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淩雖然之前仗著徐延混日子,但這段時間以來被現實折磨,不管是性格還是腦子都有了質的飛躍。


    邱仲肖第一句話就露了餡,徐淩整張臉都沉了下來,但他卻沒衝動地開口問他難道不是百裏燁叫他來的嗎?


    “皇城根下,誰不想來呢?”徐淩彎了彎唇角。


    “也是。”


    “在下入翊城之事,甚少有人知道,不知您是替誰來的?”徐淩拿起酒壺,給邱仲肖麵前空了的酒杯滿上。


    邱仲肖笑了笑:“為我自己。”


    “翊城真是藏龍臥虎。”


    這話不虛不實。


    “在翊城混的,總歸得有點本事,不然怎麽立足呢?”


    “有道理,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我姓邱。”


    徐淩唇邊的笑意又冷了一分,他知道百裏燁派來的人不姓邱,這人大概是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自己會來翊城的消息,專門過來搭關係的。


    霧城徐家,在霧城可以拿得出手,但在翊城卻也隻是一個普通酒樓的東家。


    在翊城,這樣的酒樓隨隨便便就能拉出來一長串。


    眼前這人,為何會專門來找自己呢?


    徐淩不傻,衝著邱仲肖又笑了笑:“徐家隻是小門小戶,倒不知邱老板是看上我們哪裏了?我們開張第一天,您看看,這第一天的生意還隻是勉強,翊城競爭力那麽強,能不能站穩腳跟還未可說呢。”


    “徐老板何必妄自菲薄,你們兄弟二人短短時間內就能在涑州立足,可想而知你們的能力有多卓越,在下不會看錯人的。”


    “徐家做的是酒樓生意,邱老板是想賣貨給我?”徐淩沒將臉麵扯破:“如今酒樓的貨源還未真正定下,尚有更改餘地,邱老板來得可湊巧,不知邱老板手頭都有哪些貨?”


    邱仲肖愣了一下,這是真想看貨?


    那他可還真沒準備。


    他眨了眨眼,笑道:“若是……”


    “若是可以的話,正好在下今天有空,不知邱老板的貨都放在哪裏了,或許可以親自過去看看,以示尊重。”徐淩笑容可親,步步緊逼。


    邱仲肖本來還有些緊張,聽他這麽說,就知道自己已經引起對方反感了。


    但是仔細一想,他沒覺得自己剛才說了什麽錯話踩到對方雷點了,怎麽突然就有了那麽重的火氣?


    邱仲肖在心裏歎了口氣,生意人,真難搞,還是江湖人士比較好,一個個都俠肝義膽直來直往。


    “怎麽?沒準備貨?”徐淩抿了口酒,也不惱,笑道:“也不急,邱老板可以迴去再準備準備,下次再來試試。”


    這麽說,就是下了逐客令了。


    邱仲肖眯了眯眼睛,站起身便立刻告辭了,言語之中還透露出下次見麵的意思。


    徐淩點點頭,送人到了門口。


    那一桌子菜,邱仲肖都沒怎麽動過,隻喝了幾口酒,卻也因為那幾口酒知道霧城徐家不是徒有虛名,徐家老二來了翊城,不論如何,都最終能在翊城站穩腳跟。


    百裏燁他們在迴翊城的時候,在霧城待過幾天,之後徐延和徐淩就去了涑州拓展生意,現在皇帝生辰宴才過了沒幾天,徐淩就來了。


    他們的發展速度實在太快,邱仲肖有些慌了。


    這次來,著實沒做好太充分的準備,大概是打草驚蛇了,走出徐家酒樓的時候,他有些後悔。


    徐家,跟百裏燁搭上了。


    這件事,到底要不要跟小皇帝說,又成了邱仲肖心上一塊石頭。


    石頭太多了,總歸不是什麽好事。


    眼瞅著邱仲肖離開,徐淩立刻就派小廝偷偷從後門出發去了將軍府,好歹得問問,百裏燁派過來跟他接頭的人,怎麽沒出現。


    劉巍不是沒去,是這天正好城東出了一件群毆事故,他讓人將一幹人等全抓了,自己正坐在堂上審案呢。


    一番雞毛蒜皮的扯淡之後,才曉得是一場誤會,劉巍氣得吹胡子瞪眼,直罵蠢貨,耽誤他辦正事兒。


    下了堂之後,直奔徐家酒樓。


    因為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徐淩更謹慎了,翻來覆去問了劉巍好些問題,而且那幾個問題重複來重複去都是同一個意思。


    原本對徐淩沒什麽大印象的劉巍,此時也對這位風評不怎麽樣的許家二少有了些許改觀,畢竟紈絝子弟的名聲真的很容易傳出去。


    “先前誰來過了?”


    “他說他姓邱,也不知是不是真姓邱。”


    劉巍蹙了蹙眉,他認識的姓邱的可隻有一個,但人家是堂堂刑部侍郎,沒必要親自來吧?


    徐淩不在翊城生活,這幫地頭上的官員,他是一個也不認識,隻能按照他家大哥說的,不管是誰,先弄進酒樓裏來探探底細,賣個麵子,總歸日後都有好處,若是對方上來就言語不善,那也沒關係,直接先聲製人,拖進酒樓裏來,打一頓捆起來,交由百裏燁處置。


    索性,邱仲肖是個家教良好的人。


    不過,如果真是邱仲肖的話,知道徐淩進翊城,也確實容易。


    劉巍沒抓著這點不放,他知道就知道了,無關大局。


    百裏燁讓劉巍來跟徐淩接洽,無非也是因為劉巍是目前的翊城府尹,有關於翊城中的大小事宜,問他總歸是沒錯的,還能少走些彎路,迴頭徐淩談生意碰釘子的時候,還能將劉巍拉出來擋一擋。


    總之這事,百裏燁肯定不能現身。


    黎童本來想去徐家酒樓看看的,可又答應了要迴相府一趟,隻得將這事往後延。


    她不是黎胤童,也不知道黎相和黎夫人的喜愛,隻能憑借直覺挑了些中規中矩的禮物,讓有春提著,大大方方上了相府的門。


    相府管家一早就巴巴地等在了門口,老遠就瞅見黎童的身影,疲憊的眼睛一下就精神十足地亮了起來,衝著黎童用力揮手。


    “小姐!小姐快看我!”


    黎童一頭冷汗,看你做什麽呀?長得跟隻蛤蟆似的。


    人還沒到門口說上幾句話,就見那管家跟耗子似的往裏頭竄了進去,邊跑邊喊:“三小姐迴來了!三小姐迴來了!”


    緊跟著沒多久,黎夫人就從裏頭衝了出來,黎童的腳步頓了頓,一個“娘”字還沒出口,就看見那風韻猶存的身材幾個步子落到了自己跟前,一把抱住了她。


    黎夫人真不愧是汪家的女兒,這一下差點沒給她直接送走。


    “娘,您莫勒我。”黎童憋紅了臉,眼角擠出幾滴眼淚。


    黎夫人慌裏慌張地鬆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捧著黎童的臉心疼不已:“童童啊,娘好想你咧。”


    黎童緩過氣來,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這個娘未免力氣也太大了點。


    “娘,女兒也想您。”


    “快別站著了,進屋說吧。”黎相倒是沉得住氣,可微微顫抖的手暴露了他激動的內心。


    黎夫人殷切地拉著黎童的手,絮絮叨叨個沒完:“你大哥又出去風/流了,娘已經叫人去喊他迴來了,你二哥今天正好趕上給後妃請脈,這會兒應該也快迴來了,你別急。”


    黎童抽了抽嘴角,我不急,我急什麽,我看您比我急。


    “娘,這是女兒買的禮物,您跟爹……”


    話沒說完,黎夫人又落了兩行淚下來,握著黎童的手不願意放。


    “女兒乖了,女兒懂事了,女兒都會給娘親買禮物了,嚶嚶……”


    “童童呀,在將軍府過的好不好呀?百裏燁那個混小子有沒有欺負你?”


    “你可不要替他瞞著,這小子不是個好東西,他要是欺負你,你就用你大哥送你的刀砍他!”


    黎童聽這話,忍不住顫了一下手指。


    “砍出事來也沒事,娘給你兜著。”


    這話說的,過於溺愛了啊母親!


    黎童仰頭望天,太難了,求救似的看向自家還算冷靜的便宜老爹,卻見那老頭子也是雙眼通紅。


    喂,你老婆都在教唆你女兒砍當朝將軍了,你作為一朝宰相你不說點什麽嗎?


    求求你了,清醒一點吧!


    你們黎家什麽尿性?!


    什麽尿性?!


    見過寵女兒的,沒見過這麽寵女兒的!


    得虧黎胤童是個白癡,換個正常女兒,怕是能養出來個翊城霸王來。


    對於黎童迴相府這件事,百裏燁是一萬個不願意,可又沒辦法,等他迴到將軍府的時候,早就人走樓空了。


    他奶奶個腿的。


    百裏燁咒罵了一句,抬腿就往門框上踹了一腳,往外走了幾步,越想越不舒坦,又返迴來踹了第二腳。


    碧雨:“……”幼稚。


    百裏燁沒有立刻去相府將人接走,自己在書房裏寫了一個多時辰的字,才靜下心來,原本碧雨還以為自家將軍想通了,卻萬萬沒想到,他出門左轉,直奔相府而去。


    百裏燁到的時候,那管家冷冷清清的眼神瞥在他身上,心不甘情不願地去通報,沒過一會兒,又心不甘情不願地請他進去,那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碧雨恨不得抽刀宰了他。


    見到百裏燁來,黎夫人原本還笑容燦爛的臉立刻拉了下來,抓著黎童的手更是緊了緊。


    黎童扭過身,剛要站起,就聽黎夫人冷冷道:“喲,這不是百裏將軍嗎?來做什麽呀?”


    這話問的,得虧是丞相夫人。


    百裏燁笑了笑,走到黎童身邊,一把將她的手從黎夫人手裏抽出來,死死拽在自己手心裏,溫柔地說:“自然是來接夫人迴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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