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班主任也有些生氣了,輕輕喝到:“無憑無據的,你為什麽要一口咬定,盼弟是出去帶人進山賺錢呢?”崔大娘拍拍自己腦門:“俺憑直覺,老實說,今天一早就有客上門來,俺給推掉了哩。小皇帝月,不管大人孩子,每人就是50塊帶路費哩。”


    要說,兩閨蜜平時對崔大娘的印象不壞。


    覺得她心直口快,又大咧咧的挺合得來,這時忽然都討厭她了,真是個錢串串腦袋,開口閉口就是錢。還知道拿女兒來要挾呢。怎麽。如果張花也不來了,我們就全失敗了麽?叩叩!“何老師!”大劉小劉風塵仆仆的進來了。


    兩閨蜜大喜,異口同聲。


    “迴來了?順利吧?”“還行。”小劉坐了上來,緊挨著蘇丹:“餓壞了,餓壞了。”崔大娘就一揚脖子:“張花,大劉小劉老師都迴來哩,端飯菜哩。”“包你滿意,”大劉也緊著燕子坐下:“餓壞了,餓壞了。”張花端來了香噴噴的飯菜。


    崔大娘起身,把菜飯朝倆劉身推推。


    又替他倆舀好飯,塞在倆人手裏:“快吃快吃,餓壞了哩?”兩劉也真是餓壞了,不說話,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班主任對兩閨蜜使眼色,三女生便借口出了食堂,站到了操場上。蘇丹簡略地匯報了今天的事情經過,以及大家商量的下一步方案,班主任聽了,沒有立即表態,而是一個人默默的低頭踱來踱去……


    一會兒,大劉小劉吃完飯出來。


    師生們就一齊迴到三樓班主任宿舍。這時的同學們呢,由於閱覽室電算化室撤建後一直沒有恢複,基本上也就習慣了在3.1班教室午休。午休時間,寬敞的大教室裏,也再沒要求同學們必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於是乎,幾個擠在一塊兒竊竊私語,二三人跨坐在椅子上嘰嘰喳喳,單人獨個雙手放在桌子上,臉朝上一撲,想心事兒或夢周公的,各得其樂,倒也互不幹涉,快快樂樂。


    班主任宿舍裏,兩劉坐在門口,把人的視線堵得嚴嚴的。


    一張a4紙手繪地圖,平放在班主任手上,供左右而坐的閨蜜倆一起觀看。顯然,大劉小劉對繪圖並不內行,小號水寫筆繪的地圖彎彎曲曲,代表進山小道在密林山崗裏穿行,至於方位,經度緯度,比例圖等,統統沒有。


    也就是說,其實,兩劉費了不少力氣畫的這張進山圖,根本就不能用……


    三女生看了半天,揣摩和研究了半天,最終不得不痛苦的承認,繪圖失敗了!不過,蘇丹很快就高興起來:“畢竟,我們四人都親自走過。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在舉報材料中承諾,若不相信,讓檢查組隨我們重走一遍,不就得了?”


    大家認真想想,無奈也隻好承讓,這是唯一的必殺招了。


    可是,究竟舉不舉報?怎麽舉報?以什麽名義舉報?班主任都還沒正式表態,大家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何老師。班主任終於說話了:“舉報吧!盡管有困難重重,責任如山,可為了千百個豔豔,盼弟和順順,我們必須舉報。”


    四個年輕人給予了輕輕的掌聲。


    “建議以支教老師的個人名義舉報,至於是匿名還是真名,我還沒考慮好。但可以先準備舉報信了。”蘇丹舉起了右手:“何老師,”“你說吧。”“舉報信我早己擬好,馬上發給大家共商修改。還有,建議網上,東山風景區網站,東山管理處網站,電話和鄉縣的網站等,一齊舉報,這樣麵更廣,信息傳達得也快。”


    班主任點點頭。


    “這樣行!可是,除了具體地點和管理部門,再向上一級網站舉報,必須慎重,至少要我同意後再發出,這也是紀律,明白嗎?”大家點頭。


    “按支教時間,今天是六月23號,,還有一周,我們的支教工作就結束了。因此,作為這次的支教領隊,我不得不提醒大家,我們滿懷信心的來,也要問心無愧的去,不能給學校和領導,留下太多的遺憾和難題。因為,我們離去,生活還得進行!不能隻逞自己之快,讓當地工作的老師和領導為難。”


    “好的。”四個年輕人齊聲迴答。


    蘇丹舉起了手機,嗒!標題為《關於有人常年帶人進山賺錢,大揩國家之油的舉報信》發到了大家手機。於是乎,手指飛動,眼神炯炯,宿舍裏一片寂靜。一會兒,大家都抬起了頭,對信中的某某敏感提法和用詞定語,討論修改。幾經爭議後,終於達成了一致。


    這時,蘇丹擬定的舉報信,己從原來的3000字,減少到了1700字左右。


    經班主任認真審看,覺得可以了,點頭默認。蘇丹決定采用“某某大學支教老師”為總落名,可燕子和大劉小劉不同意,建議在這落名後,加上四個年輕大學生的真名,班主任反對:“這樣就可以了,模糊一點好!何況,大家想知道是事實,不是必須要知道是誰舉報的。”於是,就這樣定了下來。


    可為了保險,班主任又決定,讓大家先不用發出,利用這麽一個下午,大家再認真想想,還有沒有遺漏或可以增加的內容和證據?下午放學後,師生們一起爬山上小山坳,再發出去不遲。


    放學後,師生們愉愉快快的爬上了小山坳。


    班主任讓蘇丹,把定稿的舉報信發給大家,讓大家最後再慎重想想。不久,舉報信終於定稿,遣詞用句,行文語氣也比以前的熱血沸騰和咄咄逼人,平和多了,重在舉例和證據。在班主任同意下,四個年輕人正準備同時按不同的網址發出時,何老師的手機,不詳地響了起來。


    黃昏中的小山坳,山風輕吹,涼爽無比。


    可山風也把何老師的通話聲,送到了同學們耳朵:“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同理,遇之半山寨如此頑劣簡陋習,莘莘學子拍案而起,此為大勇大智也!我佩服敬重四個年輕大學生勇敢的舉動,請代我向他們轉達問候。”


    大家盡情歡唿起來。


    因為,說這話的是,國內著名教育家,政協委員和全國人大代表,某盟代理主席,某某大學校長xx先生。“然而,我不同意用某某大學這四個字……”通話完後,班主任過來了:“同學們都聽到了?就用‘支教老師’作總落名吧。”


    大家默默點頭。


    蘇丹率先舉起了自己的手機,燕子和大劉小劉的手機也舉了起來,蘇丹莊嚴地凝視著天邊鮮豔欲滴的太陽,激動的說:“開始吧!”四根手指頭同時滑動,承載著大家希望的信件,嗒嗒,嗒嗒的飛向了天空……


    前三天,毫無動靜,就像大家根本就沒有發出舉報信一樣。


    可第三天吃晚飯時,陶校長窮主任的臉色都不好看,對師生們有意的聊天談話,愛理不理的,表現出了明顯的不高興。吃過晚飯,這段時間以來,己經喜歡留下來坐一坐,聊一聊的教務主行,卻立即迴了村。


    而且出門時,不知是無意或是有意,把廚房門和食堂門,都用力關得震天響。


    不明就裏的崔大娘,偷偷倒吸一口冷氣:“孬子——形容人不正常,誰招惹了小姑奶奶哩?”張花搖搖頭:“俺沒有。”陶校長忽然發火了:“你這個小張花,又沒說你,你慌什麽哩?真是做賊心虛!”起身,強壓著惱怒,對師生們說句:“慢吃,俺先上去哩。”走了。


    一校之長離開。


    校工大娘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往椅子上一靠,雙手一抄:“真是怪哩,小姑娘說句話,也要冒火,吃了槍藥哩?要說,俺來了這麽久,還沒看到過陶校長冒火,沒想到,陶校長居然也會冒火哩?”


    師生們自顧自的吃著,默默的聽著,想著。


    沒說的,兩位校領導的不高光,一定是與我們的舉報有關係,不然,找不出任何一點,近來師生們和他們之間的不和睦。可這樣想著,卻又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表麵上,舉報信發出三天了都沒動靜,可暗地裏卻潮水湧動,暗河奔流,說不定,收到舉報們的幾方,正在暗地裏聯合想著辦法?


    而且,一定通知或叫聯合了二位校領導。


    不然,中午時都好好兒談笑風生的他倆,現在何故如此?師生們吃完,張花照例出來幫助老媽收拾,收碗筷時,張花不注意撞了何老師一下,急忙抓起抹帕為她擦拭,一麵賠禮道歉::“對不起,真對不趕哩何老師,我不是故意哩。”


    何老師有些訝然的看看她。


    “沒什麽嘛,你道什麽歉啊?真沒什麽。”崔大娘則趁機對女兒吹胡子,瞪眼睛的:“滾著嘎起過二十四其——大概意思是有多遠滾多遠。抹桌子收碗都幹不好,白養活你哩,俺看你一天混呀混哩,沒嫁妝錢怎麽嫁得出去哩?”


    事先聽了豔豔的失口,師生們都明白她這是在借題發揮,指桑罵槐。


    也沒想到,她的嘴臉會暴露得這麽快?蘇丹就看看大家,捋捋自己的衣袖,班主任對她瞟瞟,開口道:“以前呢,我們都認為崔大娘比那些落後村民們都強,現在看來,有過之無不及。中午二位領導還在和我商量,我們支教結束後,你們母女倆還留不留?”


    校工大娘立即笑容可掬,就差點頭哈腰了。


    “何老師,您老人家,怎麽迴答哩?”“我們還要商量商量呢,”班主任麵無表情:“到時再說吧。”大家走了出來。操場上,落英繽紛,奇異變幻。


    六月未的太陽光,遇上紅綠膠塑跑道,組合出了立體式的想象和浪漫,在那些明顯的無數柱光波裏,無數輕塵顆粒在怒號翻騰,猶如無數個小精靈在浩渺中婆娑起舞,抒發著唯有它們所知的歡樂和愉快……


    現在這一切,本也在師生們的預料之中。


    可當它們真的到來,仍感到沉重和無奈。如果以這種沉悶的方式,結束三個月的支教工作,不會讓每一個人感到高興。可它,又是自己做出了最後選擇的必然結果。你們總共五個人,年齡相加還沒150歲,卻砸碎了全村1500餘人發家致富的美夢,還想要大家對你們咋的?


    你們倒是英雄了。


    可全村長的老少爺們兒卻倒黴哩。沒有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半山寨就成了真正的高,邊,遠,一二千號人如何生活?師生們眯縫著眼睛,看著風雲起伏擊的大操場。然後,班主任習慣性雙手一插兜:“走,上,”最後那個字沒說出來,班主任忽然不動了,站得筆直,像一座雕塑。


    第60章夫複何言


    看到班主任的模樣,四個年輕大學生心知有異,都警惕地圍了過來。


    在同學們緊張的注視下,何老師慢吞吞伸出了左手,左手指卡著一張紙條,她輕輕地把紙條析開,裏麵有五個張牙舞爪的大字:注意,有危險!字跡潦草,缺胳膊少腿兒,幾乎認不出來,所以,一看就知道了,張花寫的。


    頓時,師生們都緊張起來。


    如果說,兩位校領導是因別的事兒,空穴來風,崔大娘也是有嘴無心,劣性難改,那麽,張花這張紙條,也就清楚的提醒了師生們,三件事之間的必然因果。現在,事情很清楚明白了:那些網站,各單位和各部門,不但接到了舉報信,而且己經在開始行動。


    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劈頭蓋臉的向師生們籠罩過來。


    那麽,這張網到底會是什麽呢?是圍攻,堵截,漫罵驅趕,還是反唇相譏,拳打腳踢,惡人先告狀?可不管怎樣,在這遠離大都市,學校和親人的半山寨小學,師生們危險了。難怪張花會冒險警告。燕子花容失色,顫抖著叫聲:“何老師,我們?”差一點兒就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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