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短促卻嘹亮的號角響徹山崗,驚碎了西涼騎兵精心保持的平靜。


    下一刻,一輪憤怒的箭雨將那軍士射成了刺蝟,使其栽進烽火台。


    在四濺的火星中,那日阿抽刀高舉,「殺——」


    不必再克製隱匿行動的騎兵如逆行的洪流,奔湧向山崗,將衝上來的宣人士兵無情碾壓。


    鐵蹄踩爛纏在其上的軟布,踏碎被撞倒的屍體。一小股騎兵迅速分散占領高位,撲滅烽火,其餘大部隊皆隨主將向崗後的駐軍營壘衝鋒。


    所過之處,所有試圖迎戰的宣軍皆被絞碎。


    北方天寒,軍隊駐紮皆築小型城池一般的堡壘,出入森嚴。


    山道盡頭丈寬的城堡大門卻被從裏麵打開了一條縫,在營壘外的同袍奮戰之際,一個人賣力地將門扇推開。看到遠處飛速接近的西涼人,甚至激動地向對方招手。


    上方城牆看不到底下的局麵,已有快速反應的弓箭隊就位。不消兩個唿吸,便箭雨如注,試圖延緩敵襲。


    那日阿揮舞彎刀打落箭矢,緊緊跟隨在他身後的騎兵如他一般揮動武器,頂著箭雨向城門衝刺。


    再後一層騎兵則放慢速度搭弓反射,為前鋒壓陣。


    那日阿縱馬直入宣人的營壘,彎刀一揚,直接撞塌了大門。


    後頭補上的騎兵立刻攻占城牆。


    大地震動,一顆頭顱被密密麻麻的馬蹄踢出來,臉上還帶著凝固的笑意。


    背叛母國投向他們的人,勢必也會在未來再次背叛他們。西涼不需要沒有用處的炸彈。


    那日阿一往無前,帶著麾下最精銳的騎兵沖向城堡中心,猶如一柄直刺心髒的劍。


    一路上撞見不少夜半被驚醒的宣人士兵,他們匆匆套上盔甲拿著武器出來,才將照麵就被彎刀、斧棒收割了性命。


    三月初,業餘山這個海拔的冰雪才將消失不久,依舊是夜裏要裹棉袍的溫度。


    然而迎麵潑濺來的宣人的血是熱的,伴著慘叫足以驅散寒意,那日阿放聲狂笑。


    這是一場一麵倒的屠殺,西涼人盡皆享受無比。


    哪怕足夠反應的時間過去,鳴穀守將組織起反抗,但在人數與騎步之間的巨大差距之下,很快不敵。


    守將欲意撤退,組織殘部自後門退出營壘。


    又有兩股西涼騎兵自兩邊山脊衝殺下來,截住去路,將他們團團包圍。


    占盡優勢的一方沒有勸降,被圍的也從未想過投降,都是不死不休。


    宣軍將士全都握緊手中武器,擺好步陣,「殺——」


    戰鬥至後半夜收尾,西涼人徹底占領鳴穀關。


    城堡最高處插上了暗紅的西涼王旗,其上紅蓮在夜色與火光中如浸透了鮮血。


    那日阿命人打掃戰場確保沒有漏網之魚,同時給馬匹補充食水、讓馬匹盡快恢復;再派人迴去向怒月太子稟報軍情,鳴穀關已按照計劃拿下,請大軍盡快進駐;最後才下令全軍休整。


    將領集中議事,他打開蒼州的地形圖,圈出了三個地方。


    鳴穀關位於蒼州北部偏西,隸屬西北邊防的佛難嶺位於鳴穀西南,蒼州城則位於鳴穀東南,大遂灘則在蒼州城東北、靠近菅州的位置。


    這三個地方,距離鳴穀關最近的就是佛難嶺,約三百三十裏。


    一名在鳴穀營壘外巡邏而撿到一條命的北方軍,拖著雙腿在業餘山奔走兩天一夜,走完這三百多裏,於破關第二日傍晚走到佛難嶺。


    駐防於此的西北軍守將即刻派出最快的馬,於翌日天明將消息傳至仙慈關。


    殷侯驚落手中藥碗,濃汁濺灑一地,苦澀至極的氣味霎時充滿整個房間。


    先前兵部沒有抓到那日阿,讓人逃迴西涼,他就預感不好。沒曾想來得這麽快。


    他看向王義先,「寫軍報,急遞迴宣京。」接著命人去召各大將領。


    後者當即就地鋪紙動筆,寫好蓋了戳吩咐人馬上送走,再繼續寫通知蒼州府、蒼州衛以及周邊的淨州、菅州的關牒。


    另一邊的賀易津草草擦了鎧甲上沾的藥汁,便與匆匆趕來的將領們就沙盤議事。


    陡聞鳴穀破關一事,眾將皆驚疑非常。


    「大帥要我們加固關防,提高警惕,沒想到這幫龜孫竟然借道北黎!不敢正麵相抗,奸詐無恥至極!」


    「北黎肯與西涼人借道,定然還有其他勾當,不知雩關情況如何?」


    王義先運筆如飛,百忙之中插了一句:「長公主此時怕才剛剛迴京。但雩關常駐四萬人,北黎兵力不如西涼,沒那麽好啃,暫且不必憂慮他們。」


    要緊的自是當下蒼州。


    「那傳信的北方軍說,西涼入關人數起碼倍於鳴穀關守軍,至少六千以上,或許還不止。」


    「馬具武器皆備,全是騎兵。」


    「他們能翻山夜襲,定然不是重騎。」


    「輕騎兵缺補給,人馬不說,他們攜帶的弓箭矛刀糧草肯定不多。」


    「鳴穀關常駐隻有三千,又有戰鬥損耗,定然不夠填他們的缺。」


    「軍費多年不曾撥給,餉銀年年拖欠,說不定鳴穀關跟我們一樣,根本沒有多少儲備。」王義先頭也不抬地再一次說道。


    諸位將軍想到遲遲沒有影兒的軍餉,都有些悻悻。


    王義先嘆了口氣,他是對朝廷不滿,但此時不是提這個的時候,遂不得不說:「我的意思是,西涼人撈不到什麽東西,光靠占據軍事要塞以戰養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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