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晌午的時候,燒退了,但仍就渾身疲乏,陌染起床洗漱,侍女將一碗白粥和幾碟小菜放上桌。


    寡淡的幾乎沒有味道的白粥嚼在嘴裏沒什麽滋味,陌染隨便喝了幾口就不再動。


    碧落從屋外走了進來,手裏捧著個盒子,她走到陌染麵前,“小姐,這是門口小廝送進來的,說是淮南王拿來的。”


    淮南王?陌染一愣,在心中摸索著零星關於淮南王的記憶,“可是那位母妃早逝,去江淮封地的那位先帝的十皇子?”


    “不錯,據說是女兒節前從封地迴來的。”


    陌染心道奇怪,自己與他並無交集,怎會送來一個盒子,她打開就見裏麵靜靜躺著自己掉落的白玉簪。


    這根白玉簪是與江珺卿一起去秋山集市不慎掉落的,居然被淮南王撿到,難不成他當日也在那集市,陌染有一絲不安漫上心頭,如果當真被他看見,應早就揣摩出自己與攝政王的關係了。


    她歎了口氣,讓碧落將白玉簪收好。


    下午,陌染讓小廝備馬,又去了一趟多寶閣。


    又是那名紅衣女子,陌染說要見周先生,女子將她帶到二樓,讓碧落和劉瑩等在外麵。


    “我想明白了,我會調查清楚我父親的死因,那些誣陷他亂臣賊子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周青時長長歎息一聲,“你父母泉下有知,他們不希望你這麽做。”


    “周叔這麽多年想必你也暗中調查了很多,你就告訴我吧,究竟是什麽人陷害的我父親?”


    周青時仍舊沒有吭聲,他緊皺著眉內心糾結萬分。


    陌染凝著麵前茶杯中滾燙的熱水,嫋嫋白煙,她的睫毛沾上些許霧氣,水霧朦朧的雙眸滿是憤憤不平,“周叔,你可知我從小就沒見過父親,那個曾經人人為之傳唱的英雄,他本該延續他的輝煌卻被歹人所害,英年早逝,而我的母親自此被蘇應之強占納入蘇府,可終生沒有得到任何名分,一輩子見不得光的身份住在同樣見不得光的院落。”


    她換了口氣,緊緊攥住茶盞的蓋子,“周叔,母親與您是故交好友,我的父親背負了謀逆的罪名十一年,連死後也無法享受侯爵下葬,而我的母親一輩子入不了門楣,死後連牌位都無處安放!這難道就是你口中所謂的安靜生活?”


    手中的瓷蓋被完全捏碎,碎渣掉落在地上劃破手心帶著猩紅的血跡,觸目驚心,她好似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眼睛直白的盯著麵前垂眸含淚的男子。


    她有些痛苦的閉了閉眼,“周叔,就算你不肯幫我也無妨,我會依靠自己的力量將那些罪有應得的人都拉下馬,讓他們付出代價!”


    語罷,她起身就要離開,轉身之際,身後沉默已久的男子忽然開口。


    “我告訴你。”


    他低著頭,暗自重複著,“我告訴你,是誰陷害你的父親。”


    陌染重新坐下,周青時看見她手上的傷口,從一旁的抽屜裏拿出幹淨的布條給她包紮,


    “你可知道元太後的父親是誰?”


    “護國將軍元豫新。”


    元豫新,提到這個名字,陌染不覺冷顫,上輩子她渾身欲火,挫骨揚灰皆是拜他所賜。


    周青時點點頭,用鑷子小心地在她手中挑著玻璃殘渣,“那時候元豫新還不是將軍,元太後也隻是先帝身邊的妃子,先帝病榻纏身日漸昏庸,元太後和元豫新便合計陷害你父親,當時你父親手握兵權,府中又私養了一匹武功高強的暗衛,元豫新便拿住這一點上.書皇上說他欲圖謀反。”


    陌染的手不覺顫抖,不知究竟是手心傳來的陣陣灼熱感,還是心中愈發高漲的恨意。


    周青時並未注意到她的反應,繼續說道,“其中還有一個人至關重要。”他忽然住了口,嘴唇抿成一條線似極難開口。


    察覺到這一切,陌染問他,“這個人是誰?”


    半晌他都沒有開口,陌染心中隱約出現一個人影,一個名字脫口而出,“江珺卿?”


    被她猜中,周青時抬眸打量她的反應,卻見她眸光平靜,黝黑的瞳孔倒影出桌麵上搖曳的火燭。


    “為何他們會勾結在一起?”聲音低沉,更似喃喃自語,陌染竟有些恍惚,“元太後在朝堂上視江珺卿為眼中釘,不斷剝削其勢力,他們怎麽會......”


    “江珺卿其實是元豫新收養的義子,真正說起來,元太後和他還是表姐弟關係。”語罷,周青時又歎息一聲,“這就是我不願告訴你的原因。”


    她盯著早已冷卻的茶水,驚詫半天沒有吭聲,良久才低低問出口,“你又如何得知我與江珺卿的關係的?”


    “你父親生前私自豢養的那批暗衛並沒有遭到屠.殺,隻不過現在散落在四處,你父親生前怕因為他們與我的關係怕我因此被報複,所以派了兩三個人保護我,在你母親出事後不久,我又讓其中一人去蘇府暗中保護你。”


    “順便監視我?”陌染冷笑著迴他。


    周青時麵色瞬間蒼白,“不是監視,是怕你知道一切莽撞行事。”


    待他將傷口包紮好,陌染抽迴手,“我父親豢養的那批暗衛武功很厲害?”


    “不錯,都是一頂一的高手,江湖上有很多關於他們的傳說,然而就算有人能活捉他們,可惜也沒有辦法號令他們。”


    “那要如何號令他們?”


    “扳指。你父親有一枚玉扳指。”


    “那枚扳指現在在何處?”


    “你父親出事時,他把扳指拿給你的母親,讓那群暗衛護著你母親離開洛陽,可最後你母親卻又迴來了,那扳指應該是被你母親藏起來了。”


    隔著燭火,她眼底惆悵萬千,“想必是我母親不願意一人獨活,遂又返迴皇城。”


    她喝了口茶,試圖壓下心口處噴薄欲出的憤怒。


    “蘇應之知不知道我非他親身?”


    “想必是知道的,畢竟你母親被蘇應之接到蘇府時已懷有身孕。”


    她淡淡一笑,眼底卻是無盡的冰涼,自前世至今,她一直不明白為何父親在兩個女兒中偏愛蘇應蓉,她隻當是因為前世自己嬌縱,不得父心,沒想到其中卻是這般緣由。


    “你方才說我身邊有一名暗衛保護我的安全?”


    周青時點頭。


    “我要如何找到他。”


    “平日他不會被你發現,你若要找他喚他名字即可——高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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