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好壞,禍福相依,此間種種皆有天命,豈是人心所能左右的了的。”


    吳三娘眯著眼睛,莞爾一笑,神態舉動之間盡顯自信及隨性。若是不是事先知道了,她經營的是那種勾欄生意,隻怕還叫人以為是個帶發修行的得道高人。


    “就好比當初立於巷子深處的那些百花樓,是那樣的繁華似錦,百花爭豔,又仗著有神醫深知的名頭,在這京城遍野都極富盛名,最後還不是淹沒於一場大火之中。”


    “雖說那百花樓的主人背後定是做了不少缺德違心之事,才會招來此種災禍,可她樓裏的那群姑娘們何其無辜,裏麵絕不少有那些才貌俱佳的丫頭,”


    吳三娘提起指尖,在她袖子上用一根小銀針別著的披帛上來迴滑動,眼睛一眨,忽然就變了一種眼神風格,一改先前的石磨文雅,竟平添了幾分年長女子的嫵媚妖嬈。


    “若是到我這醉生樓裏,說不定還能再將她們捧紅一把。就這樣香消玉殞在那廢墟之中,當真是暴殄天物,天妒紅顏了。”


    她的話語中步伐對於當時那場事件的惋惜之意,但是更讓趙銘和蘇景夜覺得難以接受的,還是她態度的轉變。


    如她這般行事風格,唱白臉與唱紅臉皆可一人完成,也難怪那醉生樓裏的姑娘調教的這般好,也從未聽說過人想要脫逃的風言風語。


    “不過,對於大人的此次過來而言,此些東西應該與大人要調查的事情並無相關吧。”


    吳三娘歎惋之後,在他二人還沒來得及迴過神來的功夫,又迴到了先前那副端正的姿態,仿佛是在這幾句話的須臾之間,便換了兩個人的身份。


    可是你不想說,也已經說的夠多了。趙銘憋著嘴巴別過來眼神,一隻手撐在桌子上暗暗使勁,對於吳三娘的這種說話方式還是有些接受不了。而蘇景夜卻從她方才的話語中,聽出了一點有趣的信息。


    “聽三娘方才所說,你對於那百花樓裏有些什麽姑娘都隻是有所耳聞,該不會從來未曾親眼見過吧。”蘇景夜就坐在趙銘的側邊,成功吸引過去了三娘打量趙銘的所有眼神和注意。


    “而且三娘猜測那百花樓主背後作惡,難道你與樓主也從未有過接觸,對於他的所作所為,竟然一點也未聽說過嗎?”


    “這位大人倒是睿智,隻從隻言片語之間便能得出這麽多的結論,難怪能與趙大人一同過來調查案子。”吳三娘石笑著歎了一句。


    “趙大人?”蘇景夜卻頓時扭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趙銘一眼。趙銘感受到他的視線,猛然一下坐直直了身子,又是擺手又是搖頭。


    “王爺不要誤會,下官確實從未踏足此地。”


    “原來這位竟是當今的王爺,三娘方才多有失禮,還請王爺恕罪。”吳三娘隻是削微的,有點吃驚站起身,向他重新拜服行禮之後,又自己坐了迴去。


    “王爺確實不必懷疑趙大人的,趙大人果然從未踏足過煙柳巷,但他身為京城父母官這許多年,不說能有所建樹,打的官司也有不少,京城百姓自然多半都能認識的了他,”


    “而至於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官們,奴家這等平民就難以得見來,也難怪方才會認不出王爺。”


    這些話明麵上是在為他開解,但字裏行間似乎還包含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信息。


    何謂“能有所建樹”,實在無法不叫人多想,趙銘心中不悅,微微瞪了她一下,又翻了個白眼。


    蘇景夜聽著心中了然,注意到趙銘這番小動作後,又忍不住心底偷笑。同時也似乎明白了吳三娘看似是個溫文爾雅,落入塵埃之中的淑女,但實際上是個一迴答問題就羅嗦不止的話嘮。


    “此事先告一段落,本王稍後自會和趙大人好好說道一番,吳三娘且先說剛才本王提出的問題。”


    “哦,是。”吳三娘眨了眨眼睛,差點忘記了蘇景夜先前提到的是什麽問題,忽然想起後,輕輕彎了彎嘴角溫聲細語道。


    “花樓裏為了防止姑娘們出逃,大多嚴防死守所在自己的樓裏,隻有兩三個當了花魁的,才會偶爾露麵,用於招攬生意,及向別的花樓炫耀一番。”


    “奴家方才所說,也不過是聽其他從那樓裏出來的客人偶然間提起,說裏麵的女子個個身懷絕技,不過想來也是,能將百花樓經營的這般紅火,必然有他們的過人之處,定不會有人不信。”


    話說了這許久有些口渴了,吳三娘便主動拿起桌上的茶壺茶盞給自己倒了杯茶,又不想顯得太特立獨行,便把茶水先送給了蘇景夜和趙銘。


    為著先前嗅到的那一股有著異香的酒水味道,蘇景夜對這樓裏的一切吃食飲料都有些犯怵,便沒有喝。而趙銘還記著剛才那句話的仇,更沒有理會,吳三娘便隻好一個人喝了大半。


    “至於與樓主相識,這煙柳巷雖說看起來像是一個整體,但互相之間可都是競爭關係,隻有兩三個樓背後可能是一家老板,他們會互相認識之外,別的樓主不成為敵人已然不錯了,誰還會主動去結識。”


    將茶杯放下,吳三娘十分有禮地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卻不知她早就將她這副裝出來的淑女模樣,給抹殺的一幹二淨了。


    “而且那百花樓搶盡了煙柳巷所有花樓的風頭,樓主定然也收獲了一大批對於他的羨慕嫉妒恨,會落得如此報應,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大唿快哉。”


    “不過這百花樓之所以能一舉奪魁,並不是靠著他本來有多厲害,而是背後老板,是朝廷的一位大官在做支持。”


    這吳三年就像是外麵的說書看多了一樣,講述的事情與觀點都帶著一股濃濃的戲劇性,引人入勝,她還特意壓低了嗓音,向前傾斜著身子向兩人靠近。


    “否則當初的那場大火,怎麽會到後麵不了了之呢?”


    這話若是跟那些不明其中緣由的普通人講,說不定還真能起到一些唬人的作用,可惜她麵前坐著正式朝廷中的一二官員。


    趙銘眯著一雙眼睛,就吳三娘最後的那句話,便是明裏暗裏的說他辦事不利了。但就算他心中聽著不爽,吳三娘的話也有些事實。


    本該歸屬於趙銘掌管的案子,卻在半當中說要交給別人,而禦史台的石正直並沒有收到半分消息,這件事拖到現在便當成了意外起火,淪為了街頭小巷的飯後閑談。


    後來甚至連當時傳話的人是誰都無從查起,趙銘為了避免蘇羽天再度發火,隻能生生將此事瞞了下去。


    蘇景夜也覺得很是好奇,但他畢竟不是主管調查的人,竟在當時相信了這場案件是個意外,此時問起,也不過是想再挖出一些關於當時居住百花樓神醫的些許消息,卻不想意外得知了百花樓淹沒的真相,讓他的大腦一時有些迴轉不開。


    “那三娘可知道百花樓背後老板那位朝廷大官的消息,是何種職位,主管哪一方麵,亦或是隻告訴本王幾品官階也可。”


    吳三娘看著他們一個兩個臉上的神態都有些奇怪,自己又是這麽多年,在這京城的波濤洶湧中成長至此,也算有了些許明白和理解


    正欲暗中嗤笑他們一番,咋一聽到蘇景夜的如此提問,倒讓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這說起來可是無比重要的機密,奴家能夠曉得背後另有其人已是了不得的本事了,如何還能知道的這般詳細?”


    53年驚訝之餘,話語中無意間帶入了她原本的地方口音,讓趙銘不由得輕笑出聲,瞧著蘇景夜還是一副不肯罷休的神情,趙銘連忙叫停。


    “王爺還是先把這些事情放到一邊吧,別忘了我們這次過來是為了打聽殺人案件的相關信息的。”


    “那倒真是不好意思,本王有些偏題了,趙大人就請問吧。”蘇景夜咽下了一肚子的疑問,做了個請的動作,吳三娘也眼巴巴的睜著眼了過來。


    趙銘隻顧當時叫停蘇景夜接下來動作的快意,卻一時間忘了自己要提出的問題,想了許久才勉強記起了一個。


    “對了,關於那位死者的身份,吳三娘可知道了多少?”


    這是何種問題?蘇景夜不由得身上一抖,坐直了身子,誰想到他辦案這麽許久,問的問題還是如此青澀。


    “這個大人不說,奴家又從何得知?奴家隻負責開門做生意,也不會特意去打聽別人的身份,在這裏,隻要他有錢,不管他曾經是做什麽的,都能得到最好的伺候。”


    吳三娘有些詫異的長出了一口氣,擺出她最為稚嫩幹淨的表情,卻說出這樣一番露骨的話。


    “就算是你們樓裏的常客,你也不至於一點都不清楚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這對於本官辦案有著重要作用。”像是沒有看到蘇景夜的眼神提示,趙銘依舊揪著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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