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裏終有一別,掌櫃的不要送了,就到此為止吧。”那穿著黑色鬥篷的男子對身後的青衣人揮了揮袍袖。


    “路上小心。”


    青衣人淡淡的笑了,李仲宣居高臨下一看,發覺這青衣人表情很是淡漠,或者說,很是空洞!他看起來在笑,但那分明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假笑,而這種假笑的表情竟不會讓人嫌惡,真是奇怪。


    那鬥篷裏的男子點點頭,大步流星離開了。


    那青衣人好像孤傲的梅,淡然而疏冷,等那黑衣人去遠了,他握著燈籠朝著旁邊的拐角去了,動作竟也縹緲的很。


    李仲宣知道,青衣人要到青衣樓去了,此刻這個點兒,不但紅顏賭坊裏人滿為患,連城北的青樓內也履舄交錯川流不息,他盯著那青衣人,發覺那人上了一輛綠泥的馬車,這才決定追那肥嘟嘟的胖子去。


    那胖子步行到一輛馬車旁邊,顧盼了一下,敲擊了一下馬車,念了一句什麽暗號,裏頭沒有迴應,那黑衣人掀開了鬥篷,這一看才發現李仲宣竟在裏頭。


    “你是何人?”黑衣人表情錯愕,死死的盯著李仲宣,好像有哦人此刻抽了他一馬鞭。


    李仲宣是怎麽時候進入馬車的呢?


    原來就在剛剛,李仲宣判斷此人要進馬車的時候,先一步躲避在了裏頭。


    “莫淮海?”李仲宣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那人冷笑,左手解開了鬥篷的緞帶,露出了一張黑漆漆的臉,卻完全不是莫淮海。


    “你是?”


    “果真有人在盯我們紅顏賭坊的梢,實不相瞞,我是這紅顏賭坊裏的暗衛,我們既已引蛇出洞,今日卻要得罪了!”說時遲那時快,此人左手變成了爪,抓向了李仲宣的心口。


    李仲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此人的衣裳,此人脫掉了衣裳,露出了一身腱子肉,看來竟是個膘肥體壯的武夫,兩人很快就糾纏在了一起。


    從這人的動作可以推斷,成將軍的手下一定是死在了他的手中,李仲宣無心戀戰,打了會兒,賣了個破綻也就去了。


    他料定這胖子的輕身功夫不怎麽樣,所以一個梯雲縱上了屋脊,不出意料之外,那胖子嚐試了很多次都沒能飛到李仲宣身旁。


    李仲宣冷笑了一聲,對那胖子勾勾手指,“來啊,追我!”


    那胖子氣壞了,嘰哩哇啦胡亂罵人,握著的拳頭在牆壁上亂打,而李仲宣已經飛走了。


    方向:青衣樓。


    此刻,月上中天,沈喬安的馬車已停靠在了青衣樓外,這裏的馬車多了去了,喬安的馬車很快就隱沒在了裏頭,其貌不揚。


    一樓,喝酒的人不計其數,幾個瘋瘋癲癲的男人抱著堂倌竟狎昵了起來,喬安看到這裏,隻感覺惡心,上了二樓,才進入自己的屋子就看到了老鴇翠仙。


    “您怎麽在這裏?”喬安一怔,對翠仙行了個禮。


    “哎呦!”翠仙顯然已等了許久,看喬安來了,急忙上前去握住了沈喬安的衣袖,“你可算是迴來了,劉公子和張相公還有月大人都等你許久了。”


    一刻鍾後,喬安出現在了二樓一個醒目的位置,下麵一群男子立即唿哨起來,“忘年姑娘,傳聞你的歌喉美妙的很,你給大爺唱一個,大爺送你個大禮物。”


    “大爺不要說笑,忘年姑娘是我們青衣樓的頭牌,等閑不會開口的。”那老鴇立即湊近。


    “哎呦,來的早不如來得巧,甭管什麽銀子不銀子,就給爺唱個“鎖麟囊”。”喬安在皇宮裏聽的小曲兒多了去了,之前不過聽來消愁解悶打發時間,後來竟記住了唱詞。


    此刻這人一起哄,喬安微微頷首,示意成交,那老鴇翠仙立即過去收銀。


    喬安倒是沒有發現,二樓一個隱蔽的屋子裏,有人正看著自己,那人桌上放著一盞紅色的絹紗燈籠,那緋紅的光芒落在其人的麵上,讓那人看起來是那麽的溫柔。


    他凝注沈喬安的眼神就更溫柔了,此刻,他的手有節奏的在桌麵上輕輕的打節拍,外麵,喬安已開始表演了。


    一曲完畢,眾人默然。


    有人繼續起哄:“姑娘,來一曲落梅風,可會不會呢?”沈喬安淡笑,示意老鴇過去收錢,翠仙拿過銀子,笑著對喬安擠了擠眼睛。


    喬安會意,立即開始,這落梅風是古曲裏最考驗人的,聲音需要表現出梅花隕落的那種輕柔與哀傷,一般情況歌女並不敢挑戰,但喬安一唱,頓時眾人都靜默了。


    完全好像沉醉在了冬月籠罩之下的梅林了,閉上眼睛的人似乎還嗅到了梅花香。


    就在這氣氛中,李仲宣進入了青衣樓,他過來的目的自然和喬安類同,但李仲宣抬頭一看就看到了二樓的沈喬安。


    一開始,他還以為不過是模樣兒近似罷了,等亮嗓後發覺這就是喬安,氣的李仲宣恨不得此刻抓了喬安就走。


    但如此大庭廣眾,他李仲宣並不能帶走喬安,倒是沈喬安,他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李仲宣,台下這群人,大都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一個比一個燦爛,李仲宣的淡藍色衣裳很快就淹沒在了這一片熱鬧的海洋裏。


    那青衣人表情滿足極了,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對旁邊一人說了一句什麽,那黑暗中人竟握著燈籠下了台階。


    按照沈喬安和老鴇的約定,喬安一晚上隻唱三首,不多不少!這老鴇是生意人,知道一旦生意做濫了,這些臭男人就會失去新鮮感,要讓他們心甘情願送銀子,就需要吊足了他們的胃口。


    因此,當落梅風結束後,那老鴇笑的一團和氣,“今晚,我們忘年姑娘還有最後一曲了,誰點呢?”


    人們都躍躍欲試,有人甚至已點出了名字,就在老鴇準備拿走那人送過來銀票的時候,握著燈籠的小廝靠近了那翠仙。


    老鴇翠仙看了看那燈籠,似乎很恐懼,也不知道那小廝對老鴇說了一句什麽話,那老鴇頓時肅然起敬,連連點頭。


    這一幕,喬安和李仲宣都盡收眼底,隨後,那小廝在燈火輝煌的屋子裏,依舊挑燈迴去了。


    李仲宣和喬安都奇異,好好兒的握著燈籠做什麽?原來,這燈籠在青樓裏也是有講究的,是慶公子使喚人的時候亮給人看的。


    隨後,老鴇笑了,“原來啊,這最後一曲壓軸戲,已點過了,倒是老身記性不好了,送樂器來。”


    李仲宣看到有個女子送了一把鳳頸琵琶給喬安,沈喬安握著琵琶調了調弦索,“媽媽,唱什麽?”


    “客人點的是《鳳求凰》!”


    喬安一麵彈奏一麵演唱,大概是歌聲太迷人了,連窗口外梧桐樹上的鸞鳥都吸引了過來,喬安唱到“一日不見兮”的時候,旁邊屋子裏忽然有了玉屏簫之聲。


    喬安微微感覺奇怪,隨後發覺這玉屏簫的節奏和旋律都掌握的恰到好處,今日是遇到了高手,至於樓上樓下,眾人都沉默了,迷醉在這一片樂聲裏。


    跟著,有兩隻鸞鳥從窗口飛了進來,竟在闌幹上翩翩起舞了。


    眾人看到鸞鳥,都大驚失色,“快看!快看啊!是青鸞。”


    “可不是怎麽說?”有人驚喜道:“想不到姑娘竟這麽厲害,佩服,佩服啊!”


    在一片讚美聲中,喬安和那吹簫之人同時停止了音符,鸞鳥圍繞著喬安轉了兩圈,才鳴叫著去了。


    “老天!”老鴇翠仙活了五十歲也沒有見過這奇怪事。


    片刻後,對麵屋子裏的小廝靠近了喬安,依舊握著紅燈籠。


    “我們公子要見一見姑娘。”那小廝說完,轉身就走,喬安假裝不知道這屋子裏是慶公子,尾隨在了這人背後。


    其實,她向來可一心二用,在剛剛就注意到了這屋子裏的異常,尤其對那一盞縹緲的紅燈籠記憶猶新,但沈喬安不知道為何這慶公子會對紅色。情有獨鍾。


    對麵那屋子裏也有不少紅色的東西,而慶公子穿著一件青衣,那青衣內依舊是一件正宮紅的衣裳,這樣奇妙的搭配要是在一般的男人身上,簡直老土到了極點,但在慶公子這裏,卻顯示出一種少見的華貴與燦爛。


    看喬安到了,慶公子讓人點了蠟燭,屋子裏頓時明亮了。


    喬安知慶公子每天都來,每天都在這天字號的屋子,而慶公子卻不知道沈喬安,他也是最近這幾天才發現,原來老鴇翠仙竟弄了這麽個天生尤物。


    “公子!”喬安一笑,她知道萬萬不可在慶公子麵前露出端倪,因此無論是笑容還是動作都盡可能去還原一個青樓女該有的模樣。


    “不要拘謹。”慶公子斟茶一杯,送到了喬安麵前,喬安沒有飲用,淡淡的笑著。


    “誰教你的樂理?”慶公子問。


    喬安思忖了一下,“奴小時候認識了一個人,她教授給奴的。”


    慶公子很懂音樂,其實,喬安知道慶公子很孤獨,她看到他眼睛裏的寥落,明白一個孤獨的人總對音樂或者酒水心有靈犀,兩人都沉默了,許久,慶公子笑了。


    “在青衣樓沒有什麽前途的,我為你贖身,你到我家裏去吧。”慶公子直接極了,直接的讓沈喬安不知道說什麽好。


    贖身?他隻需要亮出身份,隨隨便便就可帶走喬安啊,而一旦沈喬安到了慶公子家裏,那還調查什麽?


    於是喬安道:“實不相瞞公子,我是在等人,等一個負心人!”


    喬安這麽一說,慶公子眼睛裏竟有了痛惜之色,傷感道:“既然是負心人,你不用等了吧,你等他,他未必會來。”


    “不來也要等。”喬安好像有一肚子的傷心事,那慶公子嗟歎了一聲,他明白,哪個沒有故事的人會到這裏呢?


    “你過來!”那慶公子指了指喬安。


    沈喬安不敢上前,但卻不得不上前,而窗外不遠處,一棵樹上李仲宣已經握住了鐵蒺藜,隻要這慶公子對喬安動手動腳,他立即射殺他。


    沈喬安已湊近了慶公子,慶公子卻道:“再靠近點兒。”


    喬安隻能繼續靠近,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但心頭卻在罵娘。那慶公子魅惑的一笑,定定的盯著喬安,沈喬安心頭擂鼓。


    她不明白,這慶公子究竟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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