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秦穆公私下與鄭國結盟後,背著晉國退兵,晉文公大怒。狐偃進諫說:“秦軍雖然離開不遠,臣請求率領一支偏師追擊他們。秦軍有了歸心,必然沒有鬥誌,可以一戰而勝;戰勝秦軍後,鄭國必然膽寒,不用攻打就會投降。”


    文公說:“不行。我過去曾依靠秦國的力量,才得以擁有國家。如果不是秦君,我怎能有今天?當初子玉對我無禮,我還退避三舍來報答他的恩情,何況秦國與我還有婚姻關係呢?而且沒有秦國幫忙,我們也能圍攻鄭國。” 於是文公分兵一半,在函陵紮營,繼續圍攻鄭國。


    鄭伯對燭武說:“秦軍退兵是你的功勞,可晉軍還沒退,怎麽辦呢?”


    燭武迴答:“聽說公子蘭受晉侯寵愛,如果派人迎接公子蘭迴國,向晉國求和,晉侯一定會答應。”


    鄭伯說:“這件事非老大夫你去不可。”


    石申父說:“燭武太勞累了,臣願意代他走一趟。” 於是帶著貴重寶物出城,直接到晉營求見。


    文公讓他進來,石申父再次行禮,獻上寶物,傳達鄭伯的話:“我國國君因為靠近楚國,不敢公然與楚國斷絕關係,但實際上不敢背離您。您現在大怒,我國國君知道錯了,獻上這些微薄的家藏寶物,希望能討好您。我國國君有個弟弟叫蘭,在您身邊侍奉,現在希望通過蘭來求得您的憐憫。您讓蘭來監管鄭國,他會每天在朝廷,不敢有二心。”


    文公說:“你們讓我和秦國分開,分明是欺負我不能獨自攻下鄭國。現在又來求和,難道是緩兵之計,想等楚國救援嗎?如果要我退兵,必須答應我兩件事。”


    石申父說:“請您吩咐。”


    文公說:“必須迎立公子蘭為世子,還要把謀臣叔詹交出來,這樣才能表明你們的誠意。”


    石申父領了晉侯的要求,入城迴複鄭伯。鄭伯說:“我沒有兒子,聽說子蘭以前有吉夢之兆,立他為世子,國家一定會繁榮;但叔詹是我的得力大臣,怎麽能離開我呢?”


    叔詹說:“臣聽說‘君主憂愁,臣子就受辱;君主受辱,臣子就該以死報國’。現在晉人索要臣,臣如果不去,戰爭就不會停止,這是臣逃避死亡而不忠,還會讓國君您陷入憂愁和恥辱。臣請求前往。”


    鄭伯說:“你去了必死,我不忍心啊。”


    叔詹迴答:“國君不忍心讓我一個人去,難道忍心看到百姓處於危險困苦之中,國家滅亡嗎?舍棄我一個臣子能拯救百姓、安定國家,國君您還有什麽舍不得的呢?”


    鄭伯流著眼淚送他走。石申父和侯宣多送叔詹到晉軍,說:“我國國君畏懼您的威嚴,兩件事都不敢違抗。現在讓叔詹來聽候您的處置,希望您能賜公子蘭為我國世子,以報答您的恩德。”


    晉侯非常高興,立刻命令狐偃到東邊邊境召迴公子蘭,讓石申父、侯宣多在營中等待。


    且說晉侯見到叔詹後,大聲嗬斥:“你掌握鄭國大權,讓你們國君對賓客失禮,這是第一條罪;接受結盟卻又懷有二心,這是第二條罪。” 命令左右立刻準備鼎鑊,要煮死叔詹。


    叔詹麵不改色,拱手對文公說:“臣希望能把話說完再死。”


    文公說:“你有什麽話?”


    叔詹迴答:“您來到我國的時候,臣常對國君說:‘晉公子賢明,他身邊的人都有卿相之才,如果他迴國,一定會稱霸諸侯。’在溫地會盟時,臣又勸我們國君:‘一定要始終侍奉晉國,不要得罪晉國,得罪了晉國不會被赦免。’上天降禍給鄭國,國君不聽我的話,現在您把罪過推到執政大臣身上,我國國君明白我是無辜的,堅決不肯送我來,但我依照‘主辱臣死’的道理,主動請求受死,來解救鄭國的危難。能料事準確,這是智慧;為國家盡心謀劃,這是忠誠;麵臨危難不逃避,這是勇敢;犧牲自己拯救國家,這是仁義。仁、智、忠、勇我都具備,有這樣的臣子,按照晉國的法律,確實應該煮死。” 說完,他手扶鼎耳大聲唿喊:“從今往後,侍奉君主的人要以我為戒!”


    文公深受觸動,下令赦免叔詹,說:“我隻是試探你一下,你真是一位忠烈之士!” 對他禮遇有加。


    沒過幾天,公子蘭被接來,文公把召他的意圖告訴他,讓叔詹和石申父、侯宣多等,用對待世子的禮節相見,然後一起進城。鄭伯立公子蘭為世子,晉軍這才退兵。


    從此秦、晉兩國產生矛盾。髯翁有詩感歎:


    甥舅同兵意不欺,卻因燭武片言移。


    為貪東道蠅頭利,數世兵連那得知。


    這一年,魏犨喝醉後,從車上掉下來摔斷手臂,內傷複發,吐血一鬥多死了,文公讓他的兒子魏顆繼承爵位。不久,狐毛、狐偃也相繼去世,晉文公痛哭道:“我能擺脫患難,有今天的成就,多虧舅舅們的幫助,沒想到他們離我而去,讓我失去了得力助手,悲哀啊!”


    胥臣進諫說:“主公惋惜二狐的才能,臣推舉一個人,可擔任卿相,主公您決定吧!”


    文公問:“你推舉的是誰呢?”


    胥臣說:“臣之前奉命出使,在冀野住宿,看到一個人正在耕地,他的妻子送飯來,雙手捧著遞給他,他也莊重地接過。他先祭祀後才吃飯,妻子在旁邊侍奉。很久才吃完飯,他等妻子離開後才繼續耕地,始終沒有懈怠的神情。夫妻之間都能如此相敬如賓,何況對待他人呢?臣聽說‘能敬重他人的人一定有品德’。我去問他姓名,原來是郤芮的兒子郤缺。這個人如果在晉國任職,不會比子犯差。”


    文公說:“他父親有大罪,怎麽能用他兒子呢?”


    胥臣說:“堯、舜是聖明的父親,卻有丹朱、商均這樣不肖的兒子;鯀是有罪之人,卻有禹這樣聖明的兒子。賢能與不肖,父子之間並不相互關聯。您怎麽能因為過去的罪惡,而舍棄有用之才呢?”


    文公說:“好,你為我把他召來。”


    胥臣說:“臣擔心他逃到其他國家,被敵人所用,已經把他帶到臣家中了。您以國君的使命去召他,這才是禮賢下士的做法。”


    文公聽從他的話,派內侍帶著簪纓袍服,去召郤缺。郤缺再次行禮叩首,推辭說:“臣是冀野的農夫,國君不因為先父的罪過而殺我,已經是寬容了,怎麽敢依仗寵愛而玷汙朝堂呢!”


    內侍再三傳達命令勸他,郤缺才穿戴整齊入朝。郤缺身高九尺,高鼻梁,臉頰豐滿,聲音洪亮如鍾。文公一見非常高興,於是升胥臣為下軍元帥,讓郤缺輔佐他。又把原來的 “三行” 改為 “二軍”,稱為 “新上軍”、“新下軍”。任命趙衰率領 “新上軍”,箕鄭輔佐他;胥臣的兒子胥嬰率領 “新下軍”,先都輔佐他。原來有三軍,現在又增加二軍,共是五軍,僅次於天子的軍隊規模。


    豪傑得到任用,軍政沒有缺失。楚成王聽說後很害怕,於是派大夫鬥章向晉國求和。晉文公念及過去的交情,答應與楚國通好,派大夫陽處父迴訪楚國。暫且不表。


    周襄王二十四年,鄭文公捷去世,群臣擁立他的弟弟公子蘭即位,就是鄭穆公,果然應驗了昔日夢蘭的吉兆。


    這年冬天,晉文公有病,召趙衰、先軫、狐射姑、陽處父等大臣入宮接受遺命,讓他們輔佐世子驩為君,不要荒廢霸業。又擔心幾個兒子在國內不安分,預先把公子雍派到秦國做官,公子樂派到陳國做官。雍是杜祁所生,樂是辰嬴所生。又讓小兒子黑臀到周王室做官,以親近王室。晉文公去世,在位八年,享年六十八歲。史官有詩稱讚:


    道路奔馳十九年,神龍返穴遂乘權。


    河陽再覲忠心顯,城濮三軍義問宣。


    雪恥酬恩中始快,賞功罰罪政無偏。


    雖然廣儉繇天授,左右匡扶賴眾賢。


    世子驩主持喪事並即位,就是晉襄公。襄公護送文公的靈柩,在曲沃停靈,剛出絳城,靈柩中忽然發出很大的聲音,像牛叫一樣,靈柩重得像泰山,車子無法移動,群臣都非常驚恐。


    太卜郭偃占卜後,獻上繇辭:“有鼠從西邊來,越過我的院牆。我有大木棒,一打三受傷。” 郭偃說:“幾天內,一定有從西方來的戰爭消息,我們的軍隊出擊,會大獲全勝。這是先君有靈,來告知我們。”


    群臣都下拜,柩中的聲音頓時停止,也感覺不重了,於是繼續前行。先軫說:“西方,指的是秦國。” 隨後派人秘密前往秦國探聽消息,暫且不提。


    話分兩頭。


    卻說秦國將領杞子、逢孫、楊孫三人駐守在鄭國北門,看到晉國送公子蘭迴鄭國,並立為世子,憤怒地說:“我們為鄭國戍守,抵禦晉兵,他們卻投降晉國,顯得我們無功了。” 已經把情況秘密報告給本國。


    秦穆公心裏也很憤恨,隻是礙於晉侯,敢怒不敢言。等到公子蘭即位,對待杞子等人沒有更加禮遇。杞子於是和逢孫、楊孫商議:“我們駐守在外,沒有盡頭。不如勸我們國君暗中派兵襲擊鄭國,我們都能獲得豐厚的迴報迴國。” 正在商議時,又聽說晉文公去世,他們舉手加額說:“這是上天幫助我們成功啊!” 於是派心腹之人迴秦國,對穆公說:“鄭國人讓我掌管北門的鑰匙,如果派兵悄悄來襲,我做內應,鄭國可滅。晉國正在辦喪事,一定不能救援鄭國,況且鄭國國君剛即位,防禦還沒完善,這個機會不可錯過。”


    秦穆公接到這個密報,就和蹇叔、百裏奚商議,二人一同進諫說:“秦國離鄭國千裏之遙,我們不能占領那裏的土地,隻是貪圖俘獲財物罷了。千裏行軍,長途跋涉,怎麽能不被人發現?如果他們得知我們的計劃並有所防備,我們就會勞而無功,途中還可能發生變故。我們派兵戍守鄭國,現在卻反過來攻打它,這是不講信用;趁人家辦喪事去攻打,這是不仁義。成功獲利小,不成功危害大,這是不明智。失去這三點,我們認為不可行。”


    穆公生氣地說:“我三次扶立晉君,兩次平定晉國內亂,名聲傳遍天下;隻因為晉侯在城濮打敗楚國,我才把霸業讓給他。現在晉侯去世,天下還有誰能阻擋秦國?鄭國就像被困的鳥依靠別人,最終會飛走。趁這個時候滅鄭,用它來換取晉國河東之地,晉國一定會答應。有什麽不利的呢?”


    蹇叔又說:“您為什麽不派人到晉國吊唁,順便也到鄭國吊唁,以此來觀察鄭國是否可攻,不要被杞子這些人的空話迷惑。”


    穆公說:“如果等吊唁後再出兵,往返之間又要將近一年。用兵之道,要像疾雷一樣讓人來不及掩耳,你老糊塗了懂什麽?” 於是暗中與來人約定:“二月上旬,軍隊到北門,裏應外合,不得有誤!”


    於是穆公任命孟明視為大將,西乞術、白乙丙為副將,挑選精兵三千多人,戰車三百輛,從東門出發。


    孟明視是百裏奚的兒子,白乙丙是蹇叔的兒子。出兵那天,蹇叔和百裏奚痛哭流涕地送他們,說:“悲哀啊,痛心啊!我能看到你們出發,卻看不到你們迴來了!”


    穆公聽說後大怒,派人責備二人:“你們為什麽哭我的軍隊,難道是要擾亂軍心嗎?” 蹇叔、百裏奚迴答:“我們怎麽敢哭國君的軍隊,我們是哭自己的兒子。”


    白乙丙看到父親痛哭,想推辭不去。蹇叔說:“我們父子享受秦國優厚的俸祿,你為國而死是分內之事。” 於是偷偷交給他一個竹簡,密封得很嚴實,叮囑他:“你要按照竹簡裏的話去做。” 白乙丙領命出發,心裏既惶恐又悲傷。隻有孟明視自恃有才能和勇氣,認為一定能成功,毫不在意。


    大軍出發後,蹇叔稱病不上朝,於是請求辭官。穆公不同意,蹇叔就說病情嚴重,請求迴到銍村。百裏奚到他家探望病情,對蹇叔說:“我不是不知道見機行事的道理,之所以還留在這裏,是希望能等到兒子生還再見一麵。兄長有什麽話教導我?”


    蹇叔說:“秦軍這次出征必定失敗,賢弟可以偷偷告訴子桑,在黃河邊準備船隻,如果萬一有人能逃脫,就接應他們迴西邊。千萬記住!”


    百裏奚說:“兄長的話,我一定照辦。”


    穆公聽說蹇叔堅決要歸隱,送給他二十斤黃金、一百束彩緞,群臣都送他到城郊才返迴。百裏奚握住公孫枝的手,把蹇叔的話告訴他,如此這般,“兄長不托付別人,而托付給將軍你,因為將軍忠誠勇敢,能為國家分憂。將軍不要泄露,要秘密安排。”


    公孫枝說:“遵命。” 自己去準備船隻,暫且不表。


    卻說孟明視看到白乙丙拿著父親的密簡,懷疑裏麵有攻破鄭國的奇妙計策,當晚安營後,特地來索要觀看。白乙丙打開一看,裏麵有兩行字:“這次出征鄭國不用擔心,需要擔心的是晉國。崤山地勢險要,你要謹慎,我會在那裏收你的屍骨。” 孟明視掩住眼睛急忙走開,連聲說:“咄,咄!晦氣,晦氣!” 白乙丙卻認為不一定會這樣。


    三位主帥自冬十二月丙戌日出發,到第二年春正月,從周都北門經過。


    孟明視說:“天子在這裏,雖然不敢以軍事行動拜見,但怎能不表示敬意呢?” 傳令左右,都摘下頭盔下車。前哨牙將褒蠻子非常勇猛,剛過都門,就從平地一躍登上戰車,快如飛鳥,戰車都不停下。


    孟明視感歎:“如果每個人都像褒蠻子一樣,什麽事做不成?”


    眾將士喧嘩起來,說:“我們為什麽不如褒蠻子?” 於是爭先恐後地揮舞手臂向眾人喊道:“有不能跳上車的,就留在後麵。” 一般行軍把殿後看作是怯懦,打了敗仗則把殿後看作勇敢。這裏說殿後是一種羞辱。


    全軍三百輛戰車,將士們無不跳上車。上車之後,戰車行駛迅速,像疾風閃電一般,一會兒就不見了。


    當時周襄王派王子虎和王孫滿去觀察秦軍。看完後,迴複襄王。王子虎感歎:“臣看秦軍如此勇猛矯健,誰能抵擋?這次鄭國肯定要遭殃了!”


    王孫滿當時年紀很小,微笑著不說話。襄王問:“你這個小孩怎麽看?”


    王孫滿迴答:“按照禮儀,經過天子的城門,必須卷起鎧甲,捆束兵器,小步快走。現在他們隻是摘下頭盔,這是無禮;又跳上車,太輕狂了。輕狂就會缺少謀略,無禮就容易混亂。這次出征,秦國必定會遭受失敗的恥辱,不能傷害別人,隻會害了自己。”


    卻說鄭國有一個商人,名叫弦高,以販牛為業。以前王子頹喜愛牛,鄭、衛各國的商人,到周地販牛,獲利頗豐。如今弦高仍然從事這個行業。


    這個人雖然是商人,但有忠君愛國之心和排解憂患的謀略,隻是無人舉薦,屈居市井之中。這天他販了幾百頭肥牛,到周地去賣。走到黎陽津附近,遇到一個老朋友,名叫蹇他,剛從秦國來。弦高與蹇他相見,問:“秦國最近有什麽事?”


    蹇他說:“秦國派三位主帥襲擊鄭國,十二月丙戌日出兵,不久就到了。”


    弦高大驚,說:“我的祖國突然有此災難。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若不救援,萬一國家滅亡,我有什麽臉麵迴故鄉呢?” 於是他想出一個計策,辭別蹇他,一麵派人連夜奔迴鄭國報信,讓鄭國速作準備,一麵準備犒勞軍隊的禮物,挑選二十頭肥牛隨身帶著,其餘的牛都寄放在客舍。弦高自己乘坐小車,一路迎著秦軍而去。


    來到滑國,在延津這個地方,正好遇見秦軍前哨。弦高攔住去路,高聲喊道:“鄭國有使臣在此,希望能與你們相見!”


    前哨把情況報告給中軍。


    孟明視吃了一驚,心想:“鄭國怎麽會知道我軍到來?還派使臣遠遠來迎接。先看看他的來意。” 於是與弦高在車前相見。


    弦高假傳鄭君的命令,對孟明視說:“我國國君聽說三位將軍要率軍經過我國,獻上微薄的禮物,派下臣高遠來犒勞各位將士。我國夾在大國之間,外患不斷,長期為你們戍守,擔心一旦有所疏忽,得罪上國。因此日夜戒備,不敢安睡,還望將軍體諒!”


    孟明視說:“鄭君既然犒勞軍隊,為何沒有國書?”


    弦高說:“將軍您在冬十二月丙戌日出兵,我國國君聽說將士們趕路辛苦,擔心等撰寫好國書,會耽誤犒勞之事,於是口授下臣前來,下臣冒昧請罪,並無其他原因。”


    孟明視附在弦高耳邊說:“我國國君派我們出兵,是因為滑國的緣故,怎敢冒犯鄭國。”


    然後傳令:“軍隊在延津駐紮!”


    弦高道謝後離開。西乞術、白乙丙問孟明視:“駐軍延津是什麽意思?”


    孟明視說:“我軍千裏跋涉而來,原本是想趁鄭國不備而得手。現在鄭國人已經知道我們出兵的日期,他們一定早就做好防備了。攻打鄭國則城池堅固難以攻克,圍城的話我們兵力少又沒有後援。現在滑國沒有防備,不如襲擊滑國並攻破它,獲取戰利品,還能迴去向國君複命,這樣出兵也算師出有名。”


    當天夜裏三更,三位主帥兵分三路,合力攻破滑城。滑國國君逃向翟國。秦軍大肆擄掠,滑國的子女、玉帛被洗劫一空。史官評論此事,認為秦國主帥已經不把鄭國放在眼裏了,如果不是弦高假傳命令犒勞秦軍,阻止了三位主帥的陰謀,那麽滅國之禍就會降臨在鄭國而不是滑國了。有詩稱讚:


    千裏驅兵狠似狼,豈因小滑逞鋒铓。


    弦高不假軍前犒,鄭國安能免滅亡。


    滑國遭受此劫後,國君不能複國。秦軍離開後,滑國就被衛國兼並了,此處不再贅述。


    卻說鄭穆公接到商人弦高的密報後,還不太相信。當時是二月上旬,他派人到客館暗中觀察杞子、逢孫、楊孫的舉動,發現他們已經收拾好車輛,磨好兵器,喂飽戰馬,整頓好器械,人人整裝待發,隻等秦兵到來,準備獻門。使者迴報後,鄭伯大驚,於是派老大夫燭武先去見杞子、逢孫、楊孫,分別送上一束帛作為禮物,對他們說:“你們在我國停留很久了,我國因為供給你們的緣故,原圃裏的麋鹿都快沒了。現在聽說你們在準備行動,難道是要離開了?孟明等將領在周、滑之間,你們為何不去追隨他們呢?”


    杞子大驚,暗自思量:“我們的計劃已經泄露,秦軍來了也不會成功,反而會獲罪,不僅鄭國不能留,秦國也迴不去了!” 於是委婉地答謝燭武,當天就帶著幾十個親信,逃奔齊國;逢孫、楊孫也逃奔宋國躲避罪責。戍守的士兵沒了主將,聚集在北門,想要作亂。鄭穆公使佚之狐多帶些幹糧,分散給眾人,引導他們返迴故鄉。


    鄭穆公記功封弦高為軍尉,從此鄭國安定下來。


    卻說晉襄公在曲沃殯宮守喪,聽到諜報:“秦國孟明將軍統兵東去,不知去向!” 襄公大驚,立刻派人召集群臣商議。先軫已經提前打聽清楚,完全知曉秦君襲擊鄭國的陰謀,於是來見襄公。不知先軫有何計策?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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