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沈子燭大概看懂這裏發生了什麽,或者說,這裏本該發生什麽了。


    鋼刀、釘鞋、麻袋……


    沈子燭對這些其實並不陌生,在這個地方,這些東西都是他們手裏最基本的道具。追債最嚴重的時候,他幾乎每天都能麵對這些東西的脅迫,這些兇器曾在很長一段時間是沈子燭心中的陰影,但隨著它們一樣規規整整地擺在他麵前時——


    他又感覺,這些似乎也不是很可怕了。


    也不能這麽說。


    其實早在很久之前,沈子燭就不怕它們了,那是五年前,他親手送他們進監獄的時候。那時候他就知道,該怕的不是他,該怕的一直是他們。


    隻是當它們以這種方法擺出來時,沈子燭除了感覺這一切變得不可怕外,更多的是感覺到一種安全感。


    安全。


    這是需求金字塔上人類第二需要的需求。


    沈子燭曾經沒有,後來短暫擁有,然後又多出了一種新的憂慮——所以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有一種真正的「塵埃落定」的踏實與安全感。


    「這都是陳……陳先生要求做的?」沈子燭問。


    「什麽?」


    「呃,就是他們現在的樣子——」


    「哦哦你說這個啊,」那人跟著掃了一眼他們「現在這個樣子」,很自然地搖頭道,「那當然不是我們老闆要求做的。你也知道,最近的世道不太安全,野豬都能滿街亂跑,所以有好心人為了市民安全考慮,就在各個街頭巷角放了一些捕獸夾。這些人也是倒黴,一腳踩了進去,而且踩進去就踩進去吧,偏偏又要擔心自己嚇到別人,於是自己找了個麻袋鑽進去了。」


    「……什麽?」沈子燭複雜的心情被這段胡言亂語瞬間沖的一幹二淨。


    野豬滿街亂跑?捕獸夾擺滿街頭巷角?十幾個人都齊刷刷的不小心踩了進去?而且還擔心自己嚇到別人於是主動鑽進了麻袋?


    這種事情如果是沈子燭的張勝權會做的話,他也不至於今天被逼的來這裏。


    然而,那人還在說:「我們老闆人善,知道後立刻就幫人打了急救電話和報警電話,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手機信號有些不好,電話總是打不過去。我們這些手下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啊!」


    沈子燭想到了幾分鍾前剛接到的陳理的電話:「……」


    那人:「哦對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傢夥,路過這裏,不說幫我們打電話,反而找了十幾條尿布把那群人的嘴給堵住了!說什麽……太吵?哎呀,尿布啊,而且塞的那麽深,也不知道會不會缺氧呢?」


    尿布,沈子燭眼皮一跳:「……」


    他現在覺得,自己沒有打開麻布袋看看裏麵的情況,應該是一個不要再明智的決定了。


    「可以了,」沈子燭搖搖頭,打斷了那人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話,「麻煩你了,能再送我去一趟醫院嗎?」


    對這些人的下場他已經不是很感興趣了。


    他更在乎他的阿嬤現在的情況……


    那人:「所以你真的不換釘鞋去踩一腳嗎?我們老闆怕你髒鞋,特意還幫你定製了一個等高的張勝權娃娃,讓你踩的放心,踩的安心。」


    沈子燭:「……去醫院吧。」


    那人:「好吧。」語氣相當遺憾。


    他們走了。從來到這裏到離開這裏,沈子燭都沒有想看張勝權一眼的想法。有些人生來就比別人高貴,不是因為財富,不是因為權力,隻是因為他的靈魂生來聖潔,陷入泥潭時不會渾濁,而逃離泥潭時也不會迴頭。


    苦難對這種人而言隻是一場修行,當ta向前走時,ta從不會將其真正放在眼裏。


    不過,在摩托開動前,沈子燭忽然道:「他們會死嗎?」


    那人說:「不會。老闆說,他會送他們一場比黎明更遙遠的子夜。」


    ……


    來到醫院時,天已經徹底暗了。


    陳理正百無聊賴地靠在窗邊刷著手機,病房裏除了他和阿嬤就沒有其他人,看見沈子燭過來,他也不是很意外地抬起頭,笑著與他招了招手,「來了?過來。算是第一次見麵,送你份禮物。」


    沈子燭第一眼看的是阿嬤。


    確定她麵色紅潤,沒有任何異常後,鬆了口氣,然後順著陳理的話朝他那邊走去。


    對於陳理,沈子燭的想法其實很微妙。


    這個人說實話,其實算救了他兩次的命——有關尊嚴與有關生命的。他知道陳理身份很高,非常有錢,喜歡沒事去天台試探跳樓,是個gay,喜歡男的,而且似乎對他有點意思,除此之外,他就完全不了解了。他不知道陳理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好——因為自己的臉?可是他昨晚也沒對自己動手。


    ——摸腹肌不算的話。


    他隻知道,自己欠陳理太多了,而且很有可能一輩子都還不起。


    但比起欠別人這一筆人情,他或許也更願意讓自己欠陳理這筆人情。


    具體原因……他也不知道。


    沈子燭在陳理麵前站定,還沒來得及說話,手裏就被塞進了一張紙,隨後陳理就笑眯眯地讓他展開看看,說這是他為他精心準備的禮物。陳理說:「喜歡的話一定要笑啊。」


    「……」沈子燭的心情一秒古怪。


    他抿抿唇,餘光瞥了眼門後,明顯開始在做拍攝準備的人,頓了好幾秒,還是在陳理的注視下打開了那張紙條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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