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事情永遠都是無法料定的。顧琮生的麵容漸漸消去,腦海歸於一片空白。沈喬安不知不覺的睡過去,再次醒來,首先入眼的便是一道嫣紅衣襟。


    沈喬安的一雙眼睛猛的大睜,在還沒去看床邊的人影視誰之前,她心虛一下便沉到最低處。這樣毫無知覺的睡覺,在沈喬安的映像裏,已經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可床前來了一人,她這次卻毫無知覺。


    凝了凝神,她伸手拂開床幔,“三姐姐?”這背影單薄消廋,一截腰肢不過一隻手便能虛虛環住。


    “喬安妹妹,你醒了?”季巧慧神情淡淡的,讓沈喬安瞧不住她心底的情緒。兩人雖然都是女子,但眼下沈喬安隻穿了一身素白裏衣,黑如墨的長發披散著,睡了一夜如今已亂成了一團。


    沈喬安下床,抬手理理自己的發絲,拉開門,朝外麵喊道:“玉鶯。”


    季巧慧這樣守舊的女子,竟然也會有一片亂進她人房間的事情。這要是在以前,沈喬安是想都不敢想的。


    玉鶯一聽到沈喬安的聲音,便從外麵跑了過來,“小姐。”眼睛下意識的往裏一看,坐在沈喬安床畔的季巧慧讓玉鶯嚇了一跳,神色一變,“三小姐?”


    季巧慧從裏看過來,雙眼微眯著,什麽話都沒說。


    沈喬安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她朝玉鶯吩咐道:“去準備準備吧,今日洗簌提前些。”


    玉鶯應一聲,待將沈喬安收拾打扮好了複又退出去。


    正屋的門大開著,沈喬安坐到放在屋子中央的圓桌前,抬眼瞧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季巧慧,她說道:“三姐姐,你是怎麽進來的?這院子夜裏我可是讓玉燕從裏麵關上的。”


    雖然開著門,但屋裏還是陰暗一片。沈喬安心裏堵的慌。正想說出去坐時,季巧慧慢悠悠的開口了,“我不過才來一炷香的時間。你那丫鬟玉燕起得倒早,她將院門打開,我便自己進來了。沒能提前知會喬安妹妹一聲,倒是我失禮了。”


    原來是這樣。沈喬安默默腹誹一句,而後向季巧慧指了指外麵的石桌,道:“這屋子光線不太好,三姐姐出來坐吧,在裏麵呆久了,眼睛遭不住。”


    待兩人相對著坐到石桌前,季巧慧便說道:“今日喬安妹妹便與我一同先迴長寧侯府去。”


    話一出,沈喬安便愣住了,她道:“顧老夫人不是還未好全?大夫人……她?”


    後麵的話沒有說完,但季巧慧一聽,還是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母親跟四妹妹還留在靖順侯府,今日隻你我二人迴去。”


    “可……為什麽?”沈喬安不解道。


    季巧慧腰背挺得筆直,身上氣質靜得出奇,若她不開口動作,就真的跟一個人偶沒有區別。沈喬安眼神敏銳的捕捉到季巧慧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神色。


    “家中還有事,母親在靖順侯府這邊走不開。我身為嫡女自然要多替母親分憂。這裏畢竟不是長寧侯府,喬安妹妹你若長久的呆在這裏……”


    季巧慧頓了頓,似在斟酌話語,“怕是於理不合。”


    若說關係,沈喬安隻是長寧侯府的養女。在這靖順侯府中沒有半分親緣關係,這幾日她能在這裏停留幾日還是看在顧氏的麵上。


    沈喬安猛的驚醒,再看季巧慧平靜的表情,心下頓時知道出了什麽事情。


    季清柳昨夜必是跟顧氏說了顧琮生的事情。那母女倆著急起來,眼底便越發容不下她。今日便要先把她趕迴府,以杜絕她與顧琮生暗生情愫。


    沈喬安心底默默發笑,那顧氏跟季清柳還真是把顧琮生當塊寶玉要緊緊抓牢握進手裏了。


    “好。”沈喬安點頭應到。


    季巧慧有些詫異的看她,昨夜顧氏臨時把她叫過去,明裏暗裏的跟她說了一番。一大堆多餘的話,季巧慧總結了一下,便是她的嫡親妹妹季清柳,有意於這靖順侯府的世子夫人之位。


    可今日那顧琮生,他的表弟,卻是妾有情郎無意起來,甚至還暗地裏瞧上了其他女子。為防止她親妹妹的好姻緣付諸如流水,須得徹底杜絕掉顧琮生移情別戀的心思。


    而那另一女子,便是那位乖巧惹人憐愛的沈喬安。季巧慧初聽顧氏這樣說沈喬安,很是震驚了一把。她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不相信。


    但無奈擰不過顧氏,季清柳又一副她不答應就去尋死的模樣,無奈之下她隻能先答應下來。


    “你就……不多考慮一下嗎?”季巧慧,遲疑的問道。沈喬安這毫不猶豫的模樣,哪裏有一點像季清柳說的那樣子。她當即便認定了這次又是季清柳在耍小脾氣,沈喬安身上有幾分本事,季清柳從小就被顧氏寵壞了,心底看不慣她,便要說些莫須有的事情來汙蔑沈喬安。


    沈喬安展顏一笑,道:“三姐姐說的不錯,我在這靖順侯府是個異類。在這呆這做外人,迴長寧侯府做一做主人,豈不是更痛快?”


    “好。”季巧慧讚歎道。


    “我先迴去讓下人把東西送到馬車上,你且瞧瞧還有什麽東西是需要帶走的,一並裝上去。”


    沈喬安一同帶來的不過幾身換洗的衣服,與玉鶯玉燕二人。靖順侯府的東西?她更是不想碰。


    沈喬安便道:“三姐姐先迴去收拾吧。我這就去馬車上等你。”


    季巧慧走之前還要先去給顧氏跟顧老夫人道別,沈喬安一人無依無靠此時也樂得自在。玉鶯玉燕三兩下將她們帶來的衣服收拾好,將這院子的院門從外麵關上之後,便跟在沈喬安身後往外麵走去。


    經過三兩日的風吹雨打,枝頭的嫩葉反而抽的更盛。


    主仆三人一行走出去,路過的人下人無一人出聲阻攔。似乎早就有人吩咐過了,她們才能走的這樣方便。靖順侯府門外,季巧慧叫的馬車已停在了打掃得幹淨的石板路上。


    等了片刻,幾個小廝抬著幾個擔子出來。季巧慧由碧竹扶著,方才在她院中穿的一身嫣紅衣衫已換成了一件水碧廣袖立領衫。


    “讓你久等了,喬安妹妹。”季巧慧臉上隱隱生出幾分緋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無妨。”本就沒等多久,沈喬安忍不住打趣道:“倒是三姐姐,這不過一小會兒的時間,竟又換了一身打扮,可是要去見什麽人?”


    “喬安妹妹莫要說笑。”季巧慧伸手推了推她,車夫已拿了腳踏出來放在地上方便她們上車,兩人便先後上了馬車。


    玉鶯玉燕幾個丫頭跟在後麵一輛較小的馬車上。一行人默默出發。


    到了長寧侯府,沈喬安便跟季巧慧分開,各自迴自己的院子。


    靖順侯府與長寧侯府相隔不遠,到了長寧侯府時間還是巳時。季桓大清早便進宮上朝去了,季淮舟與季孟予兩人這個時候還在學堂。季老侯爺上個月便被皇上派去辦事了,如今顧氏又不在,整個長寧侯府隻剩了二房季忠一家。


    一連出去了幾日,玉鶯剛一把院門打開,便被落下的灰塵嗆到了。


    “怎麽……咳咳……落這麽多灰啊?”玉鶯咳嗽聲不止,斷斷續續的說道。


    玉燕從院子的角落裏找出一把雞毛撣子來,動作利落的邊彈肉眼處落下的灰,邊說道:“這院子修建的有些年頭了,木質疏鬆,我們一連幾日不住在這裏,當然會落灰。”


    不僅落灰,院子裏還落了滿地的樹葉,青黃夾雜,看得人眼花繚亂的。想來是前兩日落下的雨,沈喬安院中又沒有留下守屋的下人,無人打掃,此時一迴來迎接她們的就是這樣的一座院落。


    看來隻玉鶯玉燕兩人,還是不夠。


    沈喬安站在門邊,看著兩個丫頭忙活。


    “沈娘子。”身後傳來碧竹的聲音。沈喬安轉身,碧竹這次卻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身後還跟著丫鬟小廝,一瞧,竟然有七八人。


    沈喬安斂著眉,朝碧竹淡淡的點頭,道:“可是三姐姐有事?”


    碧竹一笑,朝沈喬安服身行一禮,這才將前因後果說清,“這院子年久失修,久了不住人便會積灰,我家小姐叫我帶下人來替沈娘子打掃。”


    “麻煩碧竹你了。”沈喬安道。


    而後又去看碧竹帶來的那幾個下人,叫來玉鶯跟玉燕,“你倆給他們都分配些事情做,人多些,也早些幹完。”


    兩個丫頭點頭,將那幾個丫鬟小廝都叫走,不過片刻時間,每個人都做起自己手上的事情來。


    季巧慧心思細微,這麽小的事情都能想到,這讓沈喬安心底對她更加佩服起來。


    迴到長寧侯府,沈喬安的戒心也不由鬆懈了幾分。她這邊清閑快樂著,靖順侯府的顧琮生卻又著急起來。


    他那一點傲骨經過一夜漫長時間摧折,今日一醒便已消磨了大半。想起沈喬安,不去見她一見,心底就總有那麽幾分不對勁的味道。柳永所謂“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卻是說的不錯。句句在理,如今不見沈喬安,顧琮生不正想得身形都消廋了幾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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