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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舊貨市場的齊安隨便找了一個小店坐了下來。雖然已經有些餓,但他隻點了一碗白粥,菜單上其他的菜式看都沒看。


    對於服務員奇怪的眼神,齊安坦然受之。當你吃了一千年的珍饈,自然會對粗製濫造的食物產生難以下咽的感覺。雖然齊安在動蕩年代也有過吃糠咽菜的時候,但是在有選擇的時候,能挑剔還是要挑剔一些的。


    簡簡單單的白粥,若是選米不適當以及火候未到吃起來難免也不盡如人意,但相比其他菜式而言,齊安還是可以接受外邊賣的白粥的。


    在等服務員上粥的時間裏,齊安把筆海和那些仿造的大泉五千放到了桌子上。


    之所以離開後又轉了迴去,就是因為齊安瞥見了雷公嘴放畫軸的箱子裏有這些大泉五千錢幣。


    在古玩圈子裏有一個古泉分支,收藏的便是古錢。之所以叫做古泉,是因為王莽竄漢後發行錢幣,因錢字的金字旁與繁體字劉的卯金刀相似犯了王莽的忌諱,因此用泉字代替錢字。


    後世文人因“泉”相比於“錢”更加淡泊風雅,且錢幣恰如泉水一樣流通不息,於是就用古泉代替古錢。


    而大泉五千,就是古泉收藏中最具價值的“古泉五十珍”之一。


    大泉五千是孫權於赤烏元年至九年間所鑄,意為價值當時的五千個五銖錢。傳世數量稀少,現傳世不過二十枚。也有一種說法是疑似吳地世家大族所私鑄。


    總之,大泉五千極為珍貴,若是拍賣,至少能賣出三百萬。因此就造成了各種古玩市場裏像雷公嘴這樣的人大量收購或者製造假泉,用來蒙混不懂行的泉友。


    顯然,這一大把古錢都是從農民或者專業造假商人那裏收來的。


    齊安從中挑出一枚來,這枚看起來和其他的幾乎沒什麽區別,但是在最下方的五字最下邊的一橫上多出了一道淺淺的凸起,就像是寫字的人故意多寫了一道。


    想必這就是雷公嘴這種行內人看到這枚古泉品相幾乎完美卻仍然認為是現代仿品的原因。


    雙手交錯,食指和大拇指用力,讓這枚古錢在桌子上轉動起來。看著旋轉不停的古錢。好在我認識這枚古錢,齊安心想。


    這枚古錢正是齊安上一世作為祁玉所取出來的那一批寶藏之一,沒想到這一世還有機會再見到。


    作為這枚錢幣的原主人,齊安自然知道那多出來的一道凸起並不是後人仿製時搓印的,而是自印出來就有的。


    曆朝曆代鑄錢都是一個大工程,因此在進行大規模印鑄前,都會先試鑄幾枚銅錢。這一枚大泉五千就是在試鑄時,由於鑄錢的模具尚不能做到嚴絲合縫,以至於在澆築的時候,銅液流出,冷卻成了那一絲小小的凸起。


    因此,這枚大泉五千的價值遠在普通的大泉五千之上。


    齊安倒不在乎撿了這麽一個大漏能給他帶來什麽樣的經濟利益。活了這麽久,對於金錢早就看透了。所謂廣廈萬間,夜眠七尺;良田千頃,日僅三餐,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了。


    齊安在乎的是,隱藏在這枚古泉之後的,無比奇妙的命運,以及這枚錢幣給自己帶來的親切感,這是一種經過百年仍然不變的陪伴。


    命運永遠值得敬畏。


    同樣給齊安陪伴,而且曆經千年仍然不變的,或許隻有口腹之欲。每一次品嚐到新的美食,齊安都會有一種死而無憾的感覺,當然,這是因為齊安死不了。


    麵前這一碗粥就給了齊安這種感覺。


    普普通通一碗粥,在不懂做飯的人看來或許僅僅是大米與水的混合物。可是在齊安看來,白粥的口感和味道才最能體現出一個白案廚師的功力。


    拿起湯匙舀了一勺粥,輕輕地吹了吹然後送入口中,那種大米的甘甜瞬間就充滿了口腔。米粒已經熬得香軟濃糯,輕輕用舌頭抿一下就化開,但又不是完全爛糊掉。米湯早已熬成乳白色,濃稠且不膩口。


    能夠吃到糧食的甘甜又能與小菜的鹹相得益彰,這才是一碗粥應該有的品質。


    夾一筷子醃蘿卜條,鹽漬使蘿卜無比爽脆,上麵撒了零星辣椒麵,剛剛好襯托出蘿卜的迴甘。


    齊安漸漸的不滿足於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粥了。他端起碗來就像是吃麵茶一樣轉著圈地喝了起來。


    這使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可笑,但是作為一個食客,齊安在美食和形象之間毫無疑問地選擇放棄形象。


    喝完了粥的齊安就像是剛打完一場戰爭的將軍,誌得意滿得不想動彈。有時候齊安也會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沒出息了,就為了一口吃的,就表現得這麽熱切。


    每次齊安反思之後都會再一次確定,形象算什麽,食物的味道他能夠記幾千年而餘味猶在,而別人對他的形象隻不過隨著一代人的老去而慢慢模糊。


    幾分鍾之後,齊安起身想要付賬卻發現了一個尷尬的事情:錢包裏已經沒有錢了。隻帶了幾千塊錢,全都花了出去。齊安雖然不在乎形象,但是吃飯不付錢這種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正想著問問老板哪裏有自助取款機,飯店老板看出了他的窘況,大手一揮,豪爽地說道:“就一碗白粥,還給什麽錢,就當哥哥請你的。”


    齊安看著這個人過中年已經有些發福了的老板,也沒有推辭老板,便笑著接受了老板的好意。接過了老板遞過來的一支煙,齊安和他攀談起來。


    “兄弟,看你隻點了一碗粥,怕不是早就想到了兜裏沒錢吧?”二人熟悉之後,老板也是個直爽的性子,開起了齊安的玩笑。


    齊安麵對著這麽直率的老板,也被他感染得直來直去,直說忘記自己在舊貨市場把錢都花光了。


    問老板借了個火,齊安把煙點上吸了一口,卻是嗆得咳嗽了幾聲。


    對麵椅子上的老板見狀不由得笑了起來,“兄弟第一次抽煙?”見齊安點了點頭,就說道:“早知道就不給你散煙了,我這是三五的煙,尤其不適合你。”


    然後又說道:“既然以前沒抽過,那就別嚐試了,哥哥我就是年輕時候不懂事染上了煙癮,一抽就停不下來咯。”說著他又吸了一口,然後愜意的吐出一口煙。


    掐掉了煙,齊安有些好奇地問:“我喝這粥,是哪位做的?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白粥了。”


    老板聽起有人誇他家的飯菜,眼睛眯了起來,露出了得意的笑,“兄弟,別的都是請的師傅做的,就這粥,沒別人兒,哥哥我熬的,怎麽樣?不錯吧?”


    齊安豎起大拇指,“不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就是您這碗粥。”


    老板聽了更得意了:“今天算是遇到明白人了,我這熬粥的手藝,我爹傳下來的。兄弟不是我跟你吹,我爹當年那是給那位專門熬粥的。”說著,老板的手往上指了指。


    “也就是退休了,這門手藝才傳給我。”想到了自己的父親,老板似乎也是有些動情,但是強轉開話題。


    齊安這才知道自己在這麽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蒼蠅館子撿到寶了,沒想到這裏還隱藏著一位禦廚,怪不得手藝那麽棒。


    這使齊安想到了《鶴林玉露》裏的一個故事:東京汴梁,有個讀書人買了一個小妾,這個小妾曾經在蔡府廚房從事過,聽說還專門負責過蔡府的包子工作。


    一天,書生心血來潮,於是對小妾說:“久聞蔡府包子好吃,今天,你也給我露一手,做幾個包子給我嚐嚐。”


    “官人,奴家可不會。”小妾搖了搖頭迴答道。


    “什麽,你不會?你原來不是專門在蔡府負責包包子的嗎?”書生疑惑的問。


    “迴官人,在太師府,光廚房包子組的就有好幾十人呢?奴家當初在那裏隻負責切蔥絲。”


    一個蔡京就已如此,那飯店老板的父親曾經給那位做過禦廚,一生專精熬粥這一件事,得了他親傳的老板手藝自然也是頂尖的。


    這比齊安撿了一個大漏還令他高興,畢竟古錢隻是死物,麵前這位的手藝可是實打實的有用處。


    雖說扔下自己經營了有些年頭的飯館去給別人打工,在正常人看來是非常瘋狂的一件事。但齊安確信眼前這個老大哥不會拒絕自己的邀請。


    盡管他對齊安的邀請隻是表示要考慮考慮。


    他眼中那種無聊是騙不得人的,即便小飯館開在古玩市場旁邊,每天不愁客流量,收入足以養家糊口。


    但是做著一份機械的工作,每天的生活單調乏味,遇到的客人也是一成不變的那老幾位,王成的日子確實百無聊賴。


    王成的父親曾經是官家禦廚,在廚師這一行當裏也算站在山巔的人物了。王成怎麽可能安於碌碌一生,老死在這個不足三十平米的小蒼蠅館子裏呢?


    王成確實心動了。


    齊安雖然沒有明說,但明裏暗裏的意思卻明顯得很。他想讓王成替自己管理飯店。


    迴報則是,收王成做學徒。


    好大的口氣!王成心想。雖然齊安看起來不像是個外行,但想收自己做學徒?怕是還差著十幾年的道行。


    齊安也不著急,隻是給了王成聯係方式,讓他抽空來一趟,見識一下自己的手藝。


    一頓飯吃得齊安頗為高興,對去後廚忙活的王成揮了揮手,齊安就走出店去。


    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了。在昏黃的路燈下,行人也都匆匆地趕路。這裏地處偏僻,雖然夜晚的登州治安還不錯,但是早些迴家總是好的。


    走過幾個路口,都沒有看到出租車的影子,反倒是行人也越來越稀少。照這個速度走下去,怕是要午夜才能到家,不過齊安也不太在乎,仍然飯後散步一般地走著。


    迎麵走開一個包裹在棕色風衣裏的女人。這時節已經入秋,白天的秋風還算是涼爽,太陽落下後金風吹在身上已經有些冷了,因此這女人緊了緊身上的風衣,把挎包向上提了提,手抄在兜裏,低頭快步前行,高跟鞋發出噠噠的輕響。


    擦肩而過時齊安瞅見這女人整張臉幾乎都被巨大的口罩遮蓋了,隻有深邃眼窩中一雙通透黑亮的眼睛仿佛在發著光。


    齊安一邊用腳踢著路麵上的石子,一邊往前走。有點像歐美人種,他想。


    又走過兩個路口,身後吹過來的風中突然夾雜著雜亂的腳步聲。隨後齊安身旁跑過一個跌跌撞撞的男人,手裏還拿著一個女士挎包。


    看起來有些熟悉,正是剛才那個女人的包。


    搖了搖頭,沒有去追小偷的心思,齊安仍然不緊不慢地走著,也沒迴頭看看那個女人有沒有追過來。


    但是事情總不會讓人如意。又走過幾個路口,在岔路口朝右拐時朝後看了眼,那女人還沒有追過來。但是齊安繼續走時卻看到小偷倚著一個電線杆,把包放在垃圾桶上麵正翻檢著。


    那小偷這時已經把蒙臉的麵罩摘了下來,因為慌張而喘著粗氣。看到齊安邊盯著自己邊朝自己方向走過來,頓時有些驚慌。


    他右手從包裏拿了出來,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來,惡狠狠地對齊安罵道:“小子,快滾。再看老子弄死你!”


    齊安對他的言語倒沒什麽反應,畢竟言語是最軟弱的攻擊,並不能對齊安造成實質傷害。


    於是齊安就抄著手繼續向前邁步。小偷卻會錯了意,畢竟正常人看到有人拿刀對著自己的反應應該是掉頭就跑才對,齊安卻是不徐不疾地繼續走路,仿佛對方根本不存在一樣。


    小偷看著齊安沒有聽話滾開,身體不自然的顫抖起來,邊用匕首指著齊安邊往後退了幾步,臉上也強作鎮定。


    “你你你,滾開,再過來老子他媽弄死你!強子!虎哥!你們他媽的死哪兒去了?”


    “哦?有同夥?”齊安這才停下來,頗為有趣地看向小偷。本以為是個青子,結果還是個組團作案的。


    齊安衝小偷笑了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但在小偷的眼裏卻像是擇人而噬的野獸張開了巨口。


    “想玩個遊戲嗎?”不等小偷反應過來,眼前的齊安突然消失了身影。然後他就感覺頸後一痛,暈了過去。


    解決了這個小偷,齊安把扔的滿地都是的東西撿起來塞到挎包裏,然後就倚著電線杆吹著口哨等小偷的同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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