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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戎避無可避,又不想被打壞身上的新衣服,隻好撒手推開,脫口斥道:“以下犯上,沒大沒小!範無救,本府君命令你,停下來!”


    他身形倒轉著滑了出去,心中一口惡氣還沒撒幹淨,就瞥見那冷峻已極又格外.陰森的側影。


    墨赦牙關咬得死緊,兩頰繃出了一道淩厲的弧度,周身修煉千年的陰氣如刀如劍,偏生還都帶了睥睨天地的凜冽,鏘鏘鏘的接替那鎖魂鏈在蓮花合起來的花骨朵上作威作福。


    墨赦本人的臉上已無悲無喜,麵色一如既往的平靜而淡漠,他道:“早就不是地府的人,你拿什麽命令我?”


    這句話一出,連月戎都呆了呆。


    雖然墨赦的確已不算正經的地府體製內鬼差,但這幾千年來,他從沒說過這樣撇清的話,


    就連他們這些府君,也都習慣了他還是地府最出色鬼差,時不時抽空剝削他一把,他們都清楚,這樣繁榮的地府是他們那些人嘔心瀝血的成果,哪怕說的是褫奪官職,可是地府的鬼,他到哪裏就都是地府的鬼。


    月戎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胸腔裏全是一片悲涼,仿佛才生出了遲來幾千年的淒涼,道:“你別瞎說,但凡人間鬼物,自該都歸地府、歸我管!”頓了下,又苦口婆心道,“世間常有不如意,悲歡半點不由人,你修道修了這千百年,還看不透?”


    “不!”墨赦用一種近乎逼人的冷靜轉頭看他,身周繞著層層戾氣甚重的陰氣,“我隻要蓮涅給我指一條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去把謝必安找迴來!”


    這幽冥地宮內,能跟謝必安接觸的隻有那半佛半魔的蓮涅府君了,那他就一定知道謝必安在哪兒,是生是死,他總該知道。


    “謝必安,你們不給,我自己找!”


    月戎感覺自己是勸不迴這頭倔驢了,又一看那被地府陰帥全力衝擊的光華閃爍的雙色蓮,心一橫,也顧不上想他家包子知道了會不會收拾他,就跟放出了籠的野獸一樣,滿心都是收拾了麵前這要翻天的前無常,眼色一厲,連那一直不溫不火壓著哭喪棒的月刃都淩厲了起來。


    分分鍾就要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反正這種事他也不生疏。


    冷不丁身後傳來一聲沉聲嗬斥,十分不講道理,還光明正大的幫親不幫理,道:“好麽,果然我一時半會的沒出現,就有人打算欺負咱家墨神了!”


    白唐晃悠著一頭呆毛,輕飄飄的從一側遊廊裏轉了出來,側了側頭,指揮肩膀上的小蛇,道:“去,把那王八蛋月刃給我咬個豁口下來,不然白瞎了你這一口牙!”


    白湯圓得了解封令,唿的一下就竄了出去,連身體都瞬間變大,依稀又是當年攪動的地府不得安寧的暗紅色長龍。


    月戎肚子裏


    那些不怎麽光明磊落的想法連同那將出未出的鋒銳殺氣,一同被這他混賬的話封迴了肚子裏。


    他捏了捏眉心,感覺今天是流年不利,倒了八輩子的血黴,白唐這該在人間浪蕩的王八蛋也循著味兒來了地府。


    他道:“你來幹什麽?”


    白唐瞧著墨赦孤傲的背影,整個人半靠在遊廊的黑色廊柱上,懶洋洋的開口,道:“當然是覺著你不是個好東西,墨神要跟你討那溯洄鏡,我能不跟來?幸好我來了,不然你這廝剛才要幹什麽?”


    耳畔傳來鋼牙利齒磕碰月刃的聲音,月戎嘴角抽了下,道:“老範他犯病了,我正給治病呢,倒是你,把地府當什麽地方?又當這神寂地獄是什麽地方?膽兒太肥,怕是找死!”


    白唐隨意的擺著手,就在月戎眼皮底下溜達到那巨大的佛魔雙色蓮下,看著立在那黑白分界上的墨赦,突然就開了口,道:“墨赦,你下來!”


    “不就是個破蓮花,不用你這麽耗費精魂,下來,我能開。”白唐說,聲音裏甚至還帶著一絲笑,“這破東西,都不用我做別的,敲敲就開了。”


    月戎聽的目瞪口呆,身覺麵前這位吹牛連草稿都不用,甚是歎為觀止。


    那站在高山一樣的蓮花上的人狀若瘋魔,全然聽不進去,隻一心一意的要撬開那閉口的蓮花。


    白唐仰著頭,桃花眼半眯了起來,道:“都不是事兒,哪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兒?老墨,你下來,你站上麵我不好操作,聽點話,下來。”


    墨赦身體幾不可察的僵了下,居然真的停下了手,漫天黑色陰氣如雲霧散,隻露出那人孤獨的眉眼,就立在黑白分明的佛魔雙色蓮裏,仿若在無邊黑夜裏飄搖的一抹零星燈火。


    白唐笑眯眯的,臉上沒半點陰霾,就那麽仰著頭,見他看過去,居然還挑了下眉。


    四周雲煙散盡,巋然不動的佛魔雙色蓮固執的閉緊嘴巴,一絲縫隙都沒給勤勤懇懇在它身上開洞的前任無常留,活像個吞了錢的貔貅,死活不肯把裏麵的人吐出來。


    墨赦見著那熟悉的桃花眼,那股滅頂的衝勁兒似乎一下就過了,隻剩下了滿目的茫然。


    人間最難,不過“無能為力”四字。


    地府森冷的空氣劃過身體,那繃至極致的神經被一雙桃花眼緩緩的扯了下去,塞滿胸腔的冰碴兒被人一字一字的掏了個幹淨。


    “下來,不就是個謝必安,有什麽難的,我幫你找!”那雙明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著,“咱們人找不到,可以造東西找嘛,多大點事兒。”


    他輕鬆的說這話,似乎全然沒將話裏含著的那些難處放在眼裏。


    墨赦胸腔裏的冰碴兒一下倒了個幹淨,竟也能感覺到地宮森冷了。


    他沉默著,鎖魂鏈


    嘩啦啦的響聲灌入耳中,終於從那蓮花上飄了下來。


    白唐上下掃了他一樣,道:“你邊上站著,防著點那小白臉,別讓他背後耍陰招。”


    月戎都不用看,就知道這小白臉幾個字妥妥的是落在了他頭上,登時臉就有些綠,見白唐那王八蛋居然還真朝著那雙色蓮走去,不由刻薄道:“多大臉啊,地府至寶說打開就打開,你喊一聲芝麻開門,說不好它還答應呢。”


    他高冷的袖手旁觀,擺足了看笑話的嘴臉:“你敲,敲開了我跟你姓……兩個神經病,這蓮涅是個什麽等級的禍害,你們心裏沒點譜?白唐那嬰幼兒沒點判斷力,範無救你千年王八萬年鱉的活著,心裏沒點數?”


    頓了頓,又後知後覺的想到了已經一鍋粥的人界,似乎……也不差蓮涅這一個?


    這念頭有點危險,他連忙打住,心說哪怕人間已經是個大雜燴的鍋,這筆賬也不能跟地府扯上關係,誰知道天道那老東西啥時候就來算總賬了。tv手機端/


    於是哼哼唧唧的半提醒半警告道:“我可通知了那幾個老不死的,你們等著吧,地獄十八層叫你們一一嚐遍,好好給你們長個記性……”


    話說到最後,已經漸漸消音,卻見白唐真就抬手在那巨大的蓮花上敲了兩下,還抽空迴頭衝他道:“既然是你叫我開,那就沒辦法了,誰叫你是府君呢,我能怎麽辦?我隻好開了啊。”


    好不要臉,月戎想。


    然後白唐淩空一個後翻,就落在了墨赦身邊。


    空中一片寂靜,沒半點反應,那佛魔雙色蓮也隻是默默的散發可憐的雙色光芒。


    月戎嗤笑一聲,正要說話,卻突覺寒毛倒豎,腳下的土地寸寸開裂,連身後無比陰森大氣的蓮涅居所也發出了顫音。


    不知從地下深處什麽地方伸出來的無數條觸手攪動著,一條條黑色觸手身上的吸盤都精準的吸住了這宮殿各個地方,將他們都拖向不斷旋轉的黑色深淵。


    幾乎頃刻,這一大片土地都在往更深處的罪惡土壤中墮落而去,與此同時,那開的足有兩座房屋大小的雙色連由外而內一層層的張開花瓣。


    所有東西都要被拖進地府底下更不為人知的深淵,月戎氣息都有些岔,近乎惡狠狠的瞪著還穩穩站立的白唐:“你特娘的,幹了什麽?”


    墨赦已一道流光也似投入了不斷綻開的雙色蓮中,完全不顧那東西也在不斷的下墜,不知要墜向什麽古怪的地方。


    白唐嘖了聲,也朝著那蓮花縱身躍去。


    “蓮涅!”墨赦終於扒住了那一道躺在裏麵的人影,近乎手忙腳亂的撥開他身上的那些黑色藤蔓,拚命的叫著他,自己的陰氣也不管不顧的往他身體裏灌,“醒醒,蓮涅!”


    那蓮涅似乎終於聽


    見了他的喊聲,刷的張開眼睛。


    “謝必安呢?我問你,謝必安呢?”


    墨赦腰上被一條陰氣線纏上,但他全然不管不顧,隻一個勁的追問。


    蓮涅的嘴角張了張,卻露出一個詭譎的笑,繼而全身就慢慢化成一縷一縷黑色的陰氣,轉瞬就如冷風撲麵,消散無蹤。


    墨赦瞬間感覺心頭一涼。


    纏繞在腰間的那縷陰氣線驟然收緊,力度加大,扯著他急速上行,在眼底的那朵巨大的雙色蓮旋轉著下墜,幾乎看不清花瓣,如同一個高速運轉的黑白太極。


    散發著不知名氣息的深淵有無盡的吸力,白唐拖著墨赦隻感覺無處借力,有種要被吸進去的錯覺。


    正在這時,那朵巨大的蓮花正正被吸入那黑色的深淵,似乎堵住了什麽缺口。


    ……


    而在神寂地獄的另一邊,眉骨鋒銳,氣質冷冽的男人淡淡的彈了彈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輕微的轉過身,朝著地獄之上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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