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我的心裏,劉三兒早已不在是個簡單的長工,這些年朝夕相處,他照顧著我,教我農活,給我講人生的道理,我發自內心的把他當作一個父親。

    這麽些年過來,我越發的感覺劉三兒不是個簡單的幫農的長工,他的行為做派和別的長工有不同,劉三兒說的話也不同於一般的農民,他給我講的那些為人處世的江湖道理,是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不可能夠琢磨出來的,我的結論是,劉三兒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去年夏天的黃昏,從地裏收工迴來,劉三兒帶著我去河邊洗澡,這麽多年我不止一次和他去洗澡,卻從來沒有注意過他的身體,那天金色的夕陽照耀著我們,我握著手巾,給他擦背,他的肌肉結實,身上有幾處很深的坑凹傷痕,還有幾道齊刷刷的刀疤。

    我問他怎麽受的傷,劉三兒隻是笑笑,沒有說什麽。

    他受不住我每天纏著問他,劉三兒終於鬆口,他告訴我,在他年輕的時候,鬧過義和團,是和洋人打仗時候留下的火槍傷,後來朝廷為了討好洋人,開始撲殺義和團,劉三兒就從河北流落到了山西,在我家當了長工,一晃竟然快二十年了。

    我猜想,“劉三兒”肯定不是他的真名,就問他真名實姓叫什麽,劉三兒說了個名字,我當時好象記得了,可等迴到家,往炕上一躺,一覺起來,他告訴的真名竟然怎麽也想不起來,也不好再問了。

    自從知道劉三兒是義和團後,我便又纏著他教我武藝,劉三兒想了想,點點頭,說,

    “這世道,學些防身的本事,沒有壞處。”

    劉三兒的工夫據他說是師承河北滄州的六合拳,如了義和團後又受了名師王正誼(大刀王五)的親手點撥,在他那一輩分裏同門師兄弟是屈指可數的高手。

    我先學拳,後練刀,苦練了幾年,我舞動著柴棚裏劈柴的砍刀,耍的虎虎生風,劉三兒看了不住的點頭,讚歎道,“好小子,還真是個練武的材料!”

    有了這一身的功夫,我當之無愧的成了村裏頭的孩子王,隔壁李家村的村子的男孩子並不服氣,我們村人口不多,沒有人家人多,打了幾場群架,吃了虧,我一看這麽下去怎麽能行,每天黃昏時候,就招唿手下在大穀場操練,每人發一把木片當是大刀,我把原本複雜的刀法分拆開,變的易學,可威力並沒有減少多少。

    把勢練的差不多了,我又一琢磨,畢竟人家人多,而且年紀也比我們大,身強力壯的,正常的交鋒恐怕還是討不到便宜。

    我把孩子們分成三隊,挑出來兩個刀法練的相對突出的當小隊長,一個叫有財,一個叫狗勝,我任命二人當了隊長,各領一隊人馬,我自己帶領一隊,我們三個研究好一套作戰的方案。

    我們王家莊和李家村中間隔了道山穀,這山穀西邊的一頭狹窄,東邊一頭相對寬敞。西麵最窄的一段,剛剛夠走一輛毛驢車,頂多也就夠兩人並排通過,山穀中間是片寬敞地,種著玉米和高粱。汾河的一條支流穿過山穀,過了那道窄路,就是一道小木橋。木橋東,是我們村的地界,西是李村的。走過木橋,路就寬敞了。我們兩個村的莊稼地都靠這條河的水來灌溉。

    我就把決戰的戰場定在那裏。

    有財的那隊孩子年紀較小,又瘦又弱,當他們一行人拎著木棍在李家村出現的時候,立刻有人通報給李家村李地主的三兒子李能那裏。

    李能是李家村孩子們的頭,他聽手下人說王村的人殺到村口了,二話不說,抄起家夥就帶人殺出來,有財探頭一看對方帶人追出來,招唿一聲,快跑。我們的人轉身就跑,李能和他的手下一看對手如此不堪一擊,興奮地一路追過來。

    有財一隊人跑的最慢的剛剛衝過兩村分界的木橋,他們跑迴我們村地盤的時候,李能已經一馬當先衝上橋。我埋伏西麵的高粱地裏,李能的人馬一半走過木橋的時候,我一打口哨,狗勝隊從前麵的高粱地裏衝殺出來,迎麵和李能交手,跑在前麵的有財馬上殺迴來,和狗勝兵和一處。

    靠近我們的一頭地勢較為平坦和寬敞,相對容納的人數也多,而李能他們是從窄的地方跑過來,過了橋的人才一少半,我們的人基本上是三個打一個,任憑你身強力壯,也沒哪個本事一對三吧,何況我的手下們還刻苦操練了一個月刀法。

    李能見勢頭不妙迴身要撤,我早帶了三個身手好的早就堵住了橋的另一頭,不管你人再多,能衝到我麵前的頂多也就是兩個,其他的不得不在後麵排隊,李能打不退狗勝和有財,後麵的人衝不上去,後麵連逃跑的退路都被封死了,想跑都跑不了。

    我們堵著橋的兩頭,李家村的孩子進退兩難,隻挨打,還不了手。李能急了,招唿大夥,

    “下河走!”

    他一聲令下,橋上的孩子開始撲通撲通的往河裏跳,河並不深,隻漫過他們的大腿,河對岸的我們往河裏丟石頭,痛打落水狗,李能渾身濕漉漉的,褲子差點被水給衝掉了,爬上對岸時候漏出來白屁股,他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指點我們罵,

    “和你們沒完,給老子等著!”

    還有幾個沒來的及跳河就被狗勝摁倒在地的“俘虜”,我命令手下,脫了俘虜的褲子,放他們走。

    俘虜們兩手捂著小雞雞,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走迴家。

    這一仗打的酣暢淋漓,旗開得勝,狗勝對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金貴哥,以後我們就聽你的,你說咋就咋,弟兄們沒二話!”

    狗勝的話激起大夥的共鳴,人們都附和著叫好,我有些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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