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張運國一家人便齊聚一堂,所有人都坐在院子裏清點著銅板。


    此次總共賣了 16 兩,按照以往的比例,張三牛分得 800 文。


    待一切完畢後,張三牛說道:


    “大哥,你把這次賣胰子時遇見的突發事件講一下。”


    張大牛一臉疑惑地看著張三牛,問道:


    “什麽突發事件?”


    “就是你賣胰子時突然賣了許多的那件事。”


    張大牛思想遲鈍,他從來沒有思考過,為什麽胰子突然賣出去那麽多,他還為此感到十分慶幸,他以為,是運氣好的緣故。


    張大牛雖然沒有察覺出其中有什麽問題,但他還是講道:


    “我跟鐵柱來到南郭村時,剛叫賣了兩聲,就有七、八個人圍了上來,我當時以為對方是來搶劫的,把我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後來,對方說要買胰子,了解了對方的目的後,我這才平靜了下來。”


    “對方最少的一個人買了 34 塊胰子,最多的一個買了 150 塊,這點我記得最清楚。”


    “我倆手中還剩下 500 多塊胰子,全部都賣給了對方。”


    “賣完後,對方問我們還有沒有,我說沒有了。”


    “對方問我們的地址,我沒有告訴他們,對方還問我們下次什麽時候來,我說我也不清楚。”


    “隨後,我們便離開了。”


    張三牛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冷汗,還好張大牛什麽都沒說,不然等對方找上門時,他恐怕還被蒙在鼓裏,到時可就被動了。


    張大牛此刻還不知道其中隱藏的風險,他說完後,把目光投向張三牛。


    張三牛沉凝地說道:


    “一個人買那麽多胰子,肯定用不完,而我們的胰子賣得如此便宜,他們必定會轉賣胰子。”


    “對方或許是商人,但更大的可能是村民,無論對方是什麽人,都極有可能把胰子賣到縣城裏,數量少倒還罷了,但數量一旦多了起來,必定會引起有心人的警覺。”


    “到那時,我們想要繼續賺錢,恐怕就如同癡人說夢了。”


    “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售賣胰子,二是停止售賣。”


    聽到不能繼續賣胰子,所有人頓時都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李敏更是迫不及待地說道:


    “要是不賣胰子,我們以後可怎麽賺錢啊?”


    “是啊,不能停止,就算被發現了,又能如何?”


    “大不了多掏一些錢,就當是破財免災了......”


    張三牛掃視了一眼,發現所有人的表情都異常亢奮,都想繼續售賣胰子。


    確實,所有人都從胰子中獲得了巨額的利潤,已經無法再適應從前那種窮苦的日子了。


    想吃鹽便吃鹽,想吃肉便吃肉,就連張三牛自己也不想停止售賣胰子,他早已習慣了這種富裕的生活,再讓他迴到從前那種沒有油腥的苦日子,那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隻是,這些人隻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卻忘記了潛藏的危險。


    他們實力弱小,就如同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誰來都可以啃上兩口。


    賄賂官差確實是一個辦法,然而,這需要建立在自身擁有一定實力的基礎上,否則就是自投羅網,被對方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張三牛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待情緒平緩後說道:


    “大家難道不知道其中的危險有多大嗎?”


    “我們隻是求個謀生的手段,能有多大危險?”


    張三牛臉上沒有絲毫笑容,神態嚴肅而平靜,緩緩的說道:


    “輕則傾家蕩產,重則家破人亡。”


    李敏結結巴巴的說道:


    “有……有這麽嚴重嗎?”


    看來這些人依然沒有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張三牛解釋道:


    “咱家沒權沒勢,還掌握著這麽好的生意,是個人都可以看出其中潛藏的價值,若是被人發現了,誰還不撲上來咬幾口啊。”


    “我一直強調說,不要去鄉鎮上售賣胰子,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沒成想,還是發生了。”


    “你們想一想,胰子要是賣到鄉鎮上,亦或賣到縣城裏,那賺取的錢財至少可以翻上一倍。”


    “全縣幾萬人,每人買上一塊胰子都有幾百兩了,咱們才賣了多少錢啊。”


    “而且每年都可以賺幾百兩銀子,誰敢保證官吏見了不眼紅?”


    “我想二哥最清楚這一點。”


    周圍的氣氛一直很緊張,張二牛忽然被提及,頓時愣了幾秒,這怎麽就談到他身上了。


    張二牛本不應該在現場,他應該在田地裏勞作,分錢的事情與他沒有絲毫關係,他為了偷懶,便找了個借口跟著大家夥一起迴來了。


    “二哥以前去縣城可沒少被欺負吧。”


    實際上,張三牛不用點明這一點,隻要去過縣城的都知道,那些差役是多麽的可恨,連進城都要交進城費。


    張二牛的臉上充滿了怨恨,他的眉頭皺得像緊擰的麻花,忿忿不平地說道:


    “那些可惡的孫子,平時收我兩成稅也就罷了,有時候竟然收我五成,真特麽是掉進錢眼裏了。”


    張三牛嘴角微揚,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對於張二牛的遭遇,他看得十分清楚,強者欺負弱者,不過是自然進化法則罷了,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


    “你那點小錢都被欺壓成這副樣子,那我們恐怕會更慘,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實力,就算是想依附對方,也不過是對方予取予奪的錢袋子罷了。”


    “更有甚者,直接出手搶奪我們的生意,到時我們恐怕就連生計都難嘍。”


    聽張二牛的意思,他似乎是想要停止售賣胰子,李敏懷疑地說道:


    “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吧。”


    低估風險往往是悲劇的開始,張三牛心裏很清楚,大家都不想停止售賣胰子,他自己也不想,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可能沒有,但萬一呢,誰知道會不會更嚴重,等家破人亡時可就來不及後悔了。”


    張運國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他突然開口說道:


    “你的意思是,以防萬一,我們先暫時停下來,其它的等以後再說。”


    張三牛點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對,我們先等一個月,順便打探一下風聲,等風聲過了再繼續售賣胰子。”


    “家裏不是都買地了嗎,正好把地開墾一下,賺錢很重要,但持續賺錢更重要,要知道,胰子年年都能賣,我們不差這一、二個月的時間,保住胰子這門生意才是最重要的。”


    聽完張三牛的解釋,大家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一、二個月不賺錢與一輩子不賺錢,這點取舍他們還是分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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