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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交給許安國運作,齊安又成了一個無所事事的閑人。但也不是真的無所事事,他需要為將來七八十年作為齊安活下去的人生做出規劃。


    每一次醒來齊安都會有新奇的體驗,這一次尤甚。這一年裏,齊安有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感受。他沉睡這四十年世界的變化簡直比過往四百年還要大。


    前一千年裏齊安體驗過了各種職業,這一次就開家私房菜館也挺是個新奇的體驗。


    齊安倒不是為了盈利,也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自古以來,飯館都是消息通達、世情暢通的好地方。


    手續店麵用不著自己費心,但是擺設和裝修還是要上上心的。因為要走中式私房菜的風格,齊安決定去淘換點擺設。


    出門打了個車,就來到了登州市古玩市場。


    說是古玩市場,其實隻不過是早年間一個舊貨交易市場演變來的。現在這裏除了老物件之外,還多了手工藝品和高仿貨的攤位。


    齊安來的不算早了,市場裏卻依然熙熙攘攘的。一個個攤位依次排開,賣字畫的、賣舊貨的、賣明器古玩的還有賣大件兒木器的,可謂是琳琅滿目。


    齊安也沒懷著撿漏的心,隻不過是想挑些看著古香古色的工藝品迴去充充門麵。因此也就不緊不慢的背著手踱著步子,就像一個退休的老幹部,不時地彎腰拿起一個物件來看兩眼就又放下。


    轉了兩圈,齊安伸了個懶腰。果然,一件真東西都沒有,那些所謂的舊貨全是人工做舊的手工藝品。


    既然如此,齊安就直接去了靠牆那一溜兒古玩鋪子。這種鋪子除了老貨之外,也兼賣些工業化生產的裝飾品。


    找了一家角落裏的走了進去。這家鋪子裝修得倒是挺現代,左右兩排大立櫃,陳列著各式瓷器。不知道哪兒打出了幾束暖色的燈光透過玻璃照在瓷器上上,顯得格外雅致。屋子正當間是一個大條桌,幾把椅子整齊地擺在桌子下。桌上放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盒子,每個盒子裏放的都是玉器。


    在櫃台後麵坐著一個中年人,戴著金絲圓框眼鏡,身著灰色中山裝,領口大敞,右手正揉著一對悶尖獅子頭,左手拿著手機低頭看著,見有人來隻是抬頭瞄了一眼就又低頭玩起了手機。


    齊安對他的冷淡也沒在意,這種店鋪裏的老板多是這樣。如果進來的看著像是行家,頂多招唿聲“來啦”就算是客氣了。進來的若是新手,老板才會熱情招唿。


    沒有去看桌子上的玉件,轉悠著把櫃子裏的瓷器看了一圈,齊安也沒相中哪件器物。雖說是真貨居多,但是往往是把清代的標成明代的賣,被當成棒槌的新手一旦買迴去就算是打了眼,虧大了。


    齊安走到老板麵前,敲了敲櫃台,說道:“老板,我看您這兒貨看起來挺俏的,但是我才疏學淺看不準成色,納下了也沒用。”


    聽到這句話,老板這才放下手機,抬頭看著齊安。齊安這句話的意思就點明了他的貨都不到代,這讓他更確信了齊安是行家裏手。


    “那您的意思是?”老板站了起來,臉上帶上了和氣的笑容問道。


    “朋友要開個飯店,要一批新貨充充門麵就可以,至於高仿還是判眼都無所謂。”齊安依舊客客氣氣的。


    老板這才失了興趣,新貨買賣一向沒什麽油水,敷衍地說:“可以,我幫你挑一批,你給個地址到時候我給你送過去。”


    說著從櫃台下拿出紙筆遞給齊安,自己又坐了下來。


    齊安寫好了地址,又付了定金,便轉身出來。沒習慣隨身攜帶手機,齊安就望了望天,看天色尚早,決定再逛一會兒。


    正在走走停停,齊安突然感覺到衣角被人拉住了。


    轉過頭一看,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小矮個,瘦瘦弱弱的,說話時眼神總愛四處亂瞄,腮邊沒有兩斤肉,活像個尖嘴猴腮的雷公。


    雷公嘴笑了笑,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大哥,我看您大半天了,看您也是個行家,我跟您說啊,這要不是看您是個行家我就不找您了,您對字畫感興趣嗎?跟我去瞧瞧,我那兒有真正的好東西,平時都不拿出來的……還有一副唐寅的畫呢!”


    雖然被一個麵相這麽老的男人叫哥有些不自然,齊安還是有些好奇,便問雷公嘴:“你的攤位在這市場裏?剛才怎麽沒看到你?”


    雷公嘴一聽齊安口風鬆動,就加緊拍馬屁:“攤位就在市場另一頭,我大哥看著攤,隻有遇到了行家我才領著去。”


    走到他的攤位前,雷公嘴招唿著他先隨便看,對看攤的男人大聲說:“強哥!把壓箱底兒的寶貝拿出來給這位大哥瞧瞧!”


    齊安眼睜睜的看著雷公嘴手上小動作不停,那個強哥趕忙在一旁的箱子裏找出一個黑布包來,小心翼翼地放到齊安麵前。


    得,這是把自己當棒槌了。齊安感到有些好笑,一定是自己剛才走走停停,每個攤位前都看看卻什麽都沒買,被這兩人認定是新手了。在齊安看來這種經曆也頗為有趣。


    展開黑布包,把畫軸在箱子上從上至下展開,齊安發現這是個立軸的人物畫。紙張已經發黃,上麵畫的是一位女子同端坐的文生對話。


    右上角有著題著幾句詩:“善和坊裏李端端,信是能行白牡丹。誰憶揚州金滿市,胭脂價到屬窮酸。”詩的左側還有唐寅的落款和兩方小印。


    乍一看齊安就有些忍俊不禁,這幅畫擺明了就是《李端端圖》,這兩人忽悠人也太不用心了。


    不說畫工如何,光看這卷軸和用紙,就知道這東西連清代都不夠。況且,這幅畫南京和台北兩處博物館各自館藏一幅,這幅要是真跡,這兩個小子立刻判個十年二十年的都算輕的。


    忍住了沒有笑,齊安浮誇地驚歎了一聲,讚歎道:“好東西啊,好東西!二位準備多少錢賣給我?”


    “這東西想必兄弟你也懂,不讓買賣,但是我們兄弟又指著它吃飯,這樣吧,你隨便給個十萬就讓給你了。”


    雷公嘴和強哥對視一眼,麵上都有掩飾不住的欣喜之色,看來這次這個主顧果真是個人傻錢多的。


    看著這兩人在那兒傻樂,齊安卻沒有了調戲傻子的想法,他對這二人說:“這恐怕不成吧?十萬是博物館裏那兩幅的價格,您二位這幅畫,貨是好貨,可我看不準,您還是收起來吧。”說著齊安就轉身離開。


    一聽這句話,這兩人就知道齊安不是他們之前以為的半瓶醋。強哥發覺自己是被耍了,臉上有些不好看,但礙著大庭廣眾不好動手。


    雷公嘴倒是光棍的很,什麽都沒說就把畫又重新包了起來,放迴了箱子裏。


    但這時,齊安卻又轉了迴來,他伸手攔住了要把箱子放迴去的雷公嘴,說道:“雖然這幅畫是新的,不過畫工還真不錯。這樣吧,給個交行價,咱們交個朋友,畫我要了,拿迴去當個擺設。”


    強哥想說什麽,雷公嘴攔住了他,也沒有了之前的熱情勁兒,隻是說道:“哥們兒,看你也是個懂行的,這畫我們可不能給你,這是咱爺們兒賺錢的手段,給了你該怎麽找下家做買賣?”


    齊安點頭說道:“倒也是。那你們還有沒有什麽別的?我看你們不像是沒有好玩意兒壓箱底兒的。”


    說著就把那藤條箱子拿到了麵前,那雷公嘴隻好說道:“箱子裏其他東西倒是可以賣給你,畫可不能給你,別的你隨便挑。”


    齊安等的就是這句話,從箱子裏拿出一個筆海來:“這個筆海也是仿的?”


    雷公嘴之前打了眼,現在光棍的很,聽到齊安問他就點了點頭,說道:“民國貨,仿雍正朝。”


    把筆海拿在手裏,齊安又挑揀了一下,突然笑了:“這麽多大泉五千?”邊說著邊抓了一把銅錢放到筆海裏。


    雷公嘴在識人上受了打擊之後就把齊安當成了同行,現在是知無不言:“這玩意兒容易丟,省得來生意了找不著。”


    齊安把筆海和那一把“大泉五千”遞給雷公嘴,讓他估個價。


    “給八百就成,權當是交個朋友。以後你照顧生意可以,別來搗亂了啊。”雷公嘴收下了齊安遞過來的幾張鈔票,叮囑道。


    齊安衝強哥和雷公嘴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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