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九年三月,又是一個逢五的日子,安饒照常去慈寧宮請安。


    往常這樣的場合,安饒一般都是做背景板的,以前三公主住在承乾宮的時候,太皇太後還會時不時的問問她,跟她聊幾句。


    可現在布貴人死了,三公主也搬到了慈寧宮,安饒又沒孩子,太皇太後自然沒什麽跟她聊的。


    但今天跟平時很不一樣,安饒很敏銳的察覺到太皇太後的視線在她身上有意停留,她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這位平時對她算得上溫和的老太太今日就有些嚴肅的小小跟她翻臉了,“淑妃!”


    聽了這略帶著訓斥的語氣,安饒無奈,隻得站起來,她身邊的佟貴妃也有些驚訝,隨即就有不滿,至於其他嬪妃有的漠然,有的是事不關己,有的是幸災樂禍。


    其實太皇太後想要說什麽,安饒心裏多多少少也知道,無非就是康熙最近去承乾宮的次數多了些。


    太皇太後平日裏最關心她的孫子以及孫子的兒女,對於後宮嬪妃的事情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但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沒人專寵,可以有得寵的人,但不能太得寵。


    就比如之前的宜嬪,算是後宮最得寵的,但康熙一個月也就去她宮裏六七次,去其他人宮裏的次數會少一點,但不算失衡。


    就像之前康熙對安饒,一個月也就五六次,實在不算出挑,所以太皇太後也不會說什麽。


    結果最近康熙也不知道怎麽了,去她宮裏的次數多了不少,本來晚上應付他就夠煩的了,偏偏他白天也要去她那裏吃個飯什麽的,最惡心的是,他昨天把安饒喊去了乾清宮。


    安饒當然不願意去,但架不住康熙說的是有她大哥常安的消息 —— 他來信了!


    其實就是康熙在跟她聊天時心情比較好,見她惦記親人就說可以幫她帶一封家書,安饒本以為這已經是他發善心了,沒想到他居然還給她帶來了常安的迴信。


    所以有這麽個誘惑在前,安饒自然不想錯過,幾乎沒怎麽糾結就去了。


    太皇太後生氣也是這一點,嬪妃怎麽得寵都無所謂,但不能涉及前朝,不然就是逾矩,她看著站立聽訓的安饒,冷聲道,“淑妃,你可知,乾清宮乃前朝重地,後宮不得幹政,就連皇後都是不能擅入的,嬪妃更要恪守規矩,安守本分才是。”


    安饒無語,當年你攜僅僅8歲的康熙登基,政務怕是沒少管,當年那麽一個行事果斷,大權在手的鐵娘子怎麽就說出這麽壓迫的話來呢!


    心中雖是如此想,安饒卻不想跟太皇太後爭執,省的惹一身腥,“是,臣妾謹記。”


    見她如此識時務,太皇太後麵色稍緩,語氣也有了一些溫度,“還望你是真的記得。”


    旁邊的宜嬪掩唇一笑,“太皇太後,臣妾聽說昨日是皇上昭淑妃娘娘去乾清宮的,皇上厚愛,淑妃娘娘又不能抗旨,不是故意不守規矩的,您就原諒娘娘這一次吧!”


    這話明麵上是說康熙讓安饒去的,看似解圍,實則火上澆油,有順治和董鄂妃的事在前,太皇太後從來不喜歡太過得寵的女子。


    安饒冷冷的看過去,卻見宜嬪笑意滿滿的看著她,絲毫不懼。


    很好,她現在可以確定宜嬪對於太後撫養五阿哥是樂見其成的了。


    以前她可不會這麽明晃晃的跟安饒對上,現在憑借著五阿哥跟太後的關係,人都不一樣了,不然依她以往的行事,應該是跟其他嬪妃一樣默不作聲才是。


    安饒指尖微動,一道靈力就直接竄入了宜嬪的身體,既然不會說話,那就老老實實的閉嘴吧!


    她從不記仇,因為有仇當初就報了!


    太皇太後自然不會看不出底下的暗潮洶湧,她倒是沒說什麽難聽話,隻語重心長道,“皇上喜歡你是好事,但後宮嬪妃甚多,她們與你同為姐妹,你得空也多勸勸皇帝要雨露均沾才好。”


    說著說著就眉眼蹙起,語氣也嚴肅起來,“女子德行為重,後宮嬪妃絕不可狐媚惑主!”


    好事個鬼?姐妹個鬼?勸個鬼?狐媚你個頭!


    明明就是康熙的責任,卻要推到我身上是怎麽迴事?


    就像宜嬪說的,他喊我過去,我還能抗旨不成?結果髒水全到我身上了!


    真xx惡心!


    安饒無語,她跟太皇太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偶爾有些不如意的地方,看在她年紀的份兒上也忍了,但今天她讓安饒這麽難堪,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同樣指尖微動,一道靈力同樣鑽入她的身體,年紀這麽大了,也好好歇幾天吧!


    既然能暗中報仇,明麵上安饒自然不會多說什麽,“多謝太皇太後教導,臣妾謹記於心。”


    太皇太後滿意點頭,“你是個懂事的,坐下吧!”


    安饒也很滿意,今日等她們走了之後,宜嬪的嘴就會起泡,太皇太後就會渾身無力的臥床,不會影響壽命,持續時間也就一個月,但也夠兩人受罪了。


    安饒坐下之後,她旁邊的佟貴妃看過來,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隨即冷冷的看向宜嬪,“本宮看宜嬪最近倒是悠閑了許多,怕不是少撫養一個孩子,不用忙活那麽多瑣事,人都歡快起來了。”


    宜嬪麵色一變,隨即反駁道,“是啊,五阿哥有太後娘娘照顧,臣妾自是沒有不放心的,自然鬆快。”


    “你是不是忘了四公主?”佟貴妃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你雖不用照顧五阿哥,但四公主還養在翊坤宮?”


    “縱然四公主非你親生,但皇上的骨肉不容人怠慢,你這紅光滿麵的樣子,看來是沒有好好照顧公主!”


    佟貴妃有意為安饒出氣,安饒自然不會幹看著,也莞爾一笑,“宜嬪的心的確是大了一些,本宮雖沒有照顧過稚子,卻也是看過家中大嫂為了照顧年幼的侄兒是如何日夜操勞,人都憔悴了不少,但看宜嬪這般模樣,看來是沒有盡心啊!”


    說完覺得沒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本宮可聽聞四公主前幾日似乎是發熱了一次呢!‘


    宜嬪被二人懟的麵色難看,咬牙道,“四公主雖養育在臣妾膝下,但臣妾絕不做拆散骨肉的事情,平日也絕不阻攔郭貴人與公主親近,而臣妾有郭貴人幫襯,自然輕鬆。”


    說完還有意無意的朝著佟貴妃看去,意在指佟貴妃奪人子嗣的事情。


    宜嬪內心冷笑,可惜德嬪身子還沒恢複,太皇太後特許她不來請安,不然非好好看她的笑話不成。


    若是以前的佟貴妃聽見這話就要炸,但對於如今大徹大悟的她來說,這些聽見了就跟沒聽見一樣,反而輕聲笑道,“看來宜嬪自己也承認自己對待四公主沒有郭貴人上心了!”


    “臣妾何時說自己對四公主……”宜嬪當即就要反駁,安饒立刻打斷她,“貴妃娘娘說的不錯呢,臣妾前兩日還看見郭貴人了呢,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了,比不得宜嬪如今麵色紅潤的好氣色啊!”


    她將宜嬪上下打量一圈兒,“宜嬪如今真是精神抖擻,人比花嬌,本宮看你這衣服也是新做的吧,四公主病重,宜嬪的心情還真是甚好呢!”


    安饒不喜歡打嘴仗,但大多時候她隻是懶得多費口舌,真要懟起人來,她就沒落過下風。


    宜嬪果然被噎,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最後還是太皇太後幫她解了圍,“宜嬪年輕處事不周到,之前倒也罷了,日後要好生照顧四公主才是。”


    宜嬪感激道,“是,多謝太皇太後教導,臣妾謹記。”


    其實太皇太後也有些不滿,雖替宜嬪解圍,但也訓了她一句,“哀家知道宮中的風氣,重視阿哥多過公主,可你們也要記得,公主也是皇家血脈,絕不容任何人輕慢,都明白嗎?”


    這下所有人都起身,“是,臣妾等銘記於心。”


    宜嬪更是表明立場,“臣妾以往疏忽,實在不懂事,日後定將公主視若己出,精心照顧,不讓公主受一絲委屈。”


    安饒笑著道,“這下好了,宜嬪定能好好照顧四公主,公主日後定能平安健康,遠離病痛。”


    佟貴妃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配合的挑眉看向宜嬪,“宜嬪真是慈愛,那本宮可記得你今日說的了,日後公主若是再生病,本宮可就要向你問責了!”


    宜嬪麵色難看,生病這事兒誰能說得準,她也知道對著佟貴妃說話沒用,隻滿臉祈求的看著太皇太後和皇太後。


    皇太後養了五阿哥,難免偏向宜嬪,忍不住看向太皇太後,麵色為難。


    太皇太後卻不看眾人,而是吩咐道,“都坐下吧!”


    說到底,太皇太後肯定看重四公主多過宜嬪的。


    此事算是過了!唯有宜嬪麵色不安,想著該如何照顧宮中的稚兒。


    這時,惠嬪麵帶笑意的起身,“太皇太後,臣妾有一事給您報喜!”


    太皇太後神色一動,這稱得上報喜的那就那麽幾件,難道……


    她笑著看過去,問道,“何事?”


    “是大喜事呢!”惠嬪笑嗬嗬道,“臣妾宮裏的良貴人有喜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側目,就連滿心不快的宜嬪也忍不住看向惠嬪,似要分個真假一般。


    太皇太後也是一驚,隨即就是大喜,“此話當真?”


    “太醫昨日才診出來的。”惠嬪笑容得體,不複往日的囂張跋扈,“臣妾今日特意稟告您,讓您老人家也高興高興呢!”


    “好好好!太皇太後高興的眼睛都眯起來,再也不複剛剛的冷意,笑容如春暖花開般綻放,“的確是大喜事。”


    佟貴妃麵容冷下來,她跟惠嬪的梁子也不小,幽幽道,“本宮記得良貴人第一胎就是懷了不到四個月就小產了,惠嬪可要吸取教訓,好好照顧良貴人的胎才是!”


    惠嬪經過上次的禁閉,性子收斂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平日裏早就跟佟貴妃嗆起來了,這會兒笑容雖收斂一些,但神色仍然得體溫和,“臣妾謹記貴妃娘娘教誨,必然不會再犯上次的錯誤。”


    佟貴妃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惠嬪年紀上來之後倒是懂事了,倒是跟‘惠’這個封號越來越相稱了。”


    溫和柔順曰惠,仁善恩澤曰惠,又有賢惠,聰慧的意思,佟貴妃的意思眾人也都聽出來了,現在相稱,也就是說以前是配不上的。


    惠嬪臉色有些掛不住了,麵上怒氣一閃而過,但還是勉強一笑忍了,“臣妾以前荒唐,日後定然恪守嬪妃本分,多謝貴妃娘娘教誨。”


    說著又看向太皇太後,鄭重跪下請罪,“臣妾往日不懂事,多虧太皇太後庇護,日後定然仔細行事,絕不辜負太皇太後的教導。”


    太皇太後看著她歎氣,“起來吧!日後行事穩重點兒!”


    “是!”惠嬪道,“臣妾明白!”


    安饒看著佟貴妃麵色不好看,於是看著惠嬪就問道,“不知良貴人現下幾個月了?”


    惠嬪笑道,“已經滿一個月了呢!”


    聽了兩人對話,佟貴妃笑了,有些意味深長,“才一個月啊!惠嬪看來是真的急著跟太皇太後報喜呢!”


    嬪妃都笑了,宮裏但凡能做主,都不會在胎像未滿三月就爆出來的,現在說惠嬪是真心為良貴人考慮,估計誰也不信。


    惠嬪臉色一白,張口想解釋,卻被打斷,“良貴人這是好福氣呢,有惠嬪這樣賢惠大方的主位呢!”


    話中的譏諷之意,任誰都聽得出來。


    就連太皇太後也有些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麽難聽話,“哀家記得衛氏身子骨弱,惠嬪走的時候順便把哀家給良貴人的賞賜拿走!”


    嬪妃懷孕,宮中高位都有賞賜,剛剛惠嬪一報喜,太皇太後身邊的蘇麻喇姑就帶著幾個宮女下去收拾東西了。


    太後住在壽康宮,自然不可能憑空變出來一份兒賞賜,溫聲道,“哀家也有賞賜,待會兒讓人送去延禧宮,惠嬪也辛苦了,哀家也有賞,還望你好好照顧良貴人,保皇嗣周全才是。”


    惠嬪低頭應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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