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太君在世時,便相讓寧昭接管家業,但寧昭卻沒答應,除了寧府的賬目本就是一個爛攤子不算,她可是巴望著寧府會一蹶不振,定不會把著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所以才有了寧渙接管這迴事。


    既然已經倒下,寧昭便不會給他任何機會翻身,這些都是寧洪和寧渙上輩子欠她的!她總要還迴來的。


    “嗐!”秦肆鬆了口氣,朝二人翻了個白眼,說道:“還以為什麽大事,就這也能勞駕二位這般表情。”


    “嗬……”寧昭也笑了。


    是啊,寧昭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當即笑道:“那就有勞秦公子留意一二了。”


    “放心吧。”秦肆說道:“就這麽點小事,我一定幫你們好好盯著。”


    又聊了片刻錢莊的事情,三人便各自散去。


    一夜無夢不提。


    老皇帝讓太子慕容承在南承寺思過三日,如今已經兩日過去,除了三餐送飯的僧人,宮裏沒有任何人陪著,慕容承自然也沒有絲毫外麵的消息。


    慕容承端起桌上的齋飯,吃了一口,便沒什麽食欲了。


    想起那晚上發生的事情,慕容承便狠狠的皺起了眉頭。


    自己醉酒不提,隻是他不知道如何會在那般情況下想起寧昭,寧渙跟她根本沒有絲毫相似,他怎地就會糊裏糊塗的把寧渙當成了寧昭呢!


    他不管寧渙如何、孩子如何,如今,他隻想知道老皇帝會如何。


    在這南承寺就像是與世隔絕了,就連同在南承寺的四公主慕容姣,也隻是第一日夜間,來探望了他一眼。


    想到慕容姣冷淡的態度,慕容承又是一陣心煩。


    他扔下碗筷,重新跪坐在佛前,他定定的看著高坐上,麵容祥和的佛祖,眉目間的不甘,更加濃鬱了。


    “本宮是太子!”


    慕容承肅然出聲,冷的就好比外麵的寒風,刮骨的很,“本宮是名正言順,祭過天的太子!你們怎地能這般對待本宮!”


    “本宮多年藏鋒克己,如履薄冰,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凳上大寶,順應天意!”


    慕容承眼神陡然一變,嘴角帶上了邪肆的笑容,“對!本宮才是順應天意的正統!不論是誰,都休要阻攔!”


    漆黑的混沌,沒有一絲光線,忽而傳來急促的心跳聲,忽近忽遠,間或還有孩童淒厲的哭喊聲,濕粘渾濁,窒悶壓抑。


    寧渙不知道這是哪裏,她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四周,可不論她如何,眼前都是那片黑暗。


    寧渙有些慌了,她驚恐的唿喊著,歇斯底裏,可就像是進入了一個無聲的世界,什麽聲音都會被黑暗吞噬。


    陡然一聲孩提的驚哭聲在耳邊炸響,寧渙跌到在地,觸手可及之處皆是濃稠黏/膩的東西。


    她驚恐的縮迴手,一股令人作惡的味道鑽入鼻腔,她倉皇的想要逃離。


    起身時,感覺衣擺被什麽東西抓住了,寧渙停下腳步,緩緩低頭看去。


    一道白光乍現,她看見一個血粼粼的一團,她還沒來得及害怕,隻聽那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突然開了口。


    “母妃,你為什麽要殺我?”


    “……母妃!我不想死!”


    “啊——!”


    淒厲的尖叫聲,驚醒了沉睡中的東宮。


    燈火依次亮起,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大宮女胡亂披著外衫,小跑著來到寢殿門口,聽見寧渙的尖叫聲還在繼續,她顧不得禮數,慌忙推門而入。


    “來人啊!”寧渙驚恐的爬了起來,鞋都顧不上穿,直接光腳踩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她披頭散發,汗水打濕了全身,她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


    她雙手死死的摸著小腹,忽而她又慌忙鬆開,嘴裏疊疊的念著什麽,目光卻死死鎖在凸起的小腹上。


    大宮女進去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頓時大驚失色,慌忙攙扶著寧渙,驚道:“娘娘怎地了?是做噩夢了?”


    寧渙仿佛還沉浸在那個黑暗的夢裏,眼前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有血粼粼!


    “血!”


    寧渙神情混亂,嘴裏念道著,“血啊!好多血!不——不是血!是孩子!我的孩子!”


    說完,寧渙掙紮開大宮女的攙扶,跌跌撞撞的在殿內胡亂衝撞起來。


    大宮女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招唿來幾個小太監,幾人一齊才把寧渙給控製住。


    “去叫太醫!”大宮女高聲朝殿外吩咐道,自己卻死死將寧渙按迴了床上。


    寧渙依舊掙紮著,小太監也不敢鬆手。


    突然一陣抽痛,從小腹傳來,寧渙陡然一頓,殿內瞬間安靜下來,緊接著又是一陣抽痛,寧渙在疼痛中迴了點神,驚慌的看向大宮女,雙眼已然發紅。


    “痛!”寧渙一把揪住大宮女的手腕,聲音都嘶啞起來,“我肚子好痛!太醫!叫太醫!”


    寧渙胎兒不穩,太醫院每日都會有人輪值留宿在東宮,就是為了方便給寧渙就診。


    等太醫趕到時,寧渙已經痛的大汗淋漓,雙眼都失了神。


    大宮女急得哭了出來,見到太醫簡直像是見到了救星,趕緊讓開身,讓太醫診治。


    寧渙這會兒也不掙紮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小腹的疼痛亦或是麻木了還是如何,她隻覺得頭腦昏沉,視線都模糊了。


    這是迷糊間,聽見許多吵雜的人聲和腳步聲,她努力想要聽清,最後也什麽都沒有聽清楚。


    一股異香傳進鼻腔,寧渙眼神一滯,很快便沉沉暈了過去。


    “娘娘如何了?”見寧渙再次沉睡,大宮女抹了一把額間的汗,問向太醫。


    太醫歎息搖頭,說道:“娘娘心緒不寧,這樣下去胎兒遲早會保不住。”


    “那該如何是好啊!”大宮女眼淚撲簌簌的下來。


    如今太子還在南承寺思過,東宮能做主的就隻剩下寧渙自己,若是出了什麽意外,老皇帝怪罪下來,他們這些伺候的人都逃不過一死。


    大宮女又憂又怕,隻能求助的看向太醫,屈膝跪了下來,哽咽道:“求太醫救命啊!娘娘和孩子,還有咱們東宮上下,都靠太醫您了!”


    太醫哪裏敢受啊,慌忙站了起來。


    在皇宮內院裏討生活的,又怎地會是傻的,那些伺候的宮女太監見狀,紛紛跪了下來,場麵真是嚇住了太醫。


    他隻後悔今日怎地是自己留守,攤上這麽個事兒!


    “大家都起來吧!”太醫無奈的歎了口氣,重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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