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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如潮,你擁我擠地往炮響的地方跑去。


    鄧舍與趙過往哪裏瞥了眼,沒有太過在意。不用問也知道,肯定王宗哲準備行刑,監斬尹權了。因為看守法場的士卒,王宗哲是通過行樞密院調動的,因而,趙過也知道此事,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繼續匯報辦軍校的事兒。


    這是一個大工程,按照鄧舍的計劃,分為三步。


    平壤軍校隻是第一步,主要負責培訓十夫長之類的低級軍官,畢業後,可以擢升一級,提拔為副百戶。隨後,他還要在遼陽、蓋州兩地分別再辦兩個校區。蓋州的為中級學堂,麵向百戶這一層次招生;遼陽的為高級學堂,隻招收軍中千戶以上,由鄧舍親自兼任校長。


    與平壤軍校相比,蓋州、遼陽的軍校因招生對象的不同,在課目安排上,也將會各有側重點。


    蓋州軍校。體能訓練之外,主要教授較為高深的兵法,開戰例、戰術、簡單戰略、修養、曆代國史等諸門課目。


    戰例課,教習曆代之戰例。戰術課,由戰例引申出來,講授攻守城池、步騎野戰之區分、要領,涉及該如何培養、提升士氣,以及麵臨絕地的時候應該作出怎樣的選擇等。戰略課,講授簡單的戰略,如天時地利人和各方麵對作戰的影響,又如大迂迴、不以一城一地得失為念等,進行兵棋推演。


    修養課,簡而言之,就是教“為將之道”。將有五德,“智、信、仁、勇、嚴”,修養課就要在這上邊下功夫。不指望人人皆成名將,至少可以提高一下將領們的素質,給他們一個明確的方向,曉得該向哪裏努力。更有正規的氣象。


    國史課,是爭議最大的一個課目。很多人不理解,以為軍人又不是史官,軍人的職責在疆場殺敵,與國史有何關係?況且,多數將領目不識丁,教起來太難。


    鄧舍堅持己見,他說道:“鏡可正衣冠,讀史,可明得失。”通過學習曆史,吸取曆史人物的經驗教訓,可以從而明白做人的道理,了然為將、為臣之道。更有一層深意,曆史上愛國、禦外侮的名將層出不窮,學習他們的事跡,有利培養將領們的民族觀,知榮恥,加強軍隊的凝聚力。


    為此,鄧舍特地組織人編纂了《曆代英雄直說》,做為國史課的一本教材,仿照當時解讀經典與曆史的流行方式,用通俗的話語,講述英雄們的故事,並及當時的意義、後人的評價。


    甚至,他不但顧及了將領們,還專門重新編寫了一首軍歌,名之為《炎黃歌》,教會士卒們唱,鼓舞士氣,增強鬥誌。


    這門課程,鄧舍親自領銜,教師從鎮撫司選擇,獨立成一係統。


    遼陽軍校。


    淡化了體能訓練,重點在戰術、戰略。開設有戰術、戰略、兵製、國史、百家等幾門課程。


    主要教授兵法,如北宋時編訂的《武經七書》之類。進一步講授曆代兵製之得失、曆代國家之戰略、曆代兵事之優劣(何以盛?何以弱?)等等。包括蒙元軍事之優點,同時教習史書及儒家、道家、法家、墨家等學派中對軍事、對軍政關係、對用兵之道的一些精要論述。


    因為遼陽軍校隻招軍中千戶以上,故此每期的人數較少,暫定二十人。


    “平壤、蓋州等地的軍校都由你來督造,抓緊時間,下個月內,各個學堂就要開始正式招生。”


    “初,初級學堂倒也罷了。中、高級兩個學堂,師資有點緊張。”


    “平壤的學堂建好後,由文華國負責。蓋州的,就由你來負責。師資這一塊兒,可以暫且抽調一些軍中的高級將領來代課。……,我看,你就有講課的資格,身經百戰,經驗豐富。高麗降將中,不少文武兼濟的;蒙元降將裏,也頗有幾個,熟知胡人兵事之強弱,都可以用一用。”


    鄧舍手底下,悍將如雲,精通韜略的委實不多。降將中不少出身名門,打仗或許不成,講講理論,如修養、兵製之類綽綽有餘。


    趙過卻有疑問,他問道:“用,用降將來講課,能放心麽?即使可以放心,學、學生會聽他們的話麽?”昔日的手下敗將,今日搖身一變成了先生,難有威嚴。學生做不到尊師,重教就無從談起。


    “戰術、演習,這類實戰型的課目,不用他們來講。隻講一些理論,沒有甚麽關係。手下敗將怎麽了?是人皆有長處,發揮他們的長處,為我所用。博采眾家之長,自無不可。不但讓他們教理論,讀書識字也可以請他們來教。


    “……,師道尊嚴,倒是個問題。這麽著,待開課的時候,你我同去,給學生們提提醒,給先生們打打氣。”


    “也隻好如此。”


    說完此事,趙過話題一轉。行樞密院最近很忙,遠的來看,忙軍校;近的來看,忙招兵。他匯報過軍校,該說招兵。就目前局勢來說,行樞密院的工作重點更在招兵上,因為它牽涉到年後的用兵,迫在眉睫。


    “經、經過這麽幾天的甄選,已經招到的,有四千多人。此事具體由佟大人與臣負責。按照眼下的進度,至多半個月後,就可以招夠萬人。此外,佟大人還提出了一個意見,針對曆次作戰中,我軍騎兵損失甚大,補充不及的情況,他說他願意往雙城去,為主公招攬願從軍的女真人補充其中。”


    女真人擅長騎射,招攬來不須多做訓練,即可形成戰鬥力。繼續招其入伍,鄧舍早有這個想法。


    隻不過,遼東大戰之前,他才招了不少女真人從軍。如果招的太多、太急,會否激起女真人的不滿?畢竟雙城之亂才平息沒幾個月,抽調太多女真壯丁從軍的話,很容易叫有心人誤會,以為行省在變相“減丁”,說不準引發騷亂。他有些猶豫。因此一直不曾提及。


    這時,聽了趙過講起佟生養主動提及,鄧舍大喜,道:“我二弟能有此心,實屬難得可貴。”他站起身來,在堂上轉了兩圈,問道,“這提議,是他獨自提出的,還是軍中各部女真人一同提出的?”


    海東軍中,漢人為主,麗人為輔,女真人獨自成軍。佟生養手下近萬女真騎兵,來源行省內的女真各部。如果這個建議是由他們共同提出的,此事就大有大為。


    “迴主公,由各部女真軍官百戶以上者,共同提出。”


    “甚好!”


    文事不順,軍事順。鄧舍心懷大暢。


    這說明一個什麽問題?說明他近期來,對女真人的政策非常成功。不枉了他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一視同仁,不有歧視,與佟生養結為兄弟、視若家人、給其高職,踏馬冰河、折箭盟誓、兩不相負的良苦用心。


    他問道:“若去雙城召女真從軍,可得幾許?你們有沒有估算?”


    趙過曾經坐鎮甲山,熟知女真各部的情況,他很謙虛,說道:“關北先有臣,後有張歹兒張將軍。張將軍遠勝於臣,為人輕財重氣,豪俠仁義,臣聞聽,素得女真人敬仰。


    “自他坐鎮以來,關北女真部落多有來投,道路相聞,絡繹不絕。至今,關北女真之丁口,已近十萬。有佟大人及軍中各部女真軍官的號召,從中募兵,或許難以上萬,得數千精銳,一點兒不成問題。”


    數千精銳,不是個小數目。


    要知道,騎兵不比步卒。


    步卒投入小,遍數各地義軍,其中有不少,甚至連兵器都不配,拿個棍棒竹槍,就往往上陣充數。若是能再給個兵器,學些隊形,儼然便算精兵了。補充也容易,到處都有人,打破幾個城池,裹挾一些丁壯,儼然就聲勢浩大。


    騎兵不然,訓練成本極大。就一個戰馬,投資就不小。又要給它配備簡單的馬甲,又要細養精飼,又要專人照看。更不說騎兵的操練、配給盔甲、給以兵器。弓矢的投入也很大,一把良弓,如一匹良馬,千金難求。


    高投入,自然有高迴報。


    騎兵來去如風,野戰中占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鄧舍之所以可以取得遼東一戰的勝利,歸根到底,不就全靠了騎兵的機動能力麽?他自幼做馬賊,對騎兵有獨特的喜愛,聞言振奮,道:“好極了!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明日,就叫我二弟帶幾個人去雙城,爭取月內招夠五千人!”


    “召,召來之人,依然全給佟大人指揮麽?”


    趙過的這句問話,大有深意。


    鄧舍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沉吟,道:“補充過二弟軍中損耗之後,剩下的,我親自指揮。”


    “春後,即要對高麗用兵。作戰計劃,是否現在就需要我行樞密院製定了呢?臣近日來,收集到了南高麗北部邊境沿線的駐軍、虛實等的大致情況,列有條陳,請主公觀看。”


    鄧舍接過來,一目十行看了一遍。上邊列的很細,某地駐軍若幹,騎兵、步卒、水軍分別若幹,將校某人,包括他的性格脾氣、喜好如何,城池堅固程度,城中丁口數目,以及預測攻打的難易程度。


    其實,鄧舍手中也早就有這樣一份類似的情報了,是由通政司派人收集的。隻是,兩份單子側重點不同。行樞密院的這一份,側重點在軍事;通政司的那一份,側重點在民事、經濟、政治。


    兩份情報一綜合,互相補充,就更能做到心中有數。


    鄧舍卻不先說,問道:“我叫軍械提舉司研製的那幾樣東西,怎樣了?”


    “水雷已經研製成功。地雷也得到了改進,更容易攜帶。那崔玉不愧主公的重用,十分精擅火器,大陸將軍對他讚不絕口、佩服之極。他先前獻給主公了一本火器製造兵書,不知主公細細看過沒有?”


    鄧舍點了點頭。


    這崔玉年歲不大,但在火器方麵的造詣非常出眾。當初他來投奔,獻給了鄧舍一本《火攻神器》,說是從他師傅處得來,上邊寫有許多令人瞠目結舌、想不曾想的火器,分為陸戰、水戰、埋伏、安營立寨、偷襲劫營、守城、攻擊等等種類。


    鄧舍受其啟發,結合個人見聞,給他提了幾個可行的建議,吩咐他下去研究。


    後來,成立軍械提舉司,任了陸千十二做主官,副官就有崔玉擔任。


    趙過道:“崔大人癡迷火器,幾乎日日不出軍械提舉司的門,吃住在內。主公交代的那幾樣火器,大半研製成功。”行樞密院本來計劃待過了元旦,呈給鄧舍觀看,此時鄧舍既然問起,他簡略做了個介紹,道,“首,首先一個,飛天神火毒龍槍。


    “此槍長一尺半,銅、鐵皆可鑄造,槍管中可置彈一枚。槍管上有鋒刃,刃上塗抹毒藥。槍管旁縛有毒火筒兩個。拒敵遠時,可射彈;稍遠,噴、噴射火焰毒煙;近時,可持刃格鬥。一器三用,端得鬼神莫測。


    “次、次一個,百子連珠炮。長四尺,裝藥一升五合。炮身一側有咀,長一尺餘,內裝彈百枚。炮後有引線,炮尾有軸可旋轉。遇敵,炮可放置四方木架之上,點燃引線,炮身八麵旋轉,百枚炮彈依次發射。連續不斷,聲威震天。臣曾有觀看,此一炮,足以抵百名強兵。


    “第,第三個,衝天火葫蘆。既可燒傷、炸傷敵人,又可施放毒煙迷敵之目、毒傷敵人,可謂攻城略寨的利器。又有四十九矢飛廉箭,可同時發射四十九枚箭簇,較之諸葛弩,更加聲勢驚人,矢敷毒藥,見血封喉。


    “除、除了這些,崔大人對火藥配給也很有研究。較之常用的配給方法,成分顯著減少,效能反而增強。真深知藥性之宜,深得火攻之妙。”


    鄧舍心癢難耐,幾乎忍不住想立刻就去看看。他勉強忍住,笑道:“一個崔玉,可抵一萬騎兵。傳我的話給他說,平素要注意勞逸結合,不可太過勞累。為表其成就,賞賜美酒、銀錢!告訴洪繼勳,挑幾個美女送去,好好伺候我的大功臣。”


    趙過與鄧舍性格相似,有自知之明,尊敬有一技之長的人,對崔玉很佩服的。他含笑答應,道:“可是,卻有一點,得報知主公知道。”


    “說來。”


    “樣品雖然研製成功,一來匠營人手不足,二來到底時日太短,且軍卒使用也需得多加操練。短期內,怕無法形成產量,難以裝備軍中。就算趕得及春後用兵,恐怕數量也不會多。”


    鄧舍對工匠非常重視,每攻一地,每取一城,必按照比例,取用當地匠人入軍,充入匠營。降軍之中有懂得匠人手藝的,也一概不問出身,統統取用。


    盡管千方百計,奈何遼東經濟不發達,工匠的數目畢竟不多,至今匠營人數不足千人,其中鐵匠的數目更少。學徒、打雜的倒是甚多,有兩千多人,可手藝活兒不是一兩天就能學會的,沒有出師,不堪重用。


    “這是沒辦法的事兒,著急也沒用。好在才與江浙定下通商協議,誠王的使者已經許諾,幫咱們私下買賣工匠,送來供我使用。堅持過今年,到明年,學徒也出師了,情況想必就會好上很多。”


    鄧舍大手一揮,道:“至於春後用兵,區區高麗,何足掛齒。不用火器,一樣輕鬆取勝!”


    殺雞焉用牛刀?鄧舍根本就沒想著用這些先進的火器去對付南高麗,他要留著,用在該用的時候,給敵人出其不意的打擊。他叮囑:“牢記,匠營的保密工作務必做好,沒有命令,一個閑雜人等也不許放入放出!包括涉及製造火器的匠人在內,嚴禁接觸外人。……,尤其對崔玉的保護,更為重之中重,從我的侍衛隊中選出幾個人,充入他的扈衛裏吧。”


    連著聽了兩個好消息,鄧舍心情極好,道:“明日還有一天假期。送走了高麗使者,便召集諸將,商議用兵南高麗之事!”


    ——


    1,仿照當時流行的方式解讀經典。


    “對於古代經典和曆史用口語加以講解,使讀者明白易懂,當時稱之為‘直說’或‘直解’,也就是後來所說的白話文。


    “‘魯齋許先生為《朱文公大學直說》、《唐太宗貞觀政要直說》,皆以時語解其舊文,使人易於觀覽。’‘魯齋先生’就是元代前期的理學大師許衡,……。”


    “‘直說’曆史,可以鄭鎮孫的《直說通略》為代表。……以《資治通鑒》為本,再以其他史書記載‘推衍上古之事,加諸前,而以宋朝及遼、金之錄,附於後’,可以說是一部用白話寫成的簡明通史。……,該書關於淝水之戰的敘述:


    “‘謝玄使人去對苻融說:你每遠遠田地來這裏,如今逼水擺陣,這是要廝持長久,不是要戰。若移陣略靠後,待我晉兵過了決勝負不好那什麽。秦王與諸將商量,……,遂麾軍少退。’”


    2,減丁。


    金朝的民族政策很殘忍,對蒙古人施行“減丁”。規定了每個蒙古部落男丁的上限,超過的部分,每三年,北上屠殺一次。


    由金而清,到了清朝,這個民族政策本質上依然一以貫之,隻是改為超出的部分,必須出家當喇嘛。


    3,飛天神火毒龍槍等。


    這些火器,可見《火龍神器陣法》。


    此書署名崔玉所著,當成書在明朝中期以前,記錄皆為當時世所罕見的先進火器,並有火藥配給之法。不過後人在傳抄中,也竄入了一些新的內容。如這毒龍槍、連珠炮,真實出現的時間大約應該明之中晚期。


    崔玉,東寧人,曾任明初都督,掌管神機諸營,專習槍炮。他具體何時投奔的朱元璋不詳,隻知道他曾鑄造火龍神器四十支,勢若飛龍,威力很大,在鄱陽湖大戰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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