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小薑氏趾高氣揚,不是善茬。這件事,能交給我處理嗎?”


    沈氏一怔,看向自家女兒。她站在搖籃邊上,一抬頭,一雙眼黑澄澄的,臉上竟沒有慣常的溫吞柔弱。


    “娘?”直到她稍稍歪了頭問,沈氏才迴神來,不由點頭:“若薑氏真如此,便交由你處置。”


    “那阿好謝謝娘了。”她走到床榻邊,狠狠親了沈氏一口,便帶著橫波出去了,走到門口一笑,“娘親莫要擔心,好好休息便是。”


    等這孩子走了好一會兒,沈氏才揉揉額頭道,“程媽媽,阿好這病了一場,竟像是懂事了不少。”


    “夫人哪裏的話,六姐兒到了懂事的時候了。”程媽媽笑著答,“您啊,當初百般地要她好,現在卻是不適應了。”


    沈氏看了看自家老媽媽,又看了看搖籃裏的哥兒。日頭正好,她望著望著,也覺得這日子有盼頭了。


    宋琰聲出了葳蕤軒,徑直往自己房裏去了。


    “小姐,我不明白……”橫波剛剛在葳蕤軒聽了一番超出理解的話,整個人還是有些愣怔的。這丫頭是自小服侍著她長大的,年紀跟她差不多大,一直保護她到了最後,落得個慘死的下場。她坐到了椅子上,將橫波拉了一並坐下,笑道:“你還小,現在不需要明白。等再大一些,自然就知道怎麽迴事了。”


    橫波坐了一會兒,宋琰聲換了衣裳,她還在想著,便失笑吩咐一聲:“好了,別想了,病了好幾天,你去廚房拿些吃的給我。”


    “哎。”


    這丫頭遊神一般飄了出去,宋琰聲搖搖頭,在屋子內四處轉看。老天憐她命苦,給了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她定要好好活著,好好保護身邊真心待她好的所有人,不讓往事重演。現下一切從頭,養精蓄銳才是要緊。如今正是盛夏,她屋子前麵有顆老桃樹,現下綠葉蓁蓁,上頭結了不少桃果兒,再過幾天就熟透可以摘了。


    她撐著下巴,隨手拿了一本字帖看起來。才翻了兩頁,便聽到跑動的腳步聲。一抬頭,正是橫波那丫頭,她正要說“怎麽這樣快?”卻突然看見橫波臉上的紅掌印。


    橫波兩手空空,眼淚汪汪地站在她麵前,委屈極了道:“小姐,我去了廚房要你喜歡吃的杏仁酥酪,薑媽媽說,三夫人午起沒用膳,這些酥酪要送去給她吃的。還說,姑娘的份例上午便送了,若要吃的話,得晚間做了才送過來。”


    宋琰聲哼笑,將手中的字帖扔到桌上。前世二房和三房便不對付,大房這時候因公務下放在揚州做官,偏偏她祖母偏心小兒子,處處都挑最好的給三叔,因而三房自恃優越,處處都要爭一個最好。她那三嬸最不是省油的燈,爭強好勝,又因給宋家生了兩個嫡子而驕傲不已,吃穿用度的檔次皆是比照宋老夫人的。


    宋琰聲拿了帕子給橫波擦臉,又去找了一罐子消腫的膏藥給她擦上。橫波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小姐,你說的對,那個薑媽媽忒不是個東西了。”


    “你放心,她既然欺負到了我頭上,我自然會給她好看。”宋琰聲擦了擦手道。這薑媽媽原本便是三房伺候的婆子,是她三嬸一條好狗,也不知三房將她女兒小薑氏塞進他們二房來,安的什麽心。


    想到這裏,她喚了門外伺候的寶珠進來,吩咐道:“你出去幫我叫薑媽媽過來,她要問你,就說我娘體念小薑氏服侍老爺有功,也有她的功勞在,請她來領賞賜。”


    “小姐……”橫波瞪大眼,“還給她賞賜,她也配!”


    宋琰聲擺擺手讓丫頭下去辦,敲了敲她的腦門兒,“不這麽說,怎麽請君入甕?”


    “小姐你真是……現在說話我都聽不懂了。”橫波說完又嘿嘿嘿笑起來,“不過小姐你這樣,真好!”


    薑媽媽一聽二房有賞賜,立即點著她那小腳顛顛地跑過來,進了恩思堂便喊道,“哎呀這可真是折煞我了,我何德何能啊,二夫人菩薩心腸,阿彌陀佛!”


    宋琰聲坐在上座,看著這老婆子喜笑顏開地跨進門,給她福身行禮,“六姑娘康安。老奴不敢居功,我那女兒能伺候二老爺就是天大的福氣了,不敢再要賞賜。”


    橫波在一邊暗暗努嘴,暗道:“那你還巴巴地趕過來做什麽!”


    宋琰聲端著一杯白毫茶讓她起身,笑道,“薑媽媽好,我娘尚在月子裏,身子不便,便千叮嚀了要我將這賞賜交由你。也是一番心意,媽媽便不要推辭了。”說著便將茶杯放下,抬眼示意了一下橫波。


    橫波便不情願地將桌上的紫檀小箱籠拿起,打開。裏麵全是珠寶翡翠,釵玩玉環,金的銀的,各種花樣,應有盡有,幾乎是個小型的百寶箱,差點閃瞎了薑媽媽的眼。


    箱籠被交到宋琰聲的手裏,她在裏麵取出一個荷包來,分量不輕。薑媽媽死死盯著瞧,眼神都不舍得移開一下,直到橫波瞪了一眼她,將這荷包塞到了她手裏。她手裏掂量了一下,這分量,估計是一荷包的金瓜子。


    她笑眯眯地將荷包收進了衣兜裏,對著宋琰聲跪拜謝恩。宋琰聲端著茶喝了一口道:“薑媽媽,快些起來吧。”


    “哎。老奴謝謝六姑娘了,也謝謝二夫人大恩。”薑媽媽高興地合不攏嘴,正要起來,不經意餘光一掃,嗬!六姑娘鞋子尖尖上,鑲著好大一塊明珠,成色這樣好的珠子,就這麽被鑲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


    原來二房竟是這般富庶,幾乎是有錢得流油啊!平日裏倒也瞧不出。薑媽媽眼神一轉,想起來當初二夫人進府時,平寧侯府抬出來的那連著街的嫁妝箱籠,就是大房和三房,也萬萬沒有這樣多的陪嫁!


    薑媽媽俯身退出,又不舍地望了一眼六姑娘隨意丟放在桌上的小箱籠,裏麵寶光燦燦,她咽了一大口唾沫,都不知道是如何離開的恩思堂。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薑媽媽便差廚子送過來滿滿一大碗涼爽的杏仁乳酪,橫波見了就罵道:“好個不要臉的老東西!”


    宋琰聲笑道:“罵得不錯。”看了一眼那酥酪,厭煩道:“端去倒了。”


    橫波聽話地倒了幹淨迴來,一邊不解地問:“一荷包的金瓜子全給了那老貨,這不是便宜了她!”


    “這是天上掉下的大餡餅,有了這次,還想著下次,想著更多。一旦起了貪心,就收不迴去了。”宋琰聲抬起腳來,看了看鞋子上的寶珠,意味深長道:“耐心等著,魚兒很快就上鉤了。我要一網打盡。”


    過了幾天,三房喜雨閣。三夫人厲氏才剛點了熏香準備午睡,房外就響起薑媽媽哭號的聲音。她剛盤點完這月下人的工錢,頭疼得很,立即緊緊皺眉了。


    “三夫人,您可得救救我那女兒啊!她可是您吩咐進了二房!您要救她啊!”


    厲氏心裏正煩躁,如果這薑媽媽不是她手下做事的,早就把她叉出去了。她忍了忍坐起身來,低聲問貼身丫頭芸香,“這是怎麽了?”


    “二房昨夜裏封院了,聽說二姑娘丟了貴重物件兒。”


    厲氏下了床,皺眉道:“是小薑氏?”


    芸香伺候著她擦臉,點頭說:“才出了院,即刻便被抓住了。”


    “真是豬油蒙了心的蠢貨!眼皮子淺的蠢東西!”厲氏穿戴好,漱了一口水,突然察覺一些不對勁,吐出水來奇怪道:“當場抓住的?這麽趕巧?”


    芸香想了想,“是有些古怪。可二夫人還沒出院子,二房誰有這個心思手段?”


    厲氏正要再想,那門外的薑媽媽又開始嚷嚷:“三夫人,您可不能不救我那女兒啊!我就隻這麽一個女兒,還指望著她養老呢!”


    厲氏揚聲恨罵:“你這女兒,自己沒教好,還等著其他人去教呢!那雙偷雞摸狗的手,不如剁掉算了!”門外便開始嚎啕大哭。厲氏忍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道:“罷了,隨她去看看吧。”


    三房一眾人還沒走到葳蕤軒的長廊,便有兩個婆子上前來,後麵跟著府內的小廝,厲氏定睛一看,發現其中一個是二房貼身的女使程媽媽。


    “把這薑婆子捆了帶上去!”


    芸香立刻攔住了,提醒道:“程媽媽,這是我們三房的管事媽媽,當著三夫人的麵,你也敢捆她!”


    “芸香姑娘,有什麽事情等一會兒可以慢慢說。這人不是我要捆的,這是老太太的吩咐,片刻都耽誤不得。帶走!”程媽媽一聲令下,薑婆子嚇得腿都軟了,恨不得倒地不起。


    “老太太,老太太又怎麽會來!”


    厲氏眼睜睜看著程媽媽笑起來,“三夫人,老夫人是最忌諱宅內盜竊這樣的事的,更何況還是家生母女聯合偷竊幼主財物。這等刁奴,老夫人說要留著殺雞儆猴。三夫人,您也好自為之。”


    厲氏臉色一白。


    端珣:怎麽還不到我出場!趕緊的,給孤安排上!@鶴子


    鶴子:哼,你且好好給我等著


    端珣:媽,親媽!我錯了……快讓我見媳婦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小珍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倚鬆玩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倚鬆玩鶴並收藏小珍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