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事再怎麽遮掩,最後牽扯到睿王都是絕對的,宣寧帝心知肚明。


    而睿王隻要全身而退,後麵必然報複查賬人,這也是必然結局。


    一時間宣寧帝陷入兩難。


    任由大理寺和刑部查下去,難免損了皇家顏麵。放過睿王,則替他揪出貪腐的功臣不保,日後再有此類案件,誰還敢出頭替他分憂?


    “行了,你也不要擔心,他是為朕做事,不可能辦好了差事還要擔驚受怕的。正好他先前幫著工部製出了水龍車,如此利國利民之舉,朕還沒想好怎麽嘉獎他,就趁此機會,也不要等他年滿十六了,直接晉為建安伯吧。”


    容妃替容棠謝恩,宣寧帝哈哈笑,“哪裏需要你替他謝了,讓他親自來謝恩。幾個月不見,竟不知道這小子還有兩把刷子,朕倒要瞧瞧,他還有什麽能耐沒使出來。”


    上朝的路上,宣寧帝對何大伴道:“你去擬兩份聖旨,一份晉容妃為賢妃。一份晉容棠為一等建安伯,賜金珠一顆。”


    何大伴未及多想先應了一聲,過後不禁細思,容棠晉爵並不算稀奇,可賜金珠意義不凡,通常隻有皇室子弟擁有,並可由金珠多寡決定身份地位上下。宣寧帝為九珠,寒王是唯一的七珠親王,寒王世子,睿王殿下都是五珠,淮王和永王都是四珠,其他皇子僅為三珠,大越建朝迄今為止,還沒有哪一個皇族以外的的官員或勳貴得此殊榮。


    這並不是說容棠有了珠子就和皇子差不多,是這件事所代表的意義不同。他可以擁有第一顆就可能擁有第二顆,等他有了足夠的金珠,理論上可以和任何一個皇子王爺別苗頭,甚至,不排除將來的某一日權勢大過皇子王爺。


    果然朝堂上對晉容妃為賢妃沒什麽意見,對容棠提前成為建安伯也不說什麽,就賜的這顆金珠,讓文武百官吵翻了天,尤其睿王一黨反對最為激烈。


    這一迴,宣寧帝沒有裝老好人和稀泥,力排眾議,這一顆金珠,必賜。


    他對群臣道:“你們所反對的,不過是金珠為皇族子弟獨有,自來沒有賞賜外姓先例,但萬事都有第一次。十八年前建安伯以軍功換女兒血脈傳繼爵位,朕答應了。今天容棠以獻上水龍車圖紙的功勞,也足以換金珠一顆。他日旁人有大功於社稷者,朕同樣也可以賞賜金珠。朕意已絕,禮部尚書,”


    魏尚書出列,“臣在。”


    “卿持節冊封容賢妃。”


    眾臣嘩然,一般後宮晉位多是皇帝近侍太監捧旨宣讀,妃嬪都已經歡喜不盡了,現在晉一個賢妃,竟是禮部尚書親自持節冊封,那是皇後才有的殊榮,真是給足了容賢妃體麵。


    “何大伴,”


    何大伴躬身,“老奴在。”


    “你親赴建安伯府頒旨,賜金珠。”


    眾臣又是動容,這迴倒是派內侍了,卻是皇帝自小的玩伴,最貼心的何大伴親自前往,這說明皇帝已然把容棠納為心腹臣子。他雖然小小年紀還沒入仕途,前途已然光芒萬丈。


    謝太傅眼神微閃,上前兩步,“陛下,臣……”


    “陛下聖明。”


    開口的是左督禦史常大人。


    “縱觀古今,凡重民生者皆為大賢,容世子小小年紀,知道獻上水龍車圖紙以解農田缺水困境,此功德蓋過風扇那種奇技淫巧的玩意,賜金珠絕不為過,陛下聖明。”


    他一開口,整個禦史台都跟著吹起了彩虹屁,這讓宣寧帝無比熨帖,過往多少年了,這些做禦史的不罵他,就是讚揚他了。


    “嗯!謝太傅,你有什麽話說?”


    謝太傅剛要開口,鄭丞相出列站在了他前麵,“臣和謝太傅的意見是一樣的,容棠有功,當賞。”


    謝太傅:“……”


    杜國公出列道:“陛下,今夏旱情嚴重,上京範圍雨水較往年稀薄數倍,三個月來沒下過一場透雨,要不是有這水龍車搶救了無數稻田旱田,恐怕今年的秋收減產的厲害。臣沒有去田裏看過,但聽府裏管田莊的管事報過,安裝水龍車的田地產量不受影響,早稻田和早高粱已經可以收割,顆粒飽滿結實。管事還說把水龍車借給沒買到的村民,百姓們都稱頌陛下是千古明君,才有這祥瑞降世。”


    宣寧帝嘴巴張的扁桃體清晰可見,龍顏大悅,趁著愉快下了朝,免得有人影響好心情。


    百官下朝,很多官員都好像有種奇怪的錯覺,鄭丞相和謝太傅看睿王的眼神別有深意,而睿王時隔兩月再次上朝,麵容也實在陰鬱。


    等人都散差不多了,鄭丞相追上左督禦史常大人,“常大人,是誰讓你替容棠說好話?是……是他嗎?”


    “他是誰?恕下官聽不懂丞相說什麽,告辭。”


    鄭丞相看著常大人的背影陷入沉思,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左督禦史哪一個皇子都不親近,就隻聽鄭長治的。


    有人說,常大人聽鄭長治的,還不是鄭丞相你的人?其實不是。


    鄭丞相自己清楚的很,他的人或許有一部分也是鄭長治的人,但鄭長治的人一個也不是他的人。這一次扳倒梁家大兒子出了力,是因為剛好大兒子也想扳倒梁家,並不是要幫他這個父親。


    他原以為要扳倒梁家會很難,沒想到大兒子不聲不響做到了。


    他的嫡長子心智無雙,手段超人,隻可惜。


    何大伴帶了聖旨去伯府宣旨,得知容棠在容家村,絲毫不介意多跑,讓內侍和皇宮近衛們繞皇城一周,最後敲鑼打鼓穿越西城門,直奔容家村去。


    彼時容棠換了粗布衣服,鞋底下套了草鞋,正下地看村民們收割早稻,以免有村民不知高矮,傷了休眠芽。


    何大伴遠遠找不見一個穿著錦繡的人,手搭涼棚翹腳觀望,隻覺滿眼都是泥腿子。


    直到幹兒子找到了村長,村長容大江又去找來了容棠,何大伴這才看清,滿眼泥腿子裏,有那麽一個身材挺拔如竹的少年人,朝自己走過來。


    “哎呦喂,容世子。不對,該叫小伯爺了。您快去洗漱熏香,接了旨,隨老奴迴京謝恩。真是的,老奴也見了無數勳貴子弟了,就沒一個願意下地割稻子的,您不累嗎?”


    容棠邊擦汗邊往村裏走,齜牙大笑,“沒有割稻子,小棠我也不會幹農活,就是在搞一個試驗,看能不能增加點產量,村民也是第一次試,得看著點。”


    說著話迴了新宅院,他去沐浴更衣,春草布置了香案,沒一會出來,主仆加幾位容氏太爺一起跪接了旨意,各自歡喜不提。


    容棠接了旨,將何大伴拖至一旁,疑惑不解的問,“何大伴,陛下沒銀子,不賞也是沒事的,這一顆金珠子是表示心意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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