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了,東江剛從教室門裏出去,沙莎就從座位上轉過身來,拿起弱的獎狀看了看笑著說;“你跑步的時候好帥噢,看你跑步真是一種享受。”弱聽了,咧著嘴,猶如吃了一嘴的蜂蜜,傻嗬嗬的道:“真的?這麽多年了,你可是頭一個這麽把我往死裏誇的人,我真的會驕傲的。”沙莎說:“我還看過你踢過足球呢?你踢球的時候也很帥,你真是多才多藝,興趣廣泛啊。”弱被人欺負慣了,突然聽到有人這麽抬舉自己,一時有些不太適應。看了看沙莎,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沙莎又問:“你是幾歲開始練字的?你給我寫副字好不好啊?就寫李莫愁老念叨的那首詩,什麽‘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的那個。行不行啊?”弱笑著說:“那是宋人的《邁陂塘》,行,沒問題。舉手之勞。”

    沙莎接著說:“我覺著你挺成熟的,你為啥偏要把自己的名子改成弱智呢?”弱看沙莎笑了笑,心裏尋思道:“這女孩看來挺傻的,且逗她一逗。於是就說:“我名字其實不是我改的是我媽改的。”

    沙莎吃了一驚忙問道:“你不是說是你改的嗎?怎麽又成了你媽改的呢?”弱說:“那是我晃點你的,我說是我改的你就信啊?真是個傻丫頭。”沙莎又問道:“那你媽為啥要給你改名字啊?”弱說:“這個說來就話長了,我小時侯特別聰明,滿腦子的智慧, 聰明的讓我媽感覺到很有壓力。小時侯我爸和我媽一不在家的時候我就喜歡在我們家翻好東西玩,找好東西吃。就像鬼子進村了掃蕩一樣,我們家有一瓶白糖無論我媽放在哪兒,我都能給她找出來,每次找出來我都會美美的吃上兩勺子,然後再偷偷給放迴去。結果有一次,我媽把瓶蓋子擰的太緊了,我怎麽擰都擰不開,我想了半天最後就拿鎖子把瓶底的玻璃給打碎了。吃完了還就原樣給放迴去。直到我把裏麵的糖偷吃完了我媽也不知道。我兩三歲時候我爸給我媽買了一隻東風牌手表,那時侯手表可是相當顯擺的奢侈品,一隻手表要一百多塊錢呢,那時我爸一月工資才六七十塊錢。你說那時侯的人也怪,穿的又破又爛、窮的飯都吃不上,可是人手腕上戴的卻是幾百塊錢的手表,我爸給我媽買了一隻手表以後,我媽舍不得戴,像寶貝一樣的藏了起來,隻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拿出來玩一會兒,而且從來都不讓我玩, 等我睡著了,她再藏起來。我每次都是裝睡, 所以我媽前腳藏我後腳就知道她把表藏哪了?,小時侯我媽出門上街從來都不帶我,我媽每次出門以後,我都會一人坐在地上哭,但是在那之後我就不哭了,我心裏想你不帶我出去我就在家裏玩你的手表。有一天中午吃完飯,我幾個小夥伴在大門外學狗叫,叫我出去玩,我提著褲子一邊跳一邊給我媽說我要出去拉屎,結果被我媽識破了,死活不讓我出去。說要拉就往地上拉, 拉下了她用鏟子鏟。最後把我逼急了,我係上褲子就拿起我們家門上的鐵鎖子對我媽說:“你不讓我出去玩,我就把你的手表給你砸了,我媽還以為我不知道她的手表放在哪兒呢,一邊打毛衣一邊隨口就說:“砸去吧,能找見你就砸去吧。”我媽剛說完我就冉上板凳從我家牆上裝相片的鏡框子背後拿出我媽的手表就地隻兩鎖子就給砸成了一堆廢鐵。我媽因此氣的差點就沒找根繩上吊去。我媽哭著說她怎麽就能生我這麽一個敗家的兒子來。說完一腳就把我踹到了床底下去了,就這我硬是一滴眼淚也沒掉,爬在床底下還抬起頭振振有詞的跟我媽說:“那誰叫你不讓我出去玩哩?你不叫我出去玩,我就砸你表。”我媽一聽當時就暈過去了,然後一怒之下就把我的名字給改了,把原來的那個若改成了弱智的弱。我媽說要我和我爸一樣祖祖輩輩都沒有文化,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結果事與願違,我偏偏成了我們家最有學問的人。

    弱正和沙莎正諞的熱乎,突然聽到講台上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弱忙抬頭看了看,卻是段行手裏拿著兩封信朝自己搖頭晃尾巴的鱔來鱔去。

    弱尖叫一聲就衝上講台,段行卻迅速退到了窗戶旁邊,將捏著信封的一隻手伸到了窗戶外麵,笑嘻嘻的說道:“停,停,再向前一步我就把信從六樓上扔下去。”弱忙恭著腰向段行抱抱拳,央求道:“哎,別,別,別別別,都是好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段行說:“老規矩,兩個冰激淩甜桶。”弱說:“太黑了吧,以前不都是一個嗎?啥時候漲價了呀?”段行說:“上次是一封,這次是兩封,當然要兩個了。”弱不耐煩的道:“好好好,兩個就兩個。你先把信給我吧。”段行把信還給弱, 然後伸手在弱的額頭上指了一下,叮嚀道:“那咱們可說好了,就下午,你下午要不買, 我就把你提起來從窗戶扔出去。”

    弱捧著信如獲至寶的跑迴到座位上,小心翼翼的先撕開一封從北京政法大學來的信,信是弱的姐姐寫來的,姐姐叫郭香,是弱和郭少的親姐姐,郭香不僅長的漂亮,而且品學兼優,多才多藝, 曾經是礦一中學校出了名的才女。

    郭香的信寫的極其簡單,寥寥數筆就給弱應付了差事,郭香除了鼓勵弱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之外還告戒弱一定不能談戀愛。

    第二封信是羅璿寫的,羅璿是弱進了文科班後班上學習最好的一位女生,和小兔,軒軒,段行玩的很要好,漸帶的弱和羅璿也就熟了,也成了好哥們。羅璿是那種一陣不看書就渾身難受的人,但是羅璿卻對弱偷偷的說她其實一點都不愛學習,她特羨慕那些愛玩的人。弱說:“你也可以去玩啊,又沒有誰說不讓你玩?”羅璿說:“問題是我啥都不會玩呀?”羅璿曾經瓣著手指給弱算過,她小時侯沒玩過滑溜溜板, 沒玩過跳皮筋,沒玩過打沙包,沒玩過跳土房,沒玩過跨大步, 沒玩過蕩過秋千。長大了知道玩了,卻什麽也不會玩,不會和人諞閑椽,不會滑旱冰,不會唱歌不會跳舞,不會寫字不會畫畫,什麽都不會,一天除了學習就隻有學習了。

    羅璿常常開玩笑的對弱說:“郭弱呀,你說我一天不學習,我還能幹啥去呀?”

    羅璿在信中說她很懷念過去跟大家在一起的日子,羅璿說大學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她們的學校在一個農村裏,要坐兩個多小時的車地鐵公交的倒好幾趟才能到天安門,學校又小又破還比不上礦一中好呢,她們大二才能迴本部去。羅璿說她特想大家,特想家,一想到大家一想到家她就哭,她每天都會哭。羅璿說大學的生活其實特無聊,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吃飯,除了吃飯就是睡覺。學校還不讓出去。食堂裏的飯一點都不好吃,都是米飯,沒有麵條和饅頭。班上的男生都長的特別醜,而且一點都不紳士,上課和女生搶座位,下課在樓道裏抽煙,放學了擠在樓道裏不給女生讓路。吃飯、打水也不排隊,而且還都愛吹牛,都是一副目空一切,目中無人的樣子,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真是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中午,一吃完飯,弱就貼倒在了床上, 美美的補了一覺,直睡的口幹舌燥,哈喇滿地。養足了精神,下午來到學校,少不得又像一隻辛勤的小蜜蜂一樣鑽到百花叢中裝傻充愣、潑皮耍寶、哄了這個哄那個,逗了這個又逗那個,直忙到下午放學,忙的各路美女去吃飯的去吃飯,迴家的迴家,自習的自習。弱這才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教室後麵牆角旮旯裏的一張破桌子跟前,一彎腰從桌子的抽屜裏翻出一雙又臭又髒的球鞋來,然後拎著鞋就去籃球場踢足球了。踢完球,就扒在球場旁邊廁所裏的水管子上洗了把臉, 衝衝了腳丫, 換了鞋子, 又用濕濟濟的手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後將球鞋往樓後花園的草叢叢裏一扔, 就去學校外麵的麵館裏吃飯。吃完一大碗炒麵,喝了兩碗麵湯,這才搭著衣服挺著肚子去校園的草叢叢裏揀迴球鞋, 迴到教室。教室裏黑漆漆的, 學校為了省錢, 晚上六點半到七點五十之間是停電的, 弱就走到教室最後一排,拉了兩張桌子並到一起, 拚成一張床, 然後往上一躺, 兩隻胳膊掂在頭下麵, 翹起郎腿,一掂一掂的。兩眼怔怔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或引吭高歌, 或思考人生, 或展望未來, 總之是一個人自得其樂。

    如果心情好, 弱會選擇留下上自習, 先認認真真的上半節自習課,然後找幾個長的漂亮的女生再諞半節課。如果心情不好,躺一會兒就會拎著書包從後門離開教室,獨自去街上的錄象廳裏看一場錄象,然後掐著晚自習放學的點跟著下晚自習的學生一起迴家。

    白天在學校裏弱就像是身在大觀圓裏的賈寶玉,癡癡呆呆、裝傻賣乖隻愛胭脂不愛讀書。但是晚上迴到家裏,弱就又像換了一個人,整宿整宿的青燈黃卷,伏案苦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哭著,笑著,我們都曾經快樂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郭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郭若並收藏哭著,笑著,我們都曾經快樂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