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寧帝果真被他這番話激得怒意飛升。


    他還沒失望呢,瑞王倒是先失望上了?


    那他這麽多年對瑞王的信任算什麽?


    算自作自受嗎?


    他一拍桌案,氣怒道:“瑞郡王李宗燁,大逆不道,意圖謀反,私自養兵,劫殺朝廷重臣,賜瑞王府滿門抄斬!來人,拖下去!”


    不是想死嗎?


    朕成全你!


    禦前侍衛立刻上前扭著瑞王一家人,要將人往外拖。


    卻不想,跪在瑞王妃忽然又出聲道:“皇上且慢,罪犯還要告發!!”


    佑寧帝頓了頓,視線冰冷而又不耐地看著瑞王妃:“周氏,你還有什麽話說?”


    瑞王妃衝著瑞王笑了笑,瑞王隻覺得魂都要嚇破了。


    他都要被處死了!


    這個瘋婦還想怎麽樣!


    “皇上,瑞王方才所說謀反緣由,都是假的!”瑞王妃一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就忍不住渾身顫抖。


    她特意等到皇上下了處死瑞王的旨意,才告發他和周貴妃的私情。


    為的就是防著瑞王提早想好對策,混淆視聽,逃脫製裁。


    隻因李宗燁,這個人實在太奸猾了,為了脫罪無所不用其極,不得不防。


    她極力控製著自己冷靜:“瑞王他謀反,是為了周......”


    “你住口!”瑞王瘋了一樣掙脫禦前侍衛,上去要去堵了瑞王妃的嘴,“周馨兒,我處死那個馬夫,本是想好好與你過日子!你告發我謀逆,我不怪你!但你不能為了替他報仇,就肆意傷及無辜!”


    瑞王妃隻覺得隨著瑞王捂嘴的動作,一個什麽東西極快地進了她的嘴。


    瑞王死死地捂著瑞王妃的嘴,一臉無辜道:“馨兒,你別怪我了,咱們來世再做夫妻!”


    鶴頂紅的毒藥,他準備的不止一顆。


    瑞王妃眼中染上驚恐,一口咬上瑞王的虎口,趁他吃痛使勁掙脫桎梏。


    立即便將嘴裏的藥丸吐了出來,但到底有些晚了,隨之吐出來的,還有滿口腥熱的鮮血。


    她隻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塊肉都在叫囂著喊疼,痛楚讓她幾乎直不起腰來。


    瑞王默默地鬆了口氣,這毒藥見血封喉。


    這樣一來,周馨兒的嘴可就封死了。


    他又在臉上擠出一副驚恐的表情看向瑞王妃:“周馨兒!你這是做什麽?你早就準備好了要為了個馬夫殉情嗎?你太傻了......”


    總之,做足了一副癡情漢的模樣。


    “......李宗燁!”瑞王妃恨恨地指著他,隻覺得五髒六腑都開始泛起隱隱的痛楚,可心中的恨意還是比痛楚更盛一份。


    薑令芷蹙了蹙眉,若是瑞王妃現在死了可就不妙了。


    她也顧不得這是太極殿,忙去指揮太醫:“快給她解毒呀!”


    “是,是,”太醫到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有人死在她麵前,立刻就從藥箱中掏出銀針,去替瑞王妃解毒。


    鶴頂紅的毒見血封喉,好在瑞王妃服進去很快就吐了出來,用銀針止住毒血侵入心脈,再熬了解藥來,勉強也能救迴來。


    太醫稟明佑寧帝後,便退出太極殿迴太醫院熬藥。


    瑞王妃隻覺得整個人虛弱不已,不停地喘息著,但好在沒有再吐血的意思。


    一旁的李坦看著瑞王妃瞬間變成這樣,簡直要瘋了。


    他不停地掙紮著,示意瑞王妃替他取了堵嘴的抹布。


    瑞王妃照做後,李坦就指著瑞王哭訴道:“......母親,他方才也要給毒死我!他還說,說,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他說我是馬夫的野種!”


    瑞王妃先是一怔,繼而又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老天爺呀!


    怪不得瑞王方才說話那般顛三倒四呢,原來是早就在太極殿上演了一出賊喊捉賊,倒打一耙的戲碼啊!


    瑞王妃嗤笑一聲:“李宗燁,你說李坦不是你的孩子,你可敢與他滴血驗親,還我清白?”


    而彼時的瑞王,已經被禦前侍衛死死按在地上。


    他已經預感到瑞王妃接下來要說的話,卻隻得無可奈何地威脅著:“周馨兒!周馨兒!你不要胡說八道!”


    佑寧帝看著這一幕,眼神越發冰冷。


    顯然,瑞王辜負他信任的事情,還不止謀逆這一件。


    他冷冷地發話:“周氏,你說!”


    “是,”瑞王妃知道越是激動,毒血就會流的越快,便極力控製著讓自己冷靜,“皇上,瑞王方才說的話,都是騙......騙您的!他謀反,是,是為了周貴妃!這麽多年,他一直和周貴妃有私情,就連舞陽和承稷,都是他李宗燁的種......他謀奪皇位,就是盼著和周貴妃長相廝守!”


    瑞王妃說完這番話,整個朝堂靜了一瞬。


    瑞王整個人目眥欲裂。


    他方才一見瑞王妃拿出書信,便急著認罪,又急著激怒佑寧帝,就是防著瑞王妃抖出這些話來。


    這種事情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的。


    文武百官的小心髒差點沒跳出來。


    他們又聽到了什麽?


    瑞王說瑞王妃和馬夫苟且。


    而瑞王妃卻說,瑞王和周貴妃有染,禍亂宮闈.......


    佑寧帝隻覺得腦袋裏像是炸開了一樣,怒意層層上漲:“賤婦,你胡說!”


    此時此刻,佑寧帝腦海裏浮現的,全是周貴妃往日對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情形。


    他這一生算是十分順遂,每每遇到麻煩的時候,總會有人替他挺身而出。


    譬如剛登基時,內憂外患,但有長姐護著他坐穩皇位。


    他喜歡寧氏,就能順順利利地娶迴來當了皇後,為他生下嫡長子,穩住後宮。


    後來滅了羌越以後,那些逆賊流竄西北作亂,又有蕭景弋領兵上陣,替他鎮守邊關。


    但正因為如此,有些時候,他也是很想護佑弱小的。


    所以麵對跟在他身後需要他護佑的瑞王,佑寧帝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


    而失身於他,卻一直沒有怨怪他,反倒是溫柔懂事的周貴妃,也精準地滿足了他的保護欲。


    周貴妃愛哭,卻極有分寸,從不會惹他厭煩。


    周貴妃柔弱,卻從不抱怨,被人欺負了,從來都不會向他告狀。


    周貴妃體貼,為他解憂,卻從不打探朝政一句。


    現在瑞王妃卻說,貴妃和瑞王有奸情,貴妃生的孩子都是瑞王的?


    他難以置信,更難以接受!


    換做天底下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接受!


    瑞王還在試圖找補:“皇兄!你不要信她的話,她不過是聽了一出戲,就在那胡言亂語的!臣弟和貴妃是清白的啊!”


    佑寧帝臉上烏雲密布。


    在位幾十年,他從未有一日像今日這般憤怒過。


    瑞王婦吐露的這些話,讓他整個人如鯁在喉,滿朝文武將皇室的笑話看了個夠。


    他想退朝。


    可偏偏他是皇帝。


    哪怕是被帶了綠帽子,也不能關起門來處置。


    他不得不硬著頭皮發問:“什麽戲?”


    薑令芷一頓,步伐微微一動,正要開口說話,朝堂中便隨之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迴皇上的話,是微臣讓犬子在繁樓排的戲。”


    佑寧帝蹙了蹙眉,看著突然站出來的薑川,不知道一向冷清冷性的他,又是怎麽摻和進這種狗血的事情中來。


    薑川大致把戲文描述了一遍,最後又道:“......皇上也知道,臣的亡妻薑魏氏生前喜歡寫些話本子,臣整理亡妻遺物時,瞧見這話本子稀奇,便讓犬子在繁樓中排出來,不曾想......”


    佑寧帝聽完那戲文,臉黑如水。


    當年,他的確是在太後宮裏,誤喝了一杯酒水後,稀裏糊塗地和現在的貴妃滾在了一起。


    再後來,他也如戲文所暗示那般接了周媚兒入宮。


    ......隻是這件事魏嵐是怎麽知道的呢?


    佑寧帝想不通,也無從發問,畢竟,魏嵐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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