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恪迴到王員外精舍,和衣躺在床榻上酣然入睡。


    而在街麵上,無數青年湧入書鋪購買《山海經》。


    但這是一本非暢銷書,隻有少數幾家書鋪存了幾本,大多數書鋪都無這本書。


    見大家瘋狂購書,張出塵想到活字印刷的好處,她的文華刊印書場具備這個能力,明天就讓《山海經》上市。


    這時的她思索商機,卻聽林韻寧問道:“出塵姐、你家中可有《山海經》?”


    聽她問話,張出塵迴道:“家裏倒有一本帶插圖的《山海經》...”


    沒等她說完,林韻寧立刻說道:“可否借來看看?”


    張出塵輕輕點頭,轉臉看見一輛馬車停在她倆身邊,侍女扶著薛媛下車,沒等張出塵說話,薛媛搶先說道:“說說陳恪講了什麽?”


    薛媛是現任左武衛大將軍長興侯劉藝的兒媳,在敏感時期不能去鶴翔書院湊熱鬧,這時已是心癢難耐了。


    聽陳恪講學挺毀三觀,卻有發人深省、開拓眼界的積極功能,薛媛愛聽,李禎也愛聽。


    張孜的記憶力極好,將陳恪講學內容一五一十敘述一遍。


    待他說完,李禎笑道:“我是黃帝後裔。”


    他高興,這個姓氏非常尊貴,開心一會遂讓張孜去取《山海經》,他要仔細閱讀。


    而劉太後卻沒關注這本書,她關心自己的姓氏。


    馬忠知道劉太後關心什麽,立刻恭敬地迴道:“稟太後,臣在護送陳恪迴去時專門詢問此事,他迴答說:‘起源有二,一是帝堯的後代封於劉地,以封地為姓。’”


    說到這馬忠偷眼看看劉太後,見她一臉緊張的神色,趕緊說道:“二是周成王封他的叔祖於劉邑,以劉為姓。”


    聽到這劉太後放鬆了,沉吟一會緩緩說道:“哀家乃帝堯之後。”


    這兩支劉姓的起源都挺尊貴,但劉太後還是選擇了帝堯,畢竟帝堯是五帝之一。


    她很滿意,陳恪隻推演出李劉孔孟、胡高曹曾、譚林包蘇、張陳王章十六個姓氏,而在其中李為國姓,名列第二的就是她的劉姓,這是赤裸裸地拍馬屁,劉太後很享受。


    但她不知陳恪使用了拿來主義。


    在這件事上陳恪不會一下子拿出來,先考證十六個姓氏猛拍一些人的馬屁很有必要。


    皇帝李禎是必須拍的,把李姓排在第一位,不僅拍了李禎的馬屁,也變相拍了道家門徒的馬屁,他們的祖師是老子李耳。


    而劉太後也決不能拉下,小老太太可是大興王朝的實際掌權者。


    後麵的孔孟就不用解釋了,而胡高更不用說,縱然一心教書的胡緩聽說自己的姓氏源於舜帝也不禁開心一笑。


    舜帝的後代分為兩支,一為陳姓,一為胡姓。


    得到這個答案胡緩解開了心裏的疑惑,他為何這麽看重陳恪?原來他倆在兩千年前是親戚。


    高適當然也高興,他竟是薑太公的後裔,難怪自己這麽聰明。


    而且自己的姓氏排在第六位,讓高適更高興。


    陳恪在排名中曝出了功利主義,硬生生地將胡高排在孔孟之後曹曾之前。


    他在這個排名上絕對是看在曹汲和曾毅的麵子上,而後麵的王章兩性則是給王韶和章惇推演的。


    而排在第三梯隊的譚林包蘇則是四位官員,林毅之、包拯沒說的,蘇林雖沒見過,但他在製定辯論會的規則時明顯傾向自己,這個人情他得還。


    而譚則是指右相譚遠忠,他這麽做的目的隻有一個,公開與範泰叫板,不管刺殺他的黑衣人與範泰有沒有關係,範泰都要慎重行事了。


    這是明謀,不僅針對範泰,也針對他在朝中的黨羽。


    當譚遠忠知道這件事後不禁輕輕一笑,自語道:“楊牧說他善謀,果然如此。”


    然後又自得地說道:“原來我是夏禹的後代。”


    他開心,祖宗的功績光芒四射。


    然後自勉,“不能給祖宗丟臉。”於是埋頭於公文之中。


    譚遠忠開心了,範泰的臉卻黑了,陳恪所為就是給他一耳光,右相有名,而他這個左相卻連個字都沒提。


    他生氣,可也心裏暗驚,陳恪這是警告他啊!


    這時他就發現一個嚴重問題了,一個鶴翔書院的小助講竟掌握了市井的話語權。


    可他對這個小助講卻毫無辦法,昨晚李禎和劉太後對陳恪失蹤案件的態度已經證明了,陳恪深得皇上和太後之心,一帝一後同時下旨徹查。


    包拯正在奉旨查案,幾個重要衙門的配合讓包拯如虎添翼,如今的興京城裏,高手已不是稀缺物種,至少有五六個大內高手坐鎮興國府衙。


    麵對這一局勢範泰覺得糟透了,這時的他唯有一個希望,明天的辯論會上,五大辯論者將陳恪斬於馬下。


    這才是大家都關注的事,興京幾大商家已推出盤口,陳恪對何潘仁的賠率為一賠二,對柳乘風的賠率是一賠五,對智機和尚的賠率是一賠十。


    在這個賠率中商家進行了精密的計算,所以沒有司馬光和張潤。


    原因簡單,陳恪在講學中多涉及史學,還自稱喜歡道學。


    精明的商家就絕不在陳恪涉獵的區域開盤口。


    他們發現了賺錢的良機,辯經變成了史學、律法、詩詞、佛經、道藏,如辯論四書五經,他們就沒機會開盤口了。


    這是幾大商家開出的盤口,而下麵的一些小商家也蠢蠢欲動。


    他們大多跟著幾大商家走,但也有一家例外,秦家茶樓開出的盤口正好相反,陳恪輸給何潘仁的賠率為一賠二,輸給柳乘風的賠率是一賠五,輸給智機和尚的賠率則是一賠十。


    開出這個盤口後秦商憂心忡忡,對秦非低聲說道:“小郎、你要判斷錯了,咱家可是傾家蕩產了。”


    秦商知道開出這個盤口擔了多大風險,一些覬覦秦家茶樓的人投了不少賭資,一旦翻盤後果不堪設想。


    他擔心,可秦非卻繃著小臉堅定地說道:“爹、機會難得,這是我家大賺一筆的好機會,先生一定能贏。”


    他對陳恪充滿了信心,而另一個有信心的竟是林韻寧,她用自己的全部私房錢買了智機和尚的盤口,賭陳恪必勝。


    而謝清卻買了柳乘風和智機和尚的盤口,賭陳恪必輸,還勸林韻寧,“聽姐的,陳恪在詩詞上的造詣未必能比柳乘風強,與智機辯論佛經則輸定了。”


    “賭錢不能隻押在一家身上,多押一家更穩妥。”


    說著話謝清看見一道身影走進來,不由訝異地說道:“何潘仁竟也來押注了?”


    何潘仁不僅來押注,還賭自己贏,就像柳乘風一樣,他們押的都是自己贏。


    出現這種情況說明他倆對自己有信心,而在另一方麵,何潘仁要給自己拉人氣,他的盤口隻是一賠二,許多人都不買,人氣低迷。


    而柳乘風則是想賺點錢,前期在漱玉館花了不少錢,等贏了辯論之後,他還準備給林韻寧花不少錢呢。


    兩人各有打算,何潘仁是自己親自出麵,而柳乘風則是安排仆人出麵,至於智機和尚與張潤買不買卻沒人知道。


    辯論者購買自己的盤口也是正常行為,但王諒與王韶父子卻知道陳恪肯定沒買,他在屋裏唿唿大睡,而精舍內外布滿了天武軍的官兵。


    這些官兵瞪大雙眼看著每一個出入精舍的人,隻有東主王諒和少東主王韶可以進入陳恪的房間。


    而他倆隻做一件事,每隔半個時辰進屋看看陳恪醒沒醒。


    陳恪睡得夠香,絕無醒來的跡象,直到午夜時分,王諒從屋裏走出來,看看值夜的都尉輕輕搖搖頭。


    見他搖頭,都尉低聲問道:“陳助講無事?”


    王諒低聲迴道:“先生麵色如常、氣息悠長,還在睡眠。”


    這個迴答讓都尉放心了,陳恪的生死不僅關係到自身的職責,還關乎到能不能賺著錢的問題。


    王諒說陳恪是文曲星下凡,所以一定贏,他信了,於公於私都要保護陳恪的安全。


    都尉盡心盡責,精舍內明哨暗哨密密麻麻,可還是擋不住一道會飛的身影潛入陳恪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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