笑容,“異世者?有趣!若能為本宮所用自然好,若是不能,那便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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