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冬:「那出賣地形圖的叛徒該被剝皮揎草。」


    西涼人占了先機,他們又毫無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鳴穀關駐軍幾乎全軍覆沒,可見西涼人之殘暴。而蒼州城那些沒能逃出城的百姓,結局不敢細想。


    賀今行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到眼前地圖上,「今日已是初八,韓將軍應該走到了這一塊兒,距離蒼州城不遠了。而那些西涼騎兵,如果這兩日沒有離開蒼州城,按前兩輪突襲的時間與距離來算,明後兩日極可能還有動作。」


    「他們可能會撞上,產生遭遇戰。」他轉頭說:「冬叔,我們需要及時知道戰況。」


    賀冬叫他放心,「大家都盯著,自己一方的人馬上戰場,哪敢錯眼。」


    這支人馬於初六下午從仙慈關出發,沒有入淨州,而是先沿業餘山北上兩百裏入蒼州,再貼著淨州邊界過去。


    西北四麵環山,中間乃盆地,雖有起伏,但與外圍大山高原相比,也可稱一句地勢平坦。是以主將派出了百餘名斥候,一裏五人為一組,一直布到二十裏開外,不斷往返報前途路況。


    初七下午,隊伍在距蒼州城兩百裏內,遇到南下的流民,方知蒼州城已於作夜被破。


    主將思慮再三,前進到距離蒼州城五十餘裏處便停軍休整,此時已是初八傍晚。


    他們這支隊伍,騎兵兩千不到,步兵七千,剩下全是塘騎、軍醫與夥頭兵等等。因出發得急,沒有專門的後勤部隊運輸輜重,也沒有配備任何火器,隻帶了十天的幹糧。


    雖然也是輕裝,但與全是輕騎兵的西涼人相比,速度上相差太多。


    是以入夜後,主將就派出小股部隊前往蒼州城,探查西涼騎兵是否還在城中。


    如果已經離開,那麽他們就得先找到對方的位置,才能確定下一步行動,情況會變得十分麻煩。


    但好在天明後,探子帶迴的消息是西涼人還在州城附近。


    燒殺搶掠,皆需要時間。


    主將臉色一沉,傳令迅速炊飯,然後拔營行軍。


    騎兵並不適合守城,西涼人若占據城池不放,正好是他們反攻的機會。


    雖然他們自己沒有攜帶攻城械具,也不好直接攻城,但可以打圍逼對方棄城,他們再行占領。以他們的軍種結構,守城要容易得多。


    如果西涼人不想走,他們也可以選擇假圍變真圍,將西涼人困在城中,等待大帥派援軍到來,再一舉奪迴蒼州城。


    但這樣的情況,夜半便發現宣軍蹤跡的西涼人顯然也想到了,並且也打算來會一會這支西北邊軍。


    一個時辰後,兩邊在蒼州城南二十裏外相遇。


    賀長期看到信兵揮舞著小黃旗在隊列奔馳而來,喇叭同時在耳邊吹響,立即率領自己的小旗與前後左右的隊伍一道迅速集結成軍陣。


    他握緊手中長矛,繃緊全身。眼睛盯著百總的方向,耳朵也都豎起來,隨時準備迎接下一個指令。


    這是他第一次上到真正的戰場,麵臨他真正想要麵對的敵人。


    春陽好似盯著他頭頂曬,汗水大顆大顆地滾落。


    他聽到喇叭響了幾次,看到中軍大旗揮了兩次,接著兩翼騎兵跑動,沒多久便於陣前交兵,喊殺聲震如雷。


    然而這些命令裏沒有一道是下達給他們身在中腹的步兵,所以他們一直保持著嚴陣以待的狀態,直到鳴金撤退。


    這一退就退到了蒼州城南六十裏的胡楊莊。


    傍晚炊飯時間,一個旗裏的步兵都坐到一處吃飯,憋了大半天的牢騷終於能發出來。


    原因都一樣,今天的交戰讓他們心裏覺得窩囊。


    賀長期半斤炒米就一壺水,幾下唿嚕完了,提高聲音罵道:「吵什麽吵,西涼人沒打上,先自亂陣腳,也不怕人笑話!」


    「咱們退了,那西涼人不也退了嗎?這說明什麽,說明西涼人也不想打。將軍自然有將軍的道理,少想東想西的。」


    他這一路也在琢磨,韓將軍為什麽不打一場大的。到更晚一些,騎兵那邊的消息傳過來,他才明白為什麽。


    那些西涼騎兵,每一個都全副武裝,就連馬匹都裝備有箭簾。而他們這邊,輕騎兵乃是字麵意義上的「輕裝」。和對方差距之大,短短半個時辰不到的交鋒,竟傷亡近百。


    他們需要更好的武器,更好的甲冑。


    以及,他摸了摸自己晃一晃好似有水聲的肚腹,覺著還需要更多的糧草。


    第229章 五十一


    三月初九,信兵將蒼州與鳴穀關的戰報傳迴仙慈關。


    哪邊的情況都不大妙。


    其一,仙慈關外、業餘山西麓的戈壁上,發現西涼人大規模往北遷徙,並攜帶有大量的牛羊馬匹的痕跡。


    其二,鳴穀關發現西涼大軍進駐,已於關內二十裏安營紮寨;此次前去的第七營與其短暫交鋒,兵員差距巨大,難以匹敵,已按照命令全部退至佛難嶺駐防。


    其三,蒼州城破,流民南下東遷,第三軍將盡快確認蒼州城情況與那支西涼騎兵的蹤跡。


    「蓄謀已久,有備而來。」王義先眉頭緊鎖。「那一萬騎兵果然是先鋒,現在進入鳴穀關的西涼大軍恐怕也得以萬計。」


    而他們帶著入關的牛羊既是家產也是口糧,顯然預備著長期打仗,甚至就此附生於關內。


    僅從此處,就可見西涼人的野心。


    殷侯沒有評判敵人,而是沉默地取下頭盔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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