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重要的人,在朝堂上下無非就那幾位,皇帝自然不會讓大公子領兵,哪怕是區區一個營的兵力交給那個男人都不能讓人放心。


    除了大公子,丞相大人與禦史大夫也是不可能前去領兵援齊,他區區齊國還當不上讓這等人物親自上戰場。


    既然擔任工作隻是一旁輔助,自然不需要太驍勇善戰,相反來說越是身經百戰的將領到了地方就會越感到憋屈。


    奶奶的,領著手底下的士兵們為他國賣命,恐怕稍微有點兒脾氣的都會心生不悅。


    所以這個領兵之人,順而言之的便落到了年輕一輩人的身上。


    一來是確實也不需要多熟讀兵書,深諳布局,隻是跟在齊國軍隊後邊,人家攻過來了就在後麵放箭,進攻號角吹起之時跟著往前衝就行了。


    若是表現的太過自主,雙方反而容易起衝突,明顯不利於戰局,畢竟還是以援助的名義支援齊國,主次區分得能夠清楚。


    而大昌王朝武將,絕對是不願意聽從他人指揮的,若是指揮自己的是咱們的皇帝陛下也就罷了,畢竟君命不可違,但是其他國家的,誰又能不耐煩的聽你說我們該怎麽怎麽去打?


    再者而說,這也確實是一個大好的曆練機會,道理在書本上看的再多,聽人講的再多用處也就那麽點兒。


    隻有見到了戰場之上的殘酷,方才能知道自己讀過的血流漂杵是何意思。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十一年前劍聖計東裏東行萬裏便是為了弄清楚書本上的兩個字是何意思,雖然最終他也未曾解惑,但這並不能說他的做法是錯誤的。


    去年參加入樓試的那支車隊,當初還是有人認為那次出行對於學子的心性磨煉是有益處的,雖然結果出了些變故變的有些悲慘,但這並非就認定百害而無一利。


    不過李思卻明白皇帝陛下打的什麽心思,所以眉頭緊皺,後背都忍不住滲出了一層冷汗,艱難站穩身形,保證不被皇帝陛下看出絲毫端倪,嘴角擠出一絲微笑,開口道:“老臣遵命。”


    皇帝陛下歪了下頭,看著丞相大人低下的那張臉,詢問道:“丞相大人可是身體有恙?”


    李思頭愈發的低,迴道:“多謝陛下掛念,老臣身體無恙,隻是近些日來事務繁雜,有些心力交瘁罷了。”


    皇帝陛下伸手拍了拍對方肩膀,一臉沉重的表情,有些不忍說道:“大人為我朝盡心盡力,辛苦大人了。”


    李思肩膀微微一頓,繼續低頭道:“老臣分內之事,不敢當辛苦二字。”


    皇帝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不過,這種辛苦也許馬上就該結束了,還請大人再堅持些日子才是。”


    李思心中一驚,有些疑惑的詢問道:“不知,不知陛下所說的結束,是,是何意思?”


    皇帝臉上浮現出笑容,擺出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笑道:“那倆人出城都兩日啦,等有了進展,大人就能好好休息休息了。”


    李思嘴角擠出一絲微笑,“陛下所言甚是。”


    皇帝再次拍了拍李思的肩膀,開口道:“去吧,明日便出發,讓大人愛子前往和安郡交接兵權,旨意待朕擬好,隨後便送到丞相大人府上。”


    李思並未拒絕,隻是低頭行禮道:“是,陛下。”


    告別後轉身離去,腳步匆忙,走到宮門口便匆匆上了馬車,嘴唇微抖,聲音顫動道:“迴府。”


    待迴到丞相府後,更是匆匆跑了進去,沒有顧得上歇息片刻,而是召集管家,清查府內,察看下有沒有丟上什麽東西。


    許久後管家迴報,“稟老爺,柴房內,丟了一塊兒鐵鎖。”


    丞相大人身形不穩,其子李深趕忙上前扶住,李思問道:“鐵鎖上可有印記?”


    管家摸不著頭腦,仔細思考片刻,迴道:“各路官員府邸,不管是金錢銅板或是尋常用具皆有標記。”


    管家說的沒錯,各路官員府邸內皆是如此,就算是官員所得俸祿,甚至各地所繳納的稅收,為了方便管理和統計,同樣是有著官印。


    這樣的好處還有很多,若有貪汙受賄官員,隻用去府內清查一下,那些印記外的錢財便是鐵證如山,隻是想不想查的問題。


    甚至是賊膽包天敢有行竊和攔路搶劫之人,不管是偷了哪位官員府內的錢財貨物,或是打劫了各地運往朝廷的稅收,皆是花不出去。


    丞相大人並沒有太過慌張,而是扭頭瞥了眼自己家的那位廚子,隨後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其他下人離去,丞相李思叫過管家大人,輕聲開口道:“找個信得過的人,打造把一模一樣的出來,萬不可被人發現什麽。”


    管家雖不解隻是一把鎖丟了,老爺為何這般緊張。


    就算府內東西皆是朝廷的,告老還鄉之後還得是還迴去,但隻是丟了一把鎖,誰會追究這個責任?


    雖說管家心中有疑惑,但還是不敢開口問出來,更不敢有絲毫的不解。


    注意到了自家老爺話語中的謹慎小心,所以並未立馬就去照辦,而是先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


    李思輕撫了下額頭,在自己兒子的攙扶中慢慢坐下。


    避開下人,一父一子相對。


    李思看著自己兒子,並未歎氣,也沒有解釋方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麽,隻是沉默說道:“陛下讓你領兵援齊。”


    李深不解問道:“為何是孩兒去?”


    “因為你最合適。”


    因為你是和親的人選,所以你最合適,因為你未來的老婆在那,所以你得領著兵去。


    雖然從很多方麵都有著很多解釋,但這個解釋卻是最為簡單粗暴且有效。


    李深低頭不語,許久之後迴道:“應該沒這麽簡單。”


    李思仰頭望天,苦笑道:“既然沒有拒絕掉,那就再也拒絕不了了,確實不簡單,不過你還是要去。”


    李深猶豫片刻,問道:“父親大人要出事?”


    李思眉頭微皺,看了看周圍,確認並無他人後方才示意對方湊近上一些,小聲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你隻有離了都城,方能有一線生機。”


    “是因為丞相府丟失的那把鎖?”


    “丟了東西,便等於是有人拿走了。咱們這位陛下不會做無用的事情,他要對我動手了。”


    “既然陛下要對父親大人動手,那我即便是離了都城也未必能活命。”


    李思點了點頭,“所以我並非是讓你真的去和安郡接收兵權,我要你繞過和安郡,避免與那些將士接觸,直接去往南境,加入鎮南軍。”


    “鎮南軍不問出處,你需隱姓埋名,徹底忘掉丞相府,忘掉你姓李。隻有加入鎮南軍,你才能活命,才不至於在戰場上被流矢射中,不至於何處會有一杆冷槍襲來。”


    “可我若是不從命,父親大人這邊恐無法交代。”


    李思起身,大笑了兩聲,而後苦澀道:“丞相府丟了把鎖,我身為丞相,本身就無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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