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可能吧。」


    張叔笑著說完最後一句話:「十分鍾後,老地方,我要看見你的人出現。可以嗎?我的好孩子。」


    嘟嘟嘟。


    電話掛斷,台上的號碼正好輪到他。


    沈子燭重重喘了口氣。他沒有再往舞台看一眼,撕了身上號碼牌沒有任何猶豫就往出口處跑去。


    十分鍾……


    來得及嗎?


    然而,剛跑到出口,就看見門口停著一輛摩托車。號稱來給他送藥的那個人不知何時已經坐上了車子,聲音依舊是初見的平靜又恭敬:「先生,地址。」


    「……」沈子燭終於知道陳理讓他來做什麽的了,他快速閉了閉眼,蓋住眼底的全部情緒,跨腿坐上了車,「東青32號巷口……謝謝。」


    「不客氣。送藥而已。」


    摩托嗡的一聲朝著巷口飛奔而去。


    當然,他並沒有看見,早在他接到電話的那一刻,真正去給「客人」送藥的人,就已然出發了。


    第9章


    今天註定是一個和電話結緣的時刻,沈子燭坐上摩托車後的下一分鍾就接到了第二個陌生電話。


    和上一個不是同一個。


    他微皺眉,接通:「這才兩分鍾,你……」


    「沈子燭?」然而,對麵傳來的卻不是張勝權的聲音,而是道很舒服的、很溫和,如春風般的聲音,這道聲音他也很熟悉。就在昨天的晚上,他曾在極近距離聽過……對方道,「我是陳理。抱歉,剛剛是打擾你了嗎?」


    「……沒有。」


    「好的,那我長話短說,」陳理似乎沒有信他的「沒有」,直接道,「第一,我現在在醫院,這裏很安全,包括你的親人;第二,她的醫藥費我已經墊付了,事後你需要給我一張欠條,不需要利息;第三,在你去往那個巷口之前,可以換一雙釘鞋。」


    陳理這個長話短說是真的很長話短說了。


    三點內容說了三個截然不同的消息,從醫院的情況,到阿嬤的狀態,再到……釘鞋?


    他現在在醫院是什麽意思?這裏很安全?是指他知道自己剛剛接到的那通電話嗎?


    他已經遇見了張勝權?


    沈子燭腦子亂糟糟的。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陳理似乎知道他剛剛發生了什麽,並且,提前幫他解決了?


    可是醫藥費已經墊付又是什麽意思?他怎麽知道自己付不起醫藥費?以及,這個突然冒出的釘鞋又是什麽意思?


    「對了,釘鞋我會為你準備的,不用擔心,你隻需要穿上往前走就行。」然而,陳理完全沒有給他問出疑惑的機會,也沒有跟他具體解釋的意思,他笑道,「既然對這三點沒有異議的話,那我們就先說這裏吧?」


    「等……」沈子燭沒有異議,但他的疑意很大。


    「夜安,祝你玩得愉快。」


    「……」沈子燭瞪大眼。


    玩得愉快,玩……的愉快……這麽大一件事怎麽在陳理口中就成了「玩」?


    嘟嘟嘟。


    可惜,電話已經掛斷了,陳理聽不見的疑問。和上一次聽見這一聲掛斷聲不同的是,沈子燭現在腦子裏有的不是空白,而是一片茫然。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做夢夢到自己高考遲到的小孩,睜眼後就有人跟他說:你醒啦?再不醒就要遲到了!這節課教授點名可兇了……


    沈子燭放下手機,怔怔地看著周圍流動的景色,不知道該說什麽。


    過了好久,他才忍不住朝開車的人問道:「剛剛……是真的嗎?」


    那人沒有迴頭:「當然,我們老闆向來說到做到。」


    「那釘鞋……」沈子燭還是在糾結。


    「自然也是真的。」


    「可為什麽我要穿這個?」


    「啊,或許是怕你走路硌到腳?」那人眯著眼看了眼前路,像是看見了什麽,臉上忽然露出很興味的表情,「坐穩點啊先生,我要加速了!」


    沈子燭來不及反應,就被驟然的加速弄得忘了要說什麽。


    夕陽西下。


    摩托車輪胎飛速滾動,在地上揚起塵沙,塵埃飛起又沉下,直到穩穩噹噹的落地。


    ……


    沒有開多久,摩托車就在一個巷口停下。


    東青32號巷口。


    秋日的天總是比較短,落日到天暗隻需要短短幾分鍾的過渡,沈子燭從摩托上下來時,甚至看不太清巷裏的情景。他隻能聞見一點和往日不同的味道在這條巷道打轉,像是淡淡的血腥氣,又像淡淡的陰冷感。巷道內沒有人聲,也沒聽見張權貴的聲響。


    巷口則放著一個袋子,不知道為何,直覺告訴他,裏麵裝的就是陳理口中說的釘鞋。


    雖然早在幾分鍾前的電話裏,他就從陳理口中聽見了事情解決的消息。


    但……


    直到站到這裏,沈子燭還是沒什麽實感。


    沈子燭猶豫了片刻,隻拿起了那隻袋子,並沒有將裏麵的鞋換上;身側之人也不在意,隨著他的意思就這麽任他拿著布袋往巷道裏走。


    兩人往裏走,然而,剛進去,沈子燭就被裏麵的景象驚了一下。


    眼前,隻見十幾把染著血的鋼刀規整的放在地上,它們旁邊每隔五十厘米就放著一個人形麻袋,麻袋裏的人不住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害怕也像是在哭泣。其中一個麻袋前,同樣放著一雙釘鞋,那雙釘鞋和沈子燭手裏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那雙沾了血,而沈子燭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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