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050)後續紅熱不減,校園險失控;校方急忙出麵,強迫大降溫。


    “非常欣賞你今天的解讀,你的觀點都可以寫出一篇精彩的論文了。如果不是時間限製,我很願意繼續探討下去。我迴去要一麵重讀一麵找你做深一層的討論。今天的課題很有意思,謝謝你凱文同學。對於你的奇特看法,我還需要時間,或許很長的時間,慢慢去理解和接受,所以希望你有些耐心,我們課下還可以在網上繼續爭辯探討,這種積極的交流十分有趣。”摩根教授意猶未盡。


    凱文鞠躬致歉,緩和道:


    “暫時不認同也很正常,但‘存在即合理’,隻是您目前還沒有了解這裏麵的深層背景。當然,中國曆史背景對於您一個西方學者來說,確實有些太複雜了,隻能說:您看懂了文字,沒有看懂文化。文化是每個人骨子裏,與生俱來又化為骨血的東西,加自幼耳濡目染的熏陶,而日積月累出來的結果。您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環境下,恐怕很難完全接受。


    “我尊重您個人私下的評價,但作為公開授課時的鑒賞評論,會影響數十個學生的觀念,甚至更多人今後的思想。所以,您目前對於中國古典文學的觀點還有待更深探究,請您慎重。實在對不起,打擾大家下課休息了。有唐突冒昧之處,還請教授您諒解我們的,年少輕狂。”


    教室裏先是少有的寂靜一片,隨後忽然爆出熱烈的掌聲,沉寞睡神今天真是驚到大家了,以往的形象發生巨大逆轉。


    摩根教授卻陷入深深的思考,他緩緩轉身默然地走出教室,甚至連那本教案都沒記得拿,以至於懵懵懂懂地與下一堂邏輯思維課的講師差點撞上,人家已經在門口靜靜地聽了很久了,出於同樣的好奇和興致,並未打斷這場文化的大討論,而是旁聽得津津有味。


    邏輯課講師很恭敬地跟摩根教授打了一聲招唿,但並未得到迴應,隻得默默進入教室。


    眼看這堂課已被強行占用了大半,隻好臨時小堂考,並且暗示需要休息的同學可以自便。維維安一聽到這句話,立即如臨大赦一般跳了起來,竄出教室飛奔去了洗手間,嘴裏嘟噥著:“額滴個神呐!那老頭兒再不下課,馬上就要出人命嘞——”


    這一次有關中國古典四大名著的即興探討,徹底顛覆了凱文趙先前無聊加頹廢的形象,大部分同學驚奇地發現了一個欻欻嶄新的,令人敬佩歎服的,並不那麽寡言冷淡的二班睡神,凱文趙。


    原來人家還真不是單純走後門進來的啊,畢竟也算相當有實力的,難怪玩兒遊戲睡大覺,學監教務都拿他沒轍,連備受敬重的摩根教授都被他侃暈菜了,希望不要被他氣得生病才好。


    然而很不幸的是,自那天之後,摩根教授竟然真就休了一個月的病假,迴國治療去了。


    校園論壇裏有人貼出了整理好的課堂辯論文本,還有音頻、視頻的片段,拚湊出當時的,現場辯論的大部分對話內容。且每個帖子都熱度飆升,追隨其後的評論如潮洶湧,經久不衰。


    這效果連校方都始料不及,甚至於大感困惑:這是有多狂妄啊!敢這麽頂撞資深老教授?


    很多人評論說:看來,真的有必要重新看一看這四部書了,原先隻是為了應付中文考試,才臨陣磨槍掃了一遍大意。無非就是為了應考、撩妹、吹牛、罵人有點兒資本而已,哈哈哈!沒想到,這些老書還這麽有看頭,經典就是經典,原本當之無愧,倒是我們貌似原本浮淺了。


    隨即校園網上狂掀風暴,各個班級便熱烈討論起中國古典的四大名著來,古文學風日盛。演講秀辯論會,詩詞比賽、對聯征集,紅樓學社、三國群聊、西遊圈,話劇團體、舞蹈表演,花樣層出此起彼伏。學校的國文講師們,是最大的受益者,看著孩子們自發高漲的閱讀熱情,也被感染到,紛紛下水參與其中。


    更有甚者,論壇裏的寶釵派和黛玉黨直掐得不共戴天、勢不兩立、水火不容、慨而且慷;金玉良緣、木石前盟、金金情分,各種考證cp組對,更加爭論得誓不三立、地覆天翻。


    還湧現出了諸如:校園三結義、師徒四人邦、高中五虎將之類的,各種拉幫結派小團體,或者演唱組合。


    最後,甚至出現了十多位才女和才子,大膽續寫《紅樓夢》後四十迴,在校園網上連載。另有多金好事之家長,竟然印了實體書在校內廣為傳播,營銷十分火爆,爭論非議多如牛毛。你看不上我的,我也瞧不起你的,充分展示出什麽叫做:武將互重,文人相輕。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武人看不慣對方,約出來打一架,當場立馬就解決了。沒有什麽事不是直觀的輸贏就能立刻裁定的,然後,大家該吃吃、該喝喝,什麽都不受影響。


    然而文人好打嘴仗,標準不統一,相互不服氣,這就難分伯仲了。


    再後來,便開始有人,向這件事最初的挑起人凱文趙發問:你引發了這麽大的討論熱情,怎麽自己倒躲起來不一吭聲了?你給大家歸納總結一下《紅樓夢》究竟是一部什麽樣的奇書,能夠讓這麽多人瘋了一樣著迷,吵得六親不認七葷八素,久久不能歸一,你十分地不負責任!


    凱文隻好無奈迴複:“吭吭——反正《紅樓夢》絕對不是一部古言小說,大家喜歡就好。至於它應該算是現實主義,還是理想主義,恕我才疏學淺,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下一個定論。但是這樣一部驚世的好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閱曆和悟性不同,收到的信息必然不同。何必非要統一標準,強行總結出一個程式化的定義呢?一百個人心中,就有一百個哈姆雷特,也會有一百組寶黛釵,何必強求一致?


    喜歡看的,自然從中受益,得到諸多愉悅和享受;不喜歡的,那也你的自由,口味差異,沒有對錯,也影響不到別人什麽。


    總之,簡單熱鬧一下就得了,大家都散了唄,該幹嘛幹嘛去吧。”


    這一迴應,又惹怒了一幫鍵盤俠,開始將攻擊的矛頭轉向凱文趙: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居然看不起言情小說。文學隻有內容的優劣,沒有形式的高低。武俠小說裏都能出金庸大師,言情小說怎麽就不行?有本事就站出來,麵對麵討論,別成天自己貓在角落裏玩遊戲好嗎?你也就過過嘴癮,腦子進口水,永遠睡不醒的傻缺!


    陌雪兒終於忍不住了,站出來怒懟他們:不錯,文學隻有內容的優劣,沒有形式的高低。同樣道理,為人沒有出身的貴賤,隻是人品自有高下。你們盡管做你們的言情小說大師夢去,與一個網癮遊戲迷叫什麽板?就好比,非要求大象跟猴子比爬樹,讓老鷹跟泥鰍比潛水一樣,發問的人腦子就是一座密雲水庫,還說別人腦子進水了,您說可笑不可笑?老衲已笑出豬叫。


    西關朗月: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你跟他們有啥好囉唆的?【耗子】


    鍵盤俠們:罵誰呢?別欺負我們讀書少,就當我們都是傻瓜。【挖鼻】


    西關朗月:別急,誰撿著就是誰的,沒人跟你搶。【doge】


    秋葉薇涼: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隻聽說有撿金子銀子的,沒聽說還有撿罵的。【吐舌】


    憂鬱齋主:這迴長見識了,無知者無畏。【:p】


    微微最帥@所有鍵盤俠:什麽狗屁,愛看看,不看滾!讀書少還有臉啦?【牛糞】


    於是爭論與罵戰逐步升級,從此,便與《紅樓夢》或四大名著不再相關。


    直到學校見事不對,不得不出麵用行政手段限製和打壓孩子們的熱情,這事兒才算降溫。而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似乎早被抽離,睡神依舊我行我素,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可恨嘴臉。


    很遺憾的是,摩根教授沒有親眼看到這後麵的一切延續,當時他早已因病迴國休假去了。


    摩根教授忽然患病,文學課輪空一次,臨時改為形體課,女生是宮廷舞蹈,男生是擊劍。結果到了第二次文學鑒賞課時,有些活躍好動的同學居然很不厚道地,依然盼著老教授請假,這樣大家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續跳舞練劍了。


    隻可惜,督學助理跑來通知大家:“今天學校特地請了代課的講師,據說還在念研究生,名牌大學修習歐洲文學史的,請同學們保持安靜,稍等片刻哈,代課的老師很快就能趕到。”


    維維安吹了聲口哨:“連諾頓母校的著名教授都被我們碾壓了,他一個學生也敢來代課?膽子夠壯啊!是不是姓宋?哈哈哈——啊對,這廝是男的女的?男的必須要調戲一下才過關,對吧?至於女的嘛,就算了,本帥一般不欺壓婦幼病殘孕。”


    助理原本想彈壓一下這個無端放肆的孩子,定睛一看居然是維維安,按耐住火氣解釋道:“看名字應該是位女士,你們不要太給人家難堪啊。尤其是你,維維安,收斂一下你的頑皮。她是學監聖斐曼先生隆重推薦過來的,著名大學的在讀碩士,成績優秀,馬上就要畢業了。”助理搬出維維安的叔叔來壓住陣腳,然並卵,不但沒有什麽震懾效果,卻適得其反引起騷亂。


    “醬紫哈?既是他推薦來的,我就更不怕了啦。”維維安絲毫不以為意,“現在除了睡神,在這聖天使校園裏,我哪個都不服。倒要看看,來的是一隻什麽研究鳥?喂,你說是不是?”他說著用胳膊肘兒,輕輕捅了捅身邊的凱文趙。


    “滾,一邊去。”凱文趙剛入睡就被人驚醒,一臉懊惱半直起腰,踹了身邊的座椅一腳。


    恰好趕上維維安又翹起椅子腿在打晃悠,結果連人帶座位一起翻倒,引起全班哄堂大笑。也並非維維安那副鬼樣子有多可笑,隻是孩子們此刻很想笑,無論什麽緣故都可以觸發笑點。


    要說也怪了,這一迴維維安居然沒半點兒生氣的意思,自己賤不梭梭爬起來,撣撣褲腿、抖抖衣服、聳聳肩膀,單手十分瀟灑地拎起椅子,繼續大臘臘就座斜倚,儼然沒事人的模樣。


    助理無奈地搖搖頭,歎口氣自己撤了,留下一屋子嘲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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