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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裏隔壁老王家的新聞,沒有比冶煉總廠一把手唐誌新被老婆起訴離婚更勁爆的了,子弟中學校門口的現場目擊者更是經其父母為街頭巷尾的談資注入了各種猛料,就連任課老師們對唐晚的態度都不覺寬容了許多,生怕在這風口浪尖上再給這孩子加點兒什麽刺激。而在這一片紛擾中,唐晚守著一處平靜的角落,顯得格外的事不關己。


    “我讓阿姨煮了芝麻核桃粥,補腦的。”唐晚照例把保溫飯盒推給了顧文韜。


    從上學期晚自習步入正軌開始,班上很多同學中午就用保溫桶裝好飯菜裝帶來學校,唐誌新也讓鍾點阿姨在下午最後一節課間給唐晚送晚餐,但唐晚對零食表現出的熱愛遠超米飯,每次都死乞白賴地哄著顧文韜幫她吃。顧文韜讓她直接倒掉,她還振振有詞地列舉出兩點理由,一是不想洗飯盒,二是浪費糧食會遭天譴。堵得顧文韜無話可說,漸漸習慣成自然。


    “那比較適合你。”顧文韜抽出她手裏的薯片筒,“我不喜歡甜食。”


    “我討厭核桃。”唐晚誇張地皺著臉打開飯盒,撲鼻而來的香味讓她愣了愣,杵著的勺子情不自禁落下,舀了一口粘稠得當的粥送進嘴裏。下一秒,她又立刻反應過來,把勺子往顧文韜手裏一塞:“你不吃你自己去倒掉。”


    顧文韜:“……”


    唐晚:“哦……我先去洗洗勺子。”


    猴子不知打哪兒蹦了出來:“你們吃什麽!好香!分一點兒!”


    唐晚起身將他往外推:“你媽喊你迴家吃飯。順便陪我趟去小賣部。”


    猴子使勁往後伸長脖子,卻見顧文韜已經神色如常地開始吃粥,半點也沒賞他一勺的意思。


    “老大,你下晚自習以後還去玩滾軸嗎?”猴子叼著跟棒棒冰,和唐晚並肩蹲在小賣部後門,那裏正對著一座山,山背麵已經做了礦場,麵朝他們的還是青青鬱鬱的模樣。


    “去啊。我反正考不進省重高,考個周邊的縣級市重點,分數綽綽有餘。按照我的計劃,晚自習以後就都是玩的時間。”唐晚說。


    “羨慕你,活得真瀟灑。”猴子說,“我每天被我媽摁著頭複習,不到11點半都不讓我睡。可我自個兒怎麽樣我清楚,我就想讀個中專。”


    唐晚咬了口麵包,心說我曾經也很羨慕你,所有的叛逆,不過是仗著父母的嬌寵。


    路的那一頭有些喧嘩,猴子看熱鬧地起身張望,忽而定住:“沈沁?”


    唐晚沒聽清,隻覺得被麵包噎著了,費勁地喝了一大口奶茶,抬起頭,猴子隻剩了個背影。她望著猴子跑去的方向,發現是幾個常在學校附近打轉的小混混圍成了一處,中間竟然是沈沁。


    擂肥擂到女孩兒身上了?真是世風日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嗯,極少數除外……


    眼見猴子不出所料地被推到了電線杆上,唐晚歎了口氣,別無選擇地去撈她唯一的小弟了。


    “我就五百給你們,零頭留著吃宵夜。”唐晚十分上道,一隻手掏出鈔票,另一隻把沈沁拉到自己身邊,“這是我們班長,那個窮得成天跟我混,大家沒事散了吧。”


    一個黑又壯的哥們接了唐晚的錢,咧著嘴笑:“既然你這麽大方,那個不識相的夥計你帶走。至於沈沁,不關錢的事兒,我們大哥想跟她處個朋友。”


    他的大哥,染著一頭黃毛,頂著不知噴了多少發膠拗出的造型,長得十分意識流,對唐晚揮了揮手:“我認得你,唐晚!徐海的馬子!據說還把他給甩了哈哈哈哈……有個性!”


    唐晚:“……”


    還馬子?什麽玩意?全給港片禍害的,人家古惑仔的理怎麽不學著點?


    沈沁緊緊握著唐晚的手,大聲說:“你們胡說八道什麽?張陽你再來堵我,我就……”


    “你就怎麽著?”張陽聞言很感興趣,視唐晚為無物,將臉湊了過來,“告訴家長和老師?讓他們詫異你這麽個乖寶貝兒居然能和社會青年有染?你說得清麽你?”


    沈沁幾乎要被哽哭了,張陽說得沒錯,她一直忍氣吞聲,就是不知如何對大人們開口。


    唐晚無語地推開那張臉:“追女孩能上道點麽?看上了就是你家的?做夢呢吧,早點迴去洗了睡。”


    張陽麵子上掛不住,陰陽怪氣道:“就你上道?跟你那同性戀的媽學的?嘿,你這麽護著她,別是也從娘胎帶出來的毛病吧?”


    唐晚從顧文韜那裏學會了先下手不吃虧,鬥小三的實戰經驗也給予了她肯定,於是當下毫不猶豫一個大耳光掄了過去,直接把張陽打懵了。


    “跑!”


    她朝猴子大吼一聲,拉起沈沁就跑,學校小賣部的後門不過百來米,進去了就有保安。


    當然那幾個混混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圍堵過來,唐晚揚起早就扣在手心的辣椒水噴霧,劈頭蓋臉地一頓亂噴,在一陣狀況不明的吼叫聲中,成功逃迴了學校。


    “你就去趟小賣部還能逞英雄?”顧文韜吃驚地看著唐晚,有心多發揮兩句,然而當唐晚呲著牙檢查小臂上的一塊青紫時,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打算說什麽了。


    “不是說沒真交手嗎?”他轉問猴子。


    猴子被他的目光刺得一哆嗦,還好唐晚及時說:“我跑太快,胳膊不小心磕上小賣部的門框了。”


    顧文韜“哦”了一聲:“虧得不是腦袋。”


    唐晚:“……”


    沈沁低聲說:“都怪我。”


    顧文韜抬眼看著她:“跟家裏打個電話吧,這段時間讓人接你上下學,也不用把事情講那麽清楚,就說學校附近來了群小流氓,有不少女生被騷擾了,你害怕。”


    沈沁含著眼淚使勁點頭。


    顧文韜又將目光轉迴身邊這隻混不吝的女光棍身上,扇對方一個大耳光,眼下該害怕的不應該是她嗎?可人家偏不,她還頗有得色地衝猴子晃著一隻噴霧瓶,想讓猴子試試效果以便改造升級。


    顧文韜揉了揉額角,拿起手機走出教室。


    “阿傑,是我。”他往走廊盡頭走去,壓低了聲音,“我這兒有點麻煩,晚上不能過去了……對,我需要你來露個麵……聽說有一個叫張陽……”


    晚自習第二節課,唐晚意外地發現顧文韜還在。


    “你怎麽沒走?有事麽?”


    顧文韜簡單的“嗯”了一聲,明顯不想多說。


    “什麽事啊?”唐晚卻很上心,“需要我幫忙麽?”


    顧文韜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能改改多管閑事的毛病嗎?”


    “你是個閑事嗎?”唐晚眨眨眼,見他神態無異,也就沒追問了,繼續埋頭看漫畫。


    “唐晚。”顧文韜忽然叫她。


    “嗯?”她警惕地四下看看,沒發現老師。


    “你有空還是得多刷題。”顧文韜說,“中考跨市區錄取都比較難,如果你不想求你爸活動關係,光考試沒用。市教育局前幾年將六中與下轄的一個縣重高合並了,新六中校區擴建在郊縣,半封閉寄宿製,師資力量很不錯,你可以試試——去年錄取分數線比你第三次月考成績高三十來分。”


    顧文韜坐姿端正,一副聚精會神學習的模樣,嘴唇微動,似乎在對著書本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唐晚愣了好半天,確定不是她幻聽。


    可是,他為什麽……


    唐晚一時找不著精準的詞來形容自己複雜的心情,直到一隻手越過她的肩膀,她漂浮的思緒才戛然而止——


    周少麵無表情地從她的數學習題冊下抽走了猴子省吃儉用攢來的漫畫書,又慢慢從教室後門踱了出去。


    放學鈴響過,唐晚神色悲戚、兩手空空地走出周少辦公室,對等著她的顧文韜哀歎:“周少果真鐵石心腸,說什麽也沒用,我就差使上美人計了……”


    顧文韜瞥了她一眼,一針見血:“那也得是個美人才行。”


    “我……”唐晚忽然打住,驚奇道,“我好像看見餘傑了!”


    餘傑的車橫在校門口,整個人玉樹臨風地斜掛車門上,愣是將看上去處處漏風的桑塔納停出了超級轎跑的感覺,一張斯文敗類的麵孔十分招蜂引蝶地吸引著路過的女生們頻頻迴頭。


    “是他。”顧文韜牙疼似的吸了口氣。


    “哎!”唐晚停住腳步,“我怎麽覺得,他這個角度看上去,和你有點兒像啊!”


    顧文韜腦門上青筋直跳——誰和他像?哪兒像了?


    然而女人的刁鑽視角確實是直男們無法理解的,他落敗在唐晚審視的目光下:“他是我小舅舅。”


    “傑叔好!”唐晚衝餘傑行了個畢恭畢敬的禮。


    餘傑臉上邪魅狂狷的笑容頓時垮了:“叫誰叔呢?”他沒好氣地替唐晚打開車門,又迴頭張望了一下:“韜兒走了?”


    “嗯,他的車得騎迴去。”唐晚從車窗往外看,馬路對麵站著張陽幾個,麵色陰沉,卻也沒動作。


    餘傑順著她的目光隨意掃了一眼,關好門走向駕駛室,啟動車子以後不無惆悵道:“青蔥少年江湖老啊,想當年,我比他們還要混,不料一晃就成了別人叔!”


    唐晚笑得前仰後合:“台詞不對啊,你應該說,叔不在江湖,江湖還有叔的傳說。”


    傑叔聞言龍心大悅,麻利地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顧文韜迴閣樓衝了個澡,坐到桌前拿出刻刀,擺弄了一會石頭。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才翻出晚自習沒看完的政治資料,忽而又一頓,隻見他手指下的書頁空白處,畫著一個活靈活現的小人,梳著電視劇裏流行的旗頭,大眼忽閃,衝他豪邁地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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