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指肚大的金珠頂天有一兩,折合十兩銀子,如果這也算賞賜,皇帝忒摳門了些。


    何大伴拿拂塵象征性的撣撣容棠衣擺上不存在的灰,又是一通吱哇亂叫,“哎呦呦,我的小伯爺,這可不是一般的金珠子,這是大越龍珠,隻有皇子們才有資格擁有。陛下賜給你一顆,是把你當成皇室子侄看待了,這可是大越建朝以來頭一份殊榮。”


    容棠持著珠子對光看,果見上麵刻著神秘繁複的古老符文。


    “何大伴,那這顆金珠小棠是供起來,還是隨身帶著?關鍵時刻它能保命嗎?和免死金牌同等級效果嗎?”


    何大伴都笑裂了,“小伯爺哪來這許多可笑的念頭?話說迴來,有這顆金珠,隻要小伯爺不造反,總是要多幾分顏麵的。行了,小伯爺,隨老奴迴京謝恩吧!”


    仔細看去,金珠上是有孔眼的,容棠摘下昭翎給他的免打牌,穿過孔眼掛在了脖子上。


    何大伴見他這零零碎碎整了一串都掛上,倒像是特別怕挨打一樣,一時也猜不著原因,就催他走。


    容棠一邊讓人拉馬過來,一邊讓春草給同來的內侍近衛捎特產,無非是自家釀的酒,熬的糖。


    他特意給何大伴單獨拿了兩罐子,“這是自家熬的梨膏糖,預防冬日咳嗽很有效,何大伴帶兩罐。”


    何大伴想推辭推辭,罐子一入手,墜手的沉。


    “呃!小伯爺如此有心,卻之不恭了。”


    進京謝恩的路線選在南城門入京,這是上京南北主幹道,行走在路上這條路上的人富貴門第遠高於其他各門,因此,容棠還沒入宮,建安伯府得了的聖寵的消息就滿城盡知了。


    宣寧帝接見容棠的地點是紫宸殿,這是皇帝寢宮,也表示某方麵他把容棠看做子侄而非臣子,自然,來謝恩的還有容賢妃。


    容棠磕頭謝了恩,剛要起來,宣寧帝威嚴的喝了一聲,“建安伯,你可知罪?”


    容棠“嗵”一聲又跪下了,偷眼看容賢妃。容賢妃掩唇輕歎,“你瞞著陛下的事,陛下都知道了,還不從實招來,求陛下饒了你。”


    容世肉眼可見的發慌,東摸西摸,要掏條帕子擦汗,一個不注意,掏掉一塊小金牌,被何大伴眼尖的撿了起來,遞還給他。


    容棠忙不迭大向袖筒裏塞,一個不注意,又掉了另一塊牌子,且這牌子花紋式樣極眼熟,卻是內務府還沒打製好交到容棠手上的。


    宣寧帝指著兩塊牌子,“何大伴,拿來給朕瞧瞧。”


    先看的那麵是一塊身份名牌,金質而非硬紙片,上刻察塔克容棠五個大越文字,後麵是南疆古文字,宣寧帝認不出來,猜也猜得到,就是南疆文察塔克容棠。


    “這是何物?”


    容棠倒是沒有多慌,“這是小棠的身份名牌啊!察塔克容棠。”


    “你不是容棠嗎?”


    容棠:“小棠當然是容棠,但小棠做容棠之前,先做了十四年察塔克容棠,察塔克是養父姓氏。”


    宣寧帝:“……”


    (沒毛病,但怎麽感覺怪怪的?)


    “你等一下,這察塔克,是你養父的姓?”


    “啊!”


    宣寧帝站了起來,轉了兩圈,“何大伴,察塔克姓氏是個什麽鬼?咱們大越有三個字複姓嗎?”


    何大伴道:“兩個字複姓不稀奇,三個字的沒聽說過。不過西域和漠北倒是不少,南疆……南疆……”


    何大伴睜大了眼,“容小伯爺,你真是南疆人?”


    “是啊!”


    容棠純淨的大眼睛骨碌碌轉著,“小棠一來就說了呀!大姨爹不記得了。”


    宣寧帝想起來了,第一次見這小子,他就是這麽一副裝傻的樣子,大姨爹,大姨爹,的確就是南疆土語姨丈的意思。


    ““可這察塔克……不是南疆九部之一嗎?你養父是王族?”


    容棠垂下頭,眼裏淚光閃爍,“還什麽王族不王族?都滅族了,沒有了,一個喪家之犬罷了,小棠替他們報過仇,也算還了養育之恩,沒了牽掛。好在這邊還有姨母,姨爹,表姐和族親們,心無旁騖,隻管在上京紮下根過日子就好了,這身份名牌,就是留個念想。”


    宣寧帝繼續轉圈,特馬的好有道理,但到底哪裏不對呢?


    何大伴咋舌,“哎呦小伯爺,原來您做過十幾年王子!”


    容棠掩麵悲痛道:“何大伴以後不要提起了,心肝痛。”


    宣寧帝甩了甩腦袋,看向另一塊銅製令牌,上刻大越安南伯五個字,等等等等,怎麽是安南伯呢?他剛晉了建安伯!


    有那麽一瞬間,宣寧帝以為內務府製作令牌刻錯字了。


    “這是什麽?”


    容棠目光閃了閃,膝蓋小幅度移動,朝著容賢妃緩慢靠近。


    宣寧帝眼神威嚴,“還不快說!”


    容棠抖了一下,立馬招認,“南疆其餘八部害死我父王阿娘,小棠氣不過,路過南朝皇都,用察塔克藏寶圖和南朝皇帝換了幾萬兵馬開赴南疆,替我父王阿娘和族人們報仇雪恨。南朝皇帝怕別人說他無故劫財,封了個虛爵給我……啊……不要打小棠……”


    宣寧帝被他氣得沒了分寸,抄起個什麽東西就往容棠身上砸,“好你個容棠,好你個南疆王子,好你個安南伯,你把朕騙得好慘……”


    容棠一邊麻溜爬一邊辯解,“沒有啊,小棠沒有故意騙大姨爹,我一來就說了呀,那時候被我爹步步緊逼,我又要招架他打死我,再說,大姨爹也沒問下去的意思,小棠想著可能大姨爹也不在意這些事……哎呦,姨母,救命,何大伴,救命……”


    容賢妃先是被他嚇得臉白,又見皇帝發火要打侄子,到底是血脈至親,拋下懼怕替容棠求情,“陛下,小棠被南疆王族收養,也不是他能選擇的,他就是被海外的人收養了,那也還是咱們大越血脈呀,總不能因為這,他就有罪了呀!我們容家隻這一滴血了,好不容易歸了宗,陛下留情,莫給打壞了。”


    此時容棠爬了好幾圈,眼看著宣寧帝砸了好幾個杯子,手邊沒東西拿了,幹脆翻了個滾,順了何大伴的拂塵塞他手上。


    “大姨爹實在生氣,使這個打吧,左右別氣壞了身子。”


    宣寧帝眼看著這個滑不留手的混賬又怕挨打,又往前湊的樣子,不知怎麽氣已經消了一大半,仔細想想,容棠犯得錯看似不小,但以他當時的處境,這麽做又是合情合理的。


    最讓他心裏熨帖的是這幾句話,在南邊無牽無掛了,自此心無旁騖,紮根北朝,挨著姨母,姨爹,表姐,族親過日子,這說明南朝於他隻是路過,而北朝是他的家。


    何大伴多有眼力勁,早看出來皇帝沒那麽氣了,笑著接過自己的拂塵,“別累著陛下的手,老奴替您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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