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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狗不咬拉屎的,老爺不打送禮的。


    ——蒙古族諺語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這是流傳至今的古人描寫大西北壯麗景色的詩句。它既描寫了大漠、長河的雄渾、磅礴和壯觀,也點出了報告邊關軍情緊急的通訊工具孤煙。


    大西北自古以來就是戰馬嘶鳴、刀光劍影的戰場,是中原民族向西進發和開拓的必經之地。


    1949年的大西北,景色卻是另外一番的悲壯和絢麗。


    國民政權在全國各地的戰場上一敗再敗,猶如即將墜落的夕陽,血紅燦爛之中顯現出一些蒼涼的色彩。


    5月的一天,阿西婭看到西寧電報局的人員急匆匆地來到小橋的韓府,將一紙委任狀突然送到了已經淡漠政治、頤養天年的韓功麵前。這是西北軍政長官馬芳給韓功的任命書。


    事情的原委還得從頭說起。


    中國人民解放軍摧枯拉朽,在發動的東北戰役、平津戰役和淮海戰役三大戰役中,消滅了國民政權大量的有生力量,解放了東北、華北的廣大地區。


    4月21日,解放軍的百萬雄師南渡長江,準備解放全中國。當時,國民政權還擁有204萬的總兵力,控製著全國58%的人口、63%的城市和73%的土地。但是,過了沒有多長的時間,他們剩餘的軍隊中隻有西南的白禧和西北的馬芳、馬逵尚存有比較頑強的戰鬥力。


    國民政權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火燒眉毛,岌岌可危。


    張中作為國民政權方麵的和談首席代表前往北平談判,遺下的西北軍政長官一職成了馬逵與馬芳激烈爭奪的目標。


    西北軍政長官一職在二馬的心目中就如同威震四方的西北王,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寶座。雖然蔣家王朝早已經是日薄西山,即將分崩離析了,二馬仍然不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馬逵,字少雲,1892出生在甘肅省河州韓家集陽窪山村,是馬千齡的孫子,馬福祥的長子。


    馬千齡在大清同治年間陝甘迴民起義的時候,因為勸說同族的侄女婿馬占鼇投降大清有功,被左大人稱為良迴。這也是馬逵後來自詡馬家“不是造反的迴迴”一語的緣由。


    光緒初年,馬千齡的次子馬福祿、也就是馬賓的父親中了武舉人和武進士。他在對抗八國聯軍的戰鬥中犧牲,指派弟弟馬福祥、也就是馬逵的父親繼承了自己的職務和部隊。


    馬逵從小受到家庭重教習武的熏陶和影響,喜歡讀書習武,18歲的時候進入甘肅陸軍學堂學習,期間參加了反清的活動,秘密地加入了同盟會,不久被大清軍隊以“叛逆”的罪名逮捕入獄。


    經過父親馬福祥的多方奔走,馬逵才被保釋出獄。


    馬福祥責令他從此不得參與政治,擔任了昭武軍的教官和騎兵中營幫帶以及寧夏新軍都統。


    1914年至1917年,馬逵進京先後擔任了大總統袁凱和黎洪的侍從武官。1919年,段祺上台以後,馬逵升任第5混成旅的旅長。


    1926年9月,馮祥在五原誓師,響應南方革命黨人的北伐號召。馬逵立即投向馮祥。3年之後,他轉而投靠了實力更加強勁的老蔣,成為討逆軍第15路軍總司令。


    1929年11月,馬逵主政寧夏。他在第一次全省代表大會上宣布清丈地畝、整理金融、建立保甲和圍剿紅軍為四大治寧方針。


    馬逵在主寧期間注重創辦地方教育,遵照父親的遺囑,用馬福祥的遺產建成了寧夏中阿學校,在家鄉創辦了以馬福祥字命名的雲亭中學,出資讚助學生出國留學,組織軍隊修建了長130多裏、灌田20多萬畝的雲亭渠,要求士兵和將官必須學會3000個漢字,可以說還是有一些政績的。


    1931年1月,馬逵奉老蔣命調往河南,參與對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進攻。


    第二年8月,他被老蔣任命為寧夏省府首腦。但是,他卻希冀擔任河南省府首腦一職,借故長期滯留在中原。寧夏的省政由他人代為官理。


    老蔣本來有意給馬逵河南省這塊地盤,後來因為有人舉報他貽誤軍機便改變了主意,不僅不公布他的新職務,反而借用別人來壓製馬逵。


    馬逵一時處境窘迫,因為馬福祥這個靠山去世,唿援無門。


    天無絕人之路。恰好在這個時候,甘肅和寧夏的政局一片紊亂。


    老蔣需要有人來收拾殘局,於是要求馬逵返迴寧夏就職。他如釋重負,急急忙忙地趕迴了大西北。


    離開河南的時候,馬逵接到老蔣的命令:馬逵在河南的部隊基本不動,由馬賓前來接管;馬賓在寧夏的部隊則交給馬逵管轄;雙方軍隊互換番號。


    馬逵和馬賓的心中都知道這是老蔣的一個妙招,借此來打破他們數十年精心編織的藩籬和割據,分而治之,各個擊破。


    馬逵借著老蔣允許自己可以帶領直屬部隊返寧為由,連夜選拔軍中的精壯人員,秘密藏匿優良的武器,在隆冬寒天裏將部隊運到了綏西省的包頭,再從包頭向南步行,星夜兼程進駐寧夏。留在河南的隊伍隻是一些老弱病殘而已。


    馬賓也托辭留在了寧夏。


    一山居二虎,纏鬥無休止。此後,二馬之間為了利益和軍餉產生了許多矛盾。


    馬逵正式就任寧夏省府首腦職務以後立刻擺出了一副勵精圖治的姿態,提出了“實行三民主義”、“消滅煙毒土匪”兩大施政目標,製定公務員“行為準則”的八項要求,甚至連官吏、職員的著裝都作了明確的規定。


    馬逵真正的信條是他常說的一句話:“有兵就有權,有權就有錢。”


    他的一切活動無不是以“抓兵”、“抓權”、“刮錢”為目的展開的。


    寧夏當時交通落後,生產極不發達,加上位置偏遠,老蔣感到無須控製太嚴,於是決定寧夏省府的委員、廳長、處長,除教育廳長以外其他官員均由馬逵自行提名保薦。盡管如此,馬逵為了獨自控製地方的政權,處處安插自己的親信,一連趕走了5任國民政權派來的教育廳長,最後由他自己保薦親信上任。


    馬逵以軍管政,以政管黨。國民黨寧夏省黨部及各縣黨部都在他的操縱之下。


    馬逵長期在寧夏實行所謂合署辦公。總司令部和省府主管各部門的人員每天早上必須到他的辦公室外等候召見。前者出,後者進,依次問安、匯報和請示,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他高高地端坐在太師椅上,根據自己的好惡發號施令。他的辦公桌前邊不設椅凳,召入者隻能站著迴答他的問題,如同私塾裏兒童向老師背誦課文一般。


    馬逵遇到有事外出的時候,軍政事務則由次子馬靖代行。馬靖每次都是氣宇軒然地出入省府辦公廳,拿起筆來亂批公文。各級官官恭敬聽命之態,一如麵對馬逵本人。


    抗日戰爭前後,馬鴻逵出任第8戰區副司令長官兼第17集團軍總司令和西北軍政副長官、西北行轅副主任。


    張中離職以後,甘肅省府首腦郭嶠以副長官的名義暫時兼代理軍政長官的職務。


    馬逵認為,自己要想獲得西北軍政長官的職務,必須親自到蘭州去活動,同時還要千方百計地擠走郭嶠。


    4月下旬,馬逵以養病為借口從寧夏來到了蘭州,每天在飯店裏大擺酒席,宴請西北的各方大員,利用他們為自己上台製造輿論。他還邀請馬芳和馬賓速來蘭州,共商西北的大事,儼然以西北王自居了。


    馬芳和馬賓並不買他的賬,均來電拒絕了邀請。


    馬逵抓住郭嶠準備發行300萬元公債一事,通過報紙、廣播等大肆揭露和指責,弄得郭嶠狼狽不堪,無心戀戰了。


    就在馬逵得意洋洋以為大功告成的時候,忽然從廣州臨時政權傳來了一個令他萬分驚愕的消息:臨時最高長官打算委任馬芳為西北軍政長官。


    原來,馬逵在蘭州大肆活動的時候,馬芳依靠手中掌握的大量黃金,施展誘人的黃金外交,悄悄地走著上層路線,輕易地打通了中央的門路。


    臨時最高長官認為,馬芳是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馬逵是一匹狡黠老成的滑馬。在國家戡亂的緊要關頭,隻有使用那匹性子暴烈的野馬才能夠力挽狂瀾,拯救社稷。


    黃金發揮了很大的效用。馬芳軍隊的強大實力勝過了馬逵。這也是中央任用馬芳的另外兩個重要原因。


    馬逵比馬芳年長11歲,是馬芳的長輩,軍銜和職位都比馬芳高上一截。如今敗在了小輩馬芳的手下,馬逵的心中感到十分惱怒和羞辱。


    5月上旬,馬逵邀請馬芳來到素有青海門戶之稱的民和縣東北部聞名遐邇的享堂會麵。雙方經過討價還價,最終達成了一個君子協定:馬逵保舉馬芳為西北軍政長官,馬芳保舉馬逵擔任甘肅省府首腦,同意把馬逵的寧夏兵團開赴甘肅東部,與馬芳兒子馬援率領的青海兵團聯合作戰,阻止解放軍的大舉西進,保衛甘肅、寧夏和青海3省。


    二馬各懷心事地在享堂喝著蓋碗茶,品嚐著迴民的手抓羊肉,然後互道珍重,握手告別了。


    馬逵迴到寧夏之後立即兌現承諾,一邊致電國民黨中央保舉馬芳擔任西北軍政長官,一邊電令寧夏國民革命軍第128軍軍長盧良出兵甘肅東部,與馬援、牛占海的青海兵團組成寧夏聯合兵團,合力進攻陝西、甘肅兩省交界的解放軍。


    很快,國民政權公開任命馬芳代理西北軍政長官。


    馬芳旋即率領自己在青海的原班人馬,興衝衝地從西寧趕到蘭州上任。他幾乎全部撤換了原來長官公署的要員,隻留下了屬於桂係白禧的人員。他還故意留下了甘肅省府首腦郭嶠,利用他來挾製馬逵,等到時機成熟以後再逼他下台讓位。


    與此同時,馬芳安排手下私底下發動各地的官員,派遣各族各界代表前來蘭州祝賀,大肆獻馬獻旗,為自己的高升大造聲勢,完全把馬逵和在享堂對人家的承諾扔到了腦袋的後邊。


    稚氣未脫的馬援在甘肅東部的前線聽聞父親高升為西北軍政長官,興奮得告訴牛占海道:“看來中央還是垂青我阿達的。好好幹,以後甘肅、青海乃至寧夏都是我們的天下了。”


    馬援長得白白淨淨,玉樹臨風,更像是一介書生。由於激動,他那粉白的皮膚都變成了粉紅色。


    馬逵在蘭州左等右盼,也不見馬芳兌現以前的承諾,保舉自己擔任甘肅省府的首腦,一怒之下電令寧夏兵團從陝西、甘肅兩省的邊界後撤。


    這時候,馬援、牛占海指揮著寧夏聯合兵團近10萬人,正在進攻陝西、甘肅兩省交界處的解放軍。由於馬逵和馬芳交惡不和,致使寧夏兵團與青海兵團無法協同行動。


    馬援一心服從父親馬芳的安排,在進攻解放軍的時候故意把寧夏兵團派到戰鬥的第一線,充當解放軍的炮灰。


    寧夏兵團則隻聽從馬逵一個人的命令,對馬芳、馬援父子的命令置若罔聞、置之不理。


    很快,寧夏聯合兵團在陝西和甘肅交界處遭到了失敗。兩個兵團爭相往後撤退。青海兵團撤退在先,打算截住寧夏兵團的退路。寧夏兵團經過一個夜晚的衝擊,終於闖過了馬援、牛占海設置的警戒線。


    家貧思賢妻,國難思良將。


    馬芳擔任西北軍政長官之後心裏十分清楚,要想坐穩這個官位需要一批忠實的抬轎子的人,特別是急需才能卓著的軍事將領。他想起了自己當年的一員猛將韓功,立即任命韓功出任新編騎兵軍的中將軍長,讓他率領一支軍隊前往甘肅,阻擊挺進大西北的解放軍。


    麵對排山倒海般的解放軍大軍,馬芳執迷不悟,鬼迷心竅,自不量力,打算繼續負隅頑抗。利令智昏的韓功也擺脫不了官祿的魅力和誘惑,看到委任狀禁不住喜上眉捎,蠢蠢欲動。


    馬逵被馬芳算計了一場,沒有當上甘肅省府的首腦,心裏感到非常氣憤,但是又無從發泄。


    他最寵愛的四姨太給他出了一個主意:“大人何不趁著馬芳暫時返迴西寧之機,到廣州去見臨時最高長官?有了最高長官的尚方寶劍,我看誰敢不把您放在眼睛裏!”


    馬逵按照四姨太的建議來到廣州,見到了臨時最高長官。


    無奈臨時最高長官並不打算支持他。


    他計劃飛往台灣去覲見老蔣,尋求實權派的支持。但是,臨時最高長官又不予批準。馬逵隻有繼續電令寧夏兵團從陝西、甘肅的前線再往後撤。


    結果,寧夏兵團很快丟失了前期占領的陝西西北的長武和甘肅東部的涇川、平涼等軍事重鎮,控製的區域進一步被解放軍壓縮了。


    隨著寧夏兵團已在退縮,駐紮在甘肅東部的馬援和牛占海再也無法躲在寧夏兵團的後麵,隻好麵對攻勢淩厲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了。


    等待他們的又將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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