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忠看向肖旭,伸手從桌案上取來了記錄冊,翻到記錄消失的那一頁,遞了過去,說道:“肖大人請看。”


    肖旭眯了眯眼,疑惑的看了馮忠一眼,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麽幺蛾子,伸手接了過來。


    低頭一看,肖旭猛地蹙起了眉頭隨即又緩緩散開,留下剛剛好的弧度,不失威嚴,也不會太過刻板。


    他把記錄冊豎了起來麵朝眾人,聲音沉了下去,問道:“這是誰?”


    眾人紛紛朝他手中看去,離得近的已經發現了不對,頓時也茫然了起來。


    在場最清楚不過的就是那名掌故點卯記錄的人,見眾人沒說話,馮忠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自己心裏一橫,便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噗通跪了下來。


    “稟、稟報大人,小的每日都要檢查當日的記錄,此前並未發現有何不對。”


    說著,這人又咬了咬牙,抬眼看向馮忠的方向,說道:“今日一早記錄便被馮大人拿了去,也是馮大人發現,小的才知曉記錄被人篡改了。”


    肖旭看了看馮忠,見他麵色不虞,心裏頓生疑惑。


    若隻是記錄被人修改了,其實這被本不是一件大事。


    戶部來了不該來的人,也不是沒發生過,當日的記錄便會被人抹去,以免引起別的誤會和麻煩,以前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日為何馮忠會這般在意。


    肖旭也是有分寸的,現在眾人都在,不好當麵問起馮忠的緣由,大家同僚多年,關係也不錯,既然馮忠要查,那就查,終歸不是什麽大事。


    肖旭又低頭看了看日期,恰好消失的記錄正好是本月十八那日,便問道:“本月十八那日是何人當值?”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馮忠卻當先一個站了出來,說道:“那日是靳大人離京第二日,我在戶部當值。”


    肖旭挑了挑眉,問道:“既然是馮大人當值,那這又是要……?”


    肖旭的話還沒說完,馮忠便打斷了他,說道:“我要知道當日在戶部當值的所有人,一個都不能漏下。”


    此言一出,就連之前說話的那位戶部侍郎都皺了眉。


    在場心思深沉的都默默開始猜測,一定是那日發生了什麽事情,要不然馮忠不會糾結著那日進出人員不放。


    十八那日當值的人更是揣揣不安,左右互看一眼,抬腳緩慢的朝前跨了一步。


    馮忠看向出列的那幾人,目光一一掃過,問道:“何人何職位,那日都做了什麽,有誰進出國銀庫,你們一一從實說來。”


    這下那些猜測的人已經能夠肯定了——絕對出了大事,還是有關於銀庫的大事!


    流影不方便出麵見人,此刻便蹲在房梁暗處觀察著,他將出列的眾人臉上的神情都掃了一遍,雖然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慌張,但卻都是合理範圍的正常表現。


    這一對比,倒是馮忠不太正常,他這幅嚴肅冷然的模樣,一眼便能看出不對來。


    流影輕輕的嘖了一聲,這個馮忠太不會控製自己的情緒了,連偽裝都不會,真要是背後之人在場,定能察覺出破綻。


    馮忠問完話,站出來的人更是麵麵相覷,有些腦門上都出了一層薄汗,負責記錄的那人更是抬手抹了抹汗,緊張的不行。


    “大人,小的一直負責登記記錄,那日當值,點卯結束後便在銀庫門外值守,當日具體多少人進出過小人記不清,但當日跟小人一起當值的守衛有兩人。”


    “哪兩個?”


    馮忠沒有看說話的人,目光落在站出來的那幾名守衛身上。


    那幾個守衛突然被注視,均是後背一僵,站得筆直,其中一位更是大汗不止,麵色都有些發白。


    此前混在人群中還不好發現,守衛單獨挑了出來,這人一下就比較打眼了,房梁上的流影自然也捕捉到了。


    負責記錄的人抬眼看向身後,抬手一指,正好指著那麵色發白的守衛,說道:“迴大人,正是他……咦?”


    話還沒說完,這人發出了疑惑的聲音,馮忠察覺到,立馬問道:“怎麽了?你不是說的兩名守衛嗎?除了他還有一個誰?”


    負責記錄的人又掃了一圈眾人,這次看的相當仔細,隨即搖了搖頭,抬眼看向馮忠,說道:“沒了……”


    “沒了?”


    肖旭被他這話搞得沒了耐心,皺眉道:“沒了是什麽意思?是人沒了?還是說當日隻有一個守衛?”


    負責記錄的人也覺得自己沒說清楚,嚇了一條,當即便要補充,突然聽見撲通一聲重物跪地的聲音,驚訝看去,便見那個被自己指認的守衛直直的跪了下來。


    “迴稟大人,本月十八當日,是屬下跟齊梁一同值守的!”


    守衛垂首,高大的身子依舊跪的筆直,雖然緊張卻不顯狼狽,如此一看,肖旭倒是有點兒欣賞了。


    馮忠卻顧不上欣賞,連忙問道:“那齊梁在何處?”


    說罷,他抬眼看向眾人,卻遲遲不見人出列,隨即又低頭看向那名守衛,眉頭皺的死緊。


    “他今日沒來。”


    守衛迴道,想了想,他接著補充道:“這兩日是他休沐日,屬下也已經兩日沒有見到人了。”


    其餘的守衛你看我我看你,均在腦海裏搜索關於齊梁的情況,隨即紛紛點頭應和。


    統領突然站了出來,朝馮忠和肖旭幾人拱了拱手,說道:“伍凡所言屬實,齊梁這兩日正好休沐。”


    “休沐日又如何?”


    馮忠怒目看向傳話的人,隨即怒吼道:“休沐日難道沒有去他家裏通知嗎?”


    “不是的大人!”


    負責傳話的,也是那名負責記錄的人,趕緊搖頭喊冤道:“大人要小的通知戶部所有人,小的可是一一照著花名冊去通知的呀!”


    “那個齊梁那兒小的也去了,隻是小的去的時候根本沒找到人。”


    負責記錄的人簡直都要哭了,自己錯處在身,他可不想在多一個辦事不力的罪過。


    “那為何沒有當即匯報?”


    馮忠又想踹他一腳了,現在看著這人就心煩。


    “小的還要通知其餘人,實在沒時間。”


    負責記錄的人當真哭了,眼眶發紅的說道:“想著迴來便告知大人,隻是一直沒找到時間開口。”


    他還委屈上了!


    馮忠氣不打一出來,想要在罵兩句,卻被肖旭輕輕扯了扯衣袖,製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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