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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水不解近渴,遠親不如近鄰。


    ——漢族諺語


    1排2班是一個婦女班。“老太婆”自殺以後,班長換成了性格潑辣的孟大翠。


    孟大翠和丈夫顏子陵是山東古代的聖人孟子和顏迴的後代。


    劉月娥不甘示弱,丟下手中的鋤頭,衝上去一把揪住孟大翠的頭發,和她廝打起來。


    兩個女人滾倒在土地上,翻來覆去,滾來滾去,沾了一身的灰土。


    鞏臘梅一看這個架勢急了,這好好的革命姐妹怎麽說打就打起來了?她急忙上前去拉架。不料,她被廝打當中的劉月娥一腳蹬在了的肚子上,踉踉蹌蹌地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


    其他職工看到懷孕9個月的鞏臘梅跌倒了,嚇得趕緊把她扶了起來。


    鞏臘梅臉色慘白,腹痛不止,被職工們緊急送到了連隊醫務室。


    當天夜裏,鞏臘梅生下了一個大腦袋的兒子。牛萬山給這個孩子取名叫作牛建疆,意思是建設邊疆。一個星期以後,他又請來了馬玉民,給孩子取的經名是亞古拜。


    從此以後,鞏臘梅專心照看3個孩子。


    牛木蘭已經成為了3營中學初中1年級的學生,還是班級的班長,組織同學們一道認真學習《選集》,撰寫學習心得體會。


    一時間,牛木蘭在181團的名聲大震,成為男女老少人人皆知的學習模範。牛木蘭的心氣一向高揚,自尊性也特別強。一般人是根本入不了她的眼睛的。她覺得上海和天津的知識青年年輕活潑,又有文化和氣質,代表著高層次和先進性,因此隻和他們互相有一些交往。


    這些知青迴到上海和天津探親的時候,總會帶迴來一些漂亮的衣服和大白兔牛奶糖、巧克力和罐裝的餅幹。他們也會給牛木蘭送上一些。


    這些知青有時候來到牛木蘭的家中,和她一起織毛衣、聊學習。她們發現她的弟弟小建新皮膚白皙,頭發漆黑,濃眉大眼,特別可愛。


    牛萬山和鞏臘梅在糖廠待了兩年,又調到了18連工作。


    他們被安排在18連職工宿舍第1排的第2間房子居住。一進家門,首先看到的是一堵將房子分割成前後兩部分的火牆。火牆的前麵是自己用土坯壘起來的鍋台。鍋台旁邊是切菜與和麵的案板。案板是架在4根紮進土地裏的木棒子上的,看上去很不牢靠。案板的下邊放了兩半袋子白麵和豌豆麵,下麵用幾塊半截的磚頭墊著,防止麵粉受潮。


    穿過火牆與房子牆壁形成的門道,裏麵的半間房子是臥室。睡覺的床是用土坯壘起來的。上麵鋪著用幹蘆葦捆紮成的葦墊子,再在葦墊子上麵鋪上羊毛氈子和棉花褥子。在牆角處也是用4根紮進土裏的木棍支起了一個裝過貨物的原木箱子。箱子裏放著幾件半新半舊的衣服和一些信件。


    牆壁上端端正正地貼著一張黨和國家領袖的半身畫像。畫麵上的領袖身穿平展的灰色中山裝,臉龐上神采奕奕,用無比慈祥的眼神注視著這個貧寒又簡陋的普通人家。


    這排宿舍的第一間房子住著原籍山東的複轉軍人、營教導員杜潤華一家。也許是因為幹部的緣故吧,杜家的人顯得十分自閉,從來不像職工們互相到鄰居家串門聊天,也從來不主動邀請別人到他們家裏去。


    在人們的眼睛裏,教導員家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與普通人家相比,教導員的家境是非常富裕的。每年夏天豔陽高照的時候,教導員的愛人和女兒就會把壓在箱子裏的毛毯、錦緞被麵子拿出來,鋪在自家門前的柴禾堆上晾曬,防止這些物品受潮發黴。


    這個時候,也是牛萬山一家人大飽眼福的時候。他們擠在自家的門口,屏住唿吸,透過竹條編製的門簾的縫隙,盡情地欣賞著色彩繽紛的紡織品,心中真是羨慕死了。


    有一天,教導員的大個子愛人突然戴愛蓮站在門口大聲地叫罵起來。原來,她在往家裏迴收毛毯和被麵子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塊繡著牡丹花和鳳凰的絲綢被麵子。


    可是,任憑她用多麽惡毒的語言咒罵,也沒有一個人出來承認偷了他們家的被麵子。她整整罵了一個下午,直到累得受不了了才偃旗息鼓。


    從此以後,隻要教導員家晾曬壓在箱子底的東西,戴愛蓮就會搬出一個馬紮子,坐在樹陰底下,看守著珍貴的家產,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教導員的家裏還有一樣神奇的好東西。他們家的火牆上擺著幾個泡著像蘑菇一樣東西的玻璃大罐。


    一個炎熱的中午,戴愛蓮破例把在門口玩耍的小建新叫到了自己得家裏。她小心翼翼地取下來玻璃大罐,倒出來半杯清涼的神水,遞給了他。


    小建新早就對這個玻璃大罐的東西向往很久了,如今端在手裏馬上大口地喝了起來。他發現喝到嘴裏的神水又甜又酸,還有一絲冰涼,特別解渴,非常好喝。


    他幾大口喝完了杯中的神水,然後把杯子遞給了戴愛蓮,心中期盼著戴阿姨再給自己倒一杯呢。


    隻見戴愛蓮仔細地用紗布密閉了玻璃大罐,小心翼翼地舉過頭頂,輕輕地放到了火牆的上麵。


    小建新隻好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教導員的家。後來,他才知道那是風靡一時的紅茶菌。


    第三間宿舍住著一戶原籍湖南的李姓人家。李家的男主人是從湖南流放到新疆的勞改人員,一直封閉某個勞改隊裏,從來沒有出現在鄰居們的視線裏。他的家中有一個個子不高、皮膚白細的妻子和一兒一女。兒子叫李和平。女兒叫李小芳。


    由於18連的少數民族人數很少,單位的食堂和托兒所都是漢餐。牛萬山沒有辦法把小建新送到托兒所去,隻好托付給小芳的媽媽,請她照看一下孩子,到中午的時候再幫忙熱一碗牛奶和饅頭。


    小芳家的境況不太好。雖然做飯的鐵鍋裏裂了一道細長的口子,但是還在繼續使用。每次做飯之前,小芳的媽媽都要先和上一小團麵塊,把麵塊當作粘合劑,塗在鐵鍋的縫隙上,然後才開始往鍋裏倒油倒水。


    職工們都說小芳的媽媽有精神病,是一個瘋女人。因為隔上一段時間,無論是晴天還是雨雪天氣,她都會跑到營部的辦公室門口,用濃烈的一般人聽不懂的湖南方言謾罵領導。謾罵的內容主要是他們把自己的丈夫抓走了。


    每當這個時候,李和平和李小芳哭哭啼啼地拉扯著媽媽迴家,但是,就是拉不迴來。


    一向沉默寡言的杜教導員對牛萬山說道:“老牛,你讓小建新去把小芳媽媽叫迴家。”


    於是,在全連職工的目光關注下,小建新一個人穿過空曠的廣場,怯怯地走到情緒失控的小芳媽媽的身邊,用小手輕輕地拽一拽她的衣角。


    小芳的媽媽轉身看到小建新,立刻降低了尖細的嗓門,一邊繼續謾罵幹部,一邊牽起他的小手,向自己家慢慢地走去。


    18連還有一個獨特的人家。他們住在連隊的最後一排宿舍。男主人叫王玉鵬,原籍河南,妻子已經去世多年了,留下了一大家子的女兒。他們家的境況極其惡劣,窮得連買火柴的錢都沒有。他們從別人家借來一點火種,點燃了爐灶裏的柴禾以後,就一直燒著取之不竭的幹樹枝,不再讓它熄滅了。


    因此,人們總事能夠看到王玉鵬的女兒在樹林裏拾柴禾。


    牛木蘭非常同情王家的遭遇,在課餘的時間帶領班裏的同學們到他們幫助打掃衛生,洗洗衣服。


    後來,有人神秘地對牛木蘭說道:“你們可要小心!王玉鵬的曆史不清白。”


    牛木蘭從此再也不敢幫助他們了。她擔心,自己千萬不要幫來幫去,最後幫了一個反革命的家庭。


    18連的第二排宿舍住著一戶原籍甘肅民勤縣的人家。男主人叫李啟福,家裏隻有一個沒有工作的妻子和一個10來歲的兒子社娃。


    李啟福和牛萬山都在連隊的大車班工作,互相接觸比較多,又因為是甘肅老鄉,所以兩家的關係很不錯。


    一天,李啟福看到牛萬山對兩個兒子沒有人照看而苦惱,便對他說道:“我的婆娘在家閑著,沒有什麽事情做,不如把你們家的建疆交給我的婆娘照看?”


    牛萬山當即搖了搖頭,無奈地迴答道:“不行啊。你們是漢民。我們是迴民。娃娃吃飯不方便。”


    李啟福拍著胸膛說道:“你放心,我們家絕對不吃豬肉。”


    於是,牛萬山迴到家裏和鞏臘梅合計了一下,把建疆交給了李啟福的妻子魏玉珍照看。


    李啟福和魏玉珍是二婚。社娃是魏玉珍和前夫生養的孩子。兩個人結婚以後沒有生養過孩子。他們特別喜歡胖乎乎的建疆,不僅不收牛萬山交來的托兒費,還因為建疆是牛家的老二兒子,給他取了一個二胖子的乳名,後來甚至又取了一個李家的姓名——李玉柱。


    建疆在牛李兩家之間遊走,今天晚上住在牛家,明天晚上住在李家。有時候等到傍晚吃飯的時候,他分別跑到兩家去看各自做的什麽飯。誰家的飯好吃,他就留在誰家吃飯。


    時間久了,許多職工都以為二胖子是李家親生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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