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隻是這樣也倒罷了,上個月王海過來匯報,說管理庫房的太監昨日自盡了,他們清點庫房的時候才發現,金絲草種子隻剩下一小半了。


    沒人知道東西究竟去哪了,但幾乎所有負責金絲草種植工作的農官都進過庫房。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每個人都不幹淨,每個人都動了庫房裏的金絲草種子。


    承澤帝的小庫房如今塞得滿滿登登,原因就是那是來錢快的金絲草。


    如今種子丟失,豈不是挖斷了金絲草的根基。


    從那時起,他這股火就一直壓著,直至看到了交易行這期的收益,終於全麵爆發。


    原本還覺得沈欣言要走兩成分紅很多,可沈欣言放手的這幾個月,交易行的流水縮減大半。


    交易行不像金絲草,隻要把控住得力不外流就好。


    交易行的收費和規矩都沒變,隻是管理者對商戶的態度變了。


    沈欣言自詡商人,自然會用商人的方式同這些商戶交流。


    可官員們卻不一樣,他們習慣了過向下伸手,吃拿卡要的日子。


    對下麵的商戶沒有絲毫尊重不說,甚至還卡住了商戶們資金和貨物,隻要不給足夠的好處銀子便不放行。


    至於拍賣會的商品,不另外給好處銀子便拿不走。


    這樣的事他們已經做了很多年,早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可商人們卻都是重利的,當發現商街換了管理者,這些人吃了一次虧後便不會出現第二次。


    於是後麵這次的拍賣會上,莫說是買門票,甚至連商品都沒拍出去多少。


    官員們可以強壓著商人們來參加拍賣會,卻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掏出銀子。


    於是,第二次的拍賣會就這樣搞砸了,同時搞砸的,還有剛剛結束的第三次拍賣會,甚至連拍品都沒湊齊。


    承澤帝原想著省下沈欣言的兩成利潤,卻沒想到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甚至還讓他清楚認識到沈欣言的重要性。


    越是這樣,承澤帝就越是氣不打一處來,難道這商街離了沈欣言就不能轉了麽?


    他是天子,天子為何會被一個臣子拿捏住。


    可事實就是這麽不講理,當初沈欣言主持商街的時候,他至少可以能拿到八成利潤。


    但現在,莫說八成,他甚至連五成都得不到。


    如今隻能希望沈欣言識相些,莫要提起商街被接手後的事,盡快恢複商街的運行才好。


    沈欣言也明白承澤帝的心思,立刻向承澤帝告罪,並保證自己一定會處理好商街的事。


    無論是不是自己的責任,先將錯誤承擔下來再說。


    沈欣言的態度令承澤帝滿意了不少,語氣也跟著放緩:“既然迴來了,以後便不要到處亂走,好好經營起你那攤子才是正事。”


    沈欣言恭順的垂頭:“臣,遵旨。”


    該說的話說完,承澤帝不耐煩的對沈欣言擺手:“下去吧。”


    沈欣言思忖許久,最終還是將與草原部落達成交易的事告訴給承澤帝。


    承澤帝眼神晦澀的凝視了沈欣言許久,這才開口詢問:“你確定能同大部分部落取得聯係。”


    沈欣言點頭:“臣有這個信心。”


    承澤帝點頭:“你做的不錯,朕問你,若迴頭真與草原深處的部落達成交易,你可能帶著一隊前鋒軍深入草原。”


    沈欣言錯愕的看向承澤帝:“陛下!”


    不是要做生意麽,為什麽會變成打仗了,那前鋒軍所到之處,必然會有軍隊追隨。


    承澤帝冷冷的看著沈欣言:“沈卿,朕為你的後盾,助你賺進大筆銀錢,但朕的目的可不止是賺錢。”


    他要的可不是那所謂的草原羊毛,而是天下!


    沈欣言的頭有些暈,根本無法接受這種巨大的刺激。


    陛下讓她進入草原,並非是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而是要讓她打開去草原通道,以便大軍長驅直入。


    這與她之前盤算的可不一樣。


    草原就要因她而生靈塗炭,這讓她如何承受得了。


    直到沈欣言離開皇宮時,依舊感到頭昏腦漲,她想不通事情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


    等到沈欣言離開,承澤帝才看向王海:“你說沈卿能辦好這件差事麽?”


    王海呦了一聲:“這奴才可不敢說,寧國公的能耐在咱們大梁絕對是頭一份,可畢竟是個女兒家,若是...”


    承澤帝微微蹙眉:“若是什麽,為何不將話說全?”


    聽到承澤帝的詢問,王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才想說,若是寧國公帶著前鋒營入了草原,萬一露出破綻迴不來了,那著急上火的人還不是陛下,奴才也是心疼陛下的身體啊!”


    他早已收到消息,說寧國公救了他女兒,並將人妥貼的帶在身邊。


    雖然隻是個婢女的身份,但不知者不罪,單是救人的恩情,就足夠他記一輩子了。


    對於這個迴答,承澤帝是滿意的,他對王海勾了勾手指:“你對朕的忠心,朕自然是清楚的,起來吧。”


    對於帶兵入草原的事,他其實另有安排。


    見沈欣言魂不守舍的走出宮門,阿蠻難得沉默沒有出言嘲諷,因為她知曉,沈欣言遲早要麵對這些。


    沈欣言剛上自家馬車,就被霍恩抱進懷裏:“陛下羞辱你了。”


    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沈欣言搖頭:“沒有,隻是陛下說了些我無法接受的事。”


    她雖然不反感戰爭,但她不希望這些戰爭是她引發的。


    聽清楚沈欣言的意思,霍恩輕輕拍撫沈欣言的後背:“放心吧,若真要帶兵進入草原也是我去,我不會讓你涉險。”


    沈欣言搖頭:“這不是誰去的問題,而是,而是...”


    而是這樣的行為,違背了她做生意的誠信原則,日後誰還會再相信她。


    況且那些牧民是因為信任才願意同她做生意的,若她當真這般行動,日後又如何能過自己心裏的坎。


    但聖旨不可違,沈欣言將頭埋進霍恩肩膀:“我隻是有些難過。”


    難過自己即將卷進戰爭之中。


    霍恩輕輕拍撫沈欣言後背:“莫要悲傷,陛下渴望殺戮和鮮血,這些都是你遲早要麵對的。”


    他們這位君王,最盼望的便是征戰沙場,隻要能贏,是不講究任何道義理法的。


    沈欣言語氣懨懨:“我省得。”


    她隻是還需要時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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