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進了楚王府,徑直走到議事廳,在客位坐定,扇著扇子,捋捋胡須,笑眯眯的看眼韓信,又看了看鍾離昧,也不說話,隻是笑嗬嗬的點點頭。韓信見狀,連忙上前搭話道:“不知先生此次前來有何貴幹?”“拙者此次來楚地,王上不知為何而來麽?”張良也不直接迴答,隻是笑嗬嗬的看著韓信,“本王確實不知。來人,看茶。”韓信招招手,一個下人點頭答應下就退下了,不一會就端上來一壺茶。“先生,請用茶。”韓信親自給張良倒了一盞茶,“先生,自從滎陽一別,有些日子沒和先生一起喝茶了。嚐嚐這茶。”說完韓信把茶給張良遞了過去。張良接過茶,拿起杯子隻是聞了聞,便放在了桌子上。“楚王當真不知道我為何而來?”張良又問道,隻是這次臉上沒了笑意。“當真不知。”韓信說完抿了一口茶。


    “唉……”張良站起身,長歎一口氣。


    “先生何故歎氣?”韓信喝光最後一口茶,問道。


    “楚王覺得當今陛下如何?”張良沒有迴答韓信的問題,反倒笑眯眯的笑著問了韓信一句。


    “先生何故如此發問?”韓信給張良滿上茶,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滿,把茶壺遞給鍾離昧,示意鍾離昧下去。


    “楚王府上這護衛將軍可是當世豪傑,不知楚王用何手段能讓此人如此心悅誠服的歸順?”張良看著鍾離昧的背影,搖了搖扇子,笑眯眯的問道。


    “豪傑麽?隻是武藝比平常武將高點而已罷了。天下豪傑多了去了,項羽、章邯、龍且、魏豹、張耳哪個不是被天下人認定的豪傑,最後不都是敗在了我手上?本王都不敢自稱豪傑,他們算什麽豪傑?這隻不過是本王的副將,在本王眼裏無非就是個武藝高點的武夫而已,在先生眼裏怎麽就是豪傑了?”韓信把玩著茶杯,漫不經心的說道。


    “哈哈哈——”張良搖搖扇子,仰天大笑。“楚王和陛下比如何?”張良饒有興趣的看著韓信,又問了一句。聽到“陛下”二字,韓信顯得拘謹起來,站起身整了整頭冠,又整理了下王袍,然後才說道:“本王能有今天,第一感謝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對本王有知遇之恩。第二,就要感謝陛下的知人善任,當年陛下拜大將軍時,漢軍大營裏沒有一個人不認為這大將軍是樊噲的,結果陛下破例拜我為大將軍。這些年本王東征西討,從無敗績,沒有陛下的信任就沒有本王的今天!”韓信義正言辭的答道。


    “好,說得好。那楚王要如何報答陛下的恩德呢?”張良收起了笑臉,迴過頭來直直的盯著韓信,韓信被看的不自在,迴過身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良久,韓信放下茶杯才堅定的答道:“雖萬死,無以為報。”


    “雖死無憾?”張良又笑眯眯的看著韓信,輕搖羽扇在韓信胸前點了點。


    “雖死……無憾!”韓信閉上眼,無奈的答道。


    “哈哈哈——大漢天下,多半是楚王打下來的,陛下心裏也是很清楚的。怎麽會讓楚王去做傷害自身的事情呢。齊楚大地多數都是楚王的封地,現在天下太平。可是北麵的匈奴卻對我中原大地虎視眈眈,陛下的意思是……”說到這,張良不再說下去,笑眯眯的看著韓信。


    “既然陛下有意打擊匈奴,本王自當率軍前往!”韓信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這倒不用楚王親自出征,楚地是項羽的家鄉,這裏不能讓沒有威望沒有德行的人治理。我隻是來和楚王商量,借楚王一件東西用。”張良依舊搖著扇子,不緊不慢的說道。


    “隻要是本王有的,先生盡管拿去。”韓信顯得非常大度。


    “好!”張良鼓鼓掌繼續說道,“現在天下剛剛穩定下來,打了這麽多年仗,百姓們都盼著能過上穩定的生活。可是匈奴人在塞北幾次三番的挑釁我們,陛下龍顏大怒,想要禦駕親征。楚王也知道,現在天下剛穩定,打了這麽多年仗,戰馬不夠用。我們這些當官的出入都坐牛車。所以陛下要親征,也隻能率領步軍,而匈奴人民風剽悍,馬疾刀快。所以陛下想和您借下您的調兵符一用。”張亮說完看著韓信的臉,仿佛要看穿韓信一樣。


    韓信低著頭默不作聲,片刻後才抬起頭,看著張良,說道:“本王這就給你拿來。”說完韓信轉身向裏屋走去,不一會拿出來一個盒子遞給張良,說道:“本王麾下四十萬大軍,有此調兵符任先生調動。”


    “好好好!”張良一連說了三個字,拿過調兵符看了又看,確認無誤後裝進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和一張卷帛,遞給韓信,平和地說道:“陛下要調走楚王的軍隊。都寫在上麵了,楚王自己看吧。”韓信仔細看了看令牌,又反複查驗後,還給張良,拿過卷帛,剛一翻看就確定這是劉邦的字跡。韓信皺著眉看完,還給張良,說道:“做臣子的當然一切都聽陛下的。”張良接過卷帛,笑了笑,說道:“看楚王皺眉,拙者就知道楚王在想什麽?”“本王在想什麽?”韓信一本正經的問道。“楚王是在想……”張良湊近韓信的耳邊,“楚王在想陛下的字怎麽還那麽難看。”張良說完兩人對視一笑。“哈哈哈……”笑聲迴蕩在議事廳裏。


    “現在楚地風氣良好,百姓安居樂業,先生且小住幾日,待本王明日和先生一起出城遊獵。本王已安排了晚膳,先生後麵請。”韓信強作笑顏帶著張良去了用膳房。“楚王,拙者還急著趕迴去。膳食和遊獵就算了,拙者這就迴去了。”張良推脫著。“先生,怎麽這麽著急就迴去了?本王還想和先生喝幾杯呢。”“楚王尚且年輕,尚未到而立之年,拙者年紀大了,可不能陪楚王喝酒了。得抓緊趕路,迴去和陛下複命,迴去晚了陛下怪罪下來,不好交代。”張良再三推脫著。“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強留先生。”韓信見留不住,隻好任張良迴去。


    “楚王,您那副將非同凡人,拙者適才給楚王卜了一卦,楚王日後的安危,都在那人身上。楚王好自為之。”韓信將張良扶上馬,張良向韓信行了一禮,小聲在韓信耳邊說道。韓信不以為意,迴了一禮,目送著張良遠去。


    “唉,好好的楚王,現在成孤家寡人了。”韓信長歎一口氣。這時蒯通走了過來,向韓信施了一禮,然後問道:“王上,現在王上後悔了嗎?”“或許有一點吧,本王也不知道啊。”韓信背著手,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或許當初聽你的未必會是件壞事。”說完韓信錘了一下蒯通的肩膀,進了府裏。蒯通聽了韓信的話,急忙追上去,對韓信說道:“王上,劉邦今日削了您的兵權,明日就要削您的封地了。您不可不防備啊。您的功勞太大,滿朝的人都在看著您呢。您看英布、彭越也都是異姓王,卻不曾被削兵權,單單削了您……”韓信擺擺手,打斷了蒯通,說道:“英布、彭越的封地加起來沒本王的三分之一大呢,削就削了,反正本王的榮華富貴這一生是享用不盡了。”“難道王上真的隻圖榮華富貴嗎?難道您就不想……”韓信拍拍蒯通的肩膀,示意蒯通別再說下去了。“本王累了,改天再說吧。”說完韓信向後院走去。蒯通看著韓信的背影,急的直跺腳,鍾離昧在暗處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見韓信離去,自己也迴到房間,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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