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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赦道:“不可能!”


    月戎看著他色厲內荏的臉,歎了口氣,繼續有理有據的道:“有什麽不可能,他活著是個禍害,坑死的人沒有十萬也有九萬九,這迴頂多是玩脫了,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閉嘴!”墨赦道,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將所有表情都遮掩下去,“你閉嘴。”


    “謝必安沒有死,更不可能散魂!”


    仿若被逼到了絕境,原本晦澀的腦海一下就清明起來,他想到了諦聽的話。


    諦聽曾說以後若有緣分,你們自然會重逢。


    就這樣簡單的一句話,生生被他掰碎了揉進心口,成為一道救命的良藥。


    墨赦仿佛突然有了底氣,倏然抬起頭來,眼神清冽冷靜,仿佛方才萬念俱灰險些失去理智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招了招手,將鎖魂鏈重新招迴來,自己一圈一圈的纏繞在手腕上:“這地府不是隻有你一個,月戎,謝必安他被人放走了。”


    說的篤定無比,仿佛那是經過史筆蓋戳、萬人見證的事實。


    月戎心頭跳了一跳,卻終歸沒在直眉楞眼的給他破涼水,隻幹巴巴的道:“你想通了就好。”


    墨赦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


    但月戎接觸到那樣的目光,不知怎的就禿嚕嘴的道:“老範,別犯傻,我看你的目光不太對勁,你別是想用什麽極端手段搜魂吧?”


    墨赦沒有理他,抬腳就往外走。


    月戎越琢磨越覺著心底發涼,原本殺人避禍的森冷堅強府君心一朝退去永不複返,急急的就跟了上去,叫道:“老範,你等會,你跟我說兩句……”


    轉眼一想,還覺著自己是在命苦,雖說早猜測謝必安已經不再淩霄地宮,但到底沒驗證過,總覺著是自己多想,那蓮涅再怎麽不是東西,也不能這麽給地府挖坑。


    還辛辛苦苦做了兩手準備,甚至準備如果謝必安真的不幸還在裏麵,自己就豁出去清理個門戶,畢竟跟地府比起來,沒什麽人是真的不能犧牲的。


    再把思想挖深點,月戎摸著自己的胸口,感覺自己有點沒同袍愛,因為有那麽一瞬,他連範無救都想順手喂劍如果不是包子的臉在自己心中一閃而過,怕是已經這麽永絕後患了,哪兒還用的著這麽費勁吧啦的給人做思想工作,生怕他一個想不開,又去找生死簿麻煩?


    ……


    相比起墨赦,被心中無形力量牽引到地宮裏的白唐就更為莫名其妙,完全是一副不在狀態的模樣。


    老實說,起先他還頗能感同身受,將殿內那股子淒涼森冷的感覺領會個七七八八,甚至腦海裏笑的溫溫和和的男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還能順帶捕捉一點他的“奇思妙想”。


    但這地宮實在太繞了,漆黑的藤蔓被森綠的鬼火映照的越發陰慘慘,仿佛一不留神,那些藤蔓裏就能伸出一張麵目蒼白的死人臉來,哭著喊著的嚎喪。


    若是別人,肯定要被這些鬼吼鬼叫的藤蔓逼出神經病來,最不濟,也得被嚇的一驚一乍的。


    白唐也努力的想要融入情景,甚至在那個


    衣服都穿不好的男人朝他微笑時,也禮貌的還了個微笑,心說多半就是謝必安了,那同樣長著一雙桃花眼的男人。


    但他還沒保持好自己溫良恭儉讓的翩翩君子形象,白湯圓就成功的撲了出去,一尾巴抽扁了“那人”的腦袋。


    白唐:“……”


    真是半點溫情都升不起來,不管是對那麵目親切的鬼,還是對白湯圓。


    他看著白湯圓,又出現了一瞬間的心梗,緩了緩,才道:“你可叫我多看兩眼吧,好不容易能看見個三維立體的,不用從別人的故事裏聽說他……你可老實點吧,讓我多活兩年。”


    白湯圓活的像個不讓老父親安心的紈絝子弟,滿心的不理解,擺著尾巴在陰森森的大殿裏探寶,時不時就掀翻個把的鬼火燈,時不時再揪扯掉幾段黑色的藤蔓。


    聽見白唐嘮叨的時候,它正從遊廊滑到小花園,在那朵佛魔雙色蓮的倒影裏撒歡,似乎十分暢快,還抻著長條的身子打了個滾,才反駁道:“我在保護你呢,才不是搗亂!白白,你真不知好歹。”


    言罷感覺“不知好歹”這個成語自己用的特別好,還甩了甩尾巴,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讚。


    白唐看著它,完全就像看著一個長歪了的仙桃樹,明明根正苗紅,但開花結果的時候卻偏偏結出了酸澀的青果,十分的痛心。


    痛心的連麵前那又在笑的跟朵芙蓉花一樣的謝必安影子都沒心情搭理,實在是有些不上道。


    於是有人終於看不下去,用著蠱惑意味極濃的語調歎道:“迴來了~”


    “你迴來了~”那曲曲折折的聲音拐著彎兒,愣是把被白湯圓破壞殆盡的陰森恐怖氣氛帶迴了一點。


    白唐又感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籠罩在心上,仿佛眼前一下就籠罩上了層灰色。


    那聲音又誘惑一般的問:“你不想知道因果麽?”


    白唐沒搭理,心說這怕不是傻,什麽破因果,要是好果子能藏在這鬼地方?


    那聲音不屈不撓:“你在這裏住了很多年,很多年啊~你忘記了嗎?你發瘋了~”


    耳邊頃刻就傳來歇斯底裏的嘶喊,一聲一聲,仿佛是立誌要將人耳膜震裂,撕心裂肺。


    果然如同瘋魔。


    白唐有那麽一個恍神間,似乎被那瘋狂的鬼嘯震撼了下,連心神都有些不穩,那些聲音直入人五內之間,周身陰氣都被它攪動了一下。


    “發瘋了啊,跟我們一樣……來吧,你該迴來啦……”


    白唐嘴皮子一翻,就罵道:“是不是有病,什麽玩意兒也敢出來裝神弄鬼……什麽你你你的,有本事把謝必安弄出來,我三維影像還沒看夠呢。”


    可以說是很不要臉了,十分囂張的蔑視鬼怪的尊嚴,連帶著這地宮主人的尊嚴一塊蔑視了。


    無端端的,空中卻傳來一聲輕笑。


    白唐精準的扭過了頭,卻隻來得及看見那隱藏在大殿深處的一處深黑色藤蔓被無形的力量連根拔起,扭曲著化為一縷縷黑色的陰氣,消散無形。


    “誰?”白唐倏然停住腳步,眼神也鋒銳起來,“引著我來


    這裏,別就是想裝神弄鬼吧,這就沒意思了。”


    話音剛落,空曠複雜的大殿內就多了一道氣息,有人踩著清脆的步子,一點點從幽暗裏露出臉來:“好久不見。”


    白唐瞳孔猛然收縮,麵上的笑容都消失不見:“是你。”


    身後偏殿的門轟然關上,將那露出臉的人與身上隱隱發出白光的白唐都關在了裏麵,連同裏麵能讓人四肢百骸都酸軟麻痹的聲音也關了進去。


    ……


    那躺在巨大佛魔雙色蓮裏的人依舊閉著眼,周身卻有淡淡的黑色光芒流轉,依稀凝聚成藤蔓的樣子,不斷的在周身扭動。


    那閉合的花瓣裏,男人安詳的躺著,似乎仍跟之前以前無知無覺的睡著,腦子裏的神佛都沉睡下去,讓他終日陰鬱的眉目裏都浸上一層安詳的光。


    “範無救,你瘋了!”耳畔的聲音模模糊糊,被一層又一層閉合住的花瓣阻隔的有些小,帶了點氣急敗壞。


    穩如磐石的佛魔雙色蓮起了點漣漪,似乎外麵有人在奮力的攻擊這佛魔雙色蓮。


    躺在裏麵的男人一點感覺都沒有,身上卻爬滿了那些黑色的藤蔓,連瑩白如玉的臉上都被那些藤蔓覆蓋,似乎依然在安穩的沉眠。


    “範無救!你特麽的,給老子住手!”月戎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手中月刃也想也不想的朝著那儼然已經心生魔障的人砍去。


    站在巨大佛魔雙色蓮麵前的冷峻男人頭也不迴,一柄白色哭喪棒便唿嘯著與那月刃糾纏在了一起。


    兩柄陰間利器在空中悍然廝殺,登時寂靜的地宮裏充斥了厲鬼唿嘯的尖銳聲響。


    月戎簡直要被這腦子進水的前任無常氣瘋了,頭腦都有些不清醒的想,這特麽的腦子裏的水倒到能倒幹淨嗎?還能不能做個正常的卸任鬼差了?


    又想,謝必安果然是個王八蛋,死了都不安生。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著那已然全然不顧其他的男人,終於捏著鼻子上前麵親自動手,要把那瘋狂的人給控製住。


    沒道理他一個府君還在場,就要任由那突然犯了瘋病的鬼差在這毀壞他們曾經辛辛苦苦才弄迴來的成果。


    月戎一身沛然陰氣直朝那沉默立在佛魔雙色蓮上撼動那朵死蓮花的人衝擊而去。


    “蓮涅!”墨赦半點都沒管身後的襲擊,隻厲聲叫道,“蓮涅!你起來!”


    當年封印這位去人間作亂的府君時有多賣力,此刻他要把人從封印中叫醒的決心就有多大。


    月戎一把掰住他的臂膀,用盡全力將他的身體往後掰去,道:“你特麽的腦子別這麽一根筋,這麽些年的確是他在看著謝必安,可那地宮本身就鎖著他一部分心魔,他不可能進去,謝必安死哪兒去了他不知道!”


    “他知道!”墨赦固執道,無盡的陰氣海潮一樣要撬開雙色蓮的外罩,“謝必安一定是他放出去的,我得問問他,他把謝必安弄到哪裏去了!”


    月戎扣著他的肩膀,還未想出反駁的話,卻見那原本在佛魔雙色蓮上作威作福的鎖魂鏈一下就抽了迴來,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朝著他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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