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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月考正逢春盛,可惜明媚春光絲毫拯救不了被熬幹腦細胞的初三娃。傍晚考完最後一門科目,混在放學人流裏的唐晚看了看手機的來電,又揣迴兜裏,今天她哪兒都不想去,隻想早點迴家睡一覺。她一個哈欠沒打完,忽然聽見幾聲尖利的怒喝,喊的是她的名字?!她以為自己疲倦得出現了幻聽,冷不防被斜刺裏伸出的一隻手拽了個踉蹌。


    “唐晚!”


    眼前是一張妝扮精致卻又憤怒得變形的臉孔,有點麵熟。


    “你是……”


    “給你媽打個電話,讓她來見我!”女人毫不客氣地吼。


    唐晚瞬間想了起來,頓時手足發冷,卻又笑了出來。唐誌新真沒用,連個姘頭都管不好,居然敢來找她?她強忍住顫抖,快速拿出手機,給剛才沒接的來電號碼發了條短信。


    “發什麽短信?叫你打電話呢!潑冰的時候腦子還不壞呢,這會兒傻了?”


    肩頭又被女人推搡了一把,唐晚趁機退後幾步,冷冰冰地看著她:“你連見我媽的本事都沒有,還敢跑出來現眼?唐誌新一個月給你多少錢,看把你賤得。”


    那女人果然被激怒,嘴上叫罵著撲過來搶唐晚手機,唐晚早有防備,一伸手抓住了女人的大波浪卷發,使勁往下摁住那顆沒什麽含量的腦袋,屈膝踹向她的胸。下三濫的招數很管用,女人的叫罵頓時化作尖叫。


    校門口集聚了越來越多的圍觀學生,唐晚已顧不上丟人,隻盼著救兵快到,她快要撐不住了。她看見徐海站在人群邊緣,與她對視的那一眼意思很明顯,她硬生生別過臉。徐海目光一沉,同時環視四周,壓下了其它打算施以援手的男生,雙手抱胸地觀戰。


    那女人個子比唐晚高,雙拳揮舞著沒輕沒重往她身上掄,掙紮著露出了半張臉,“你當你媽就不賤嗎?她不圖錢?唐誌新家裏除了你這個小雜種,她可什麽都想撈走。居然還找人跟蹤偷拍我!”


    “老大!”猴子撥開人群擠了出來,衝上前死死按住女人,扭頭對唐晚吼,“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快走啊!”


    可唐晚愣不鬆手,恨不能揪下滿手頭發:“你有種再說一遍!”


    那女人猛地一腳踹開唐晚,將猴子打到一邊,狀若瘋癲地指著唐晚的鼻子:“你還不知道吧!你媽就是個同性戀,被強~暴了才生下你這個雜種!”


    唐晚坐在地上,耳畔陣陣嗡鳴,她聽到過的最惡毒的罵街,都比不上這句話的十分之一。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視線中晃動著一張張因震驚而興奮的臉,初三的生活確實很無聊,一記重磅八卦比什麽提神補腦藥都有效。直到她被人扶了起來,她還茫然地看著遲到的救兵,附近技校的一群女混混,非主流的打扮令郭元跟她們比起來都算個雛。


    “她幹的?”大姐頭紀麗麗指著對麵被自己手下製住的女人,拍了拍唐晚。


    唐晚如夢初醒,渾身顫栗著尖叫:“你放屁!你才是雜種!打她!往死裏打!出了事我擔著!”


    那女人雖然沒能擺脫被群毆的命運,但也沒真出事,聞風匆匆趕來的梅太手段老到地善了後,疾言厲色地通知了在外應酬的唐誌新。正盤算著如何對待唐晚,掛了電話一迴頭,人也不見了。


    顧文韜是從猴子七零八落的講述裏拚湊出的事情大概,他的理化科目一貫都提前半小時交卷,出校門時也沒留意到什麽女人。唐晚的手機是關機狀態,最近常去玩的幾處,大家都分頭找過,猴子還弄到了紀麗麗的電話,也沒打聽到什麽。


    天色已經黑透了,顧文韜一無所獲地蹬著車穿行在燈紅酒綠的街頭。吳州市不算大,產銷一體的鋼鐵集團占據了半壁天下,經濟發展快,開放程度卻不高,人們在自給自足的王國裏享受著一塵不變的生活,閑時的樂趣,莫過於在飯桌或牌桌上談論隔壁老王。唐家這一出,不知會成為今晚多少佐飯的談資。不知為什麽,他心裏有些隱隱的無力,就像是才來顧立君家時,甩不開那些粘在他身上的形形色色的目光。


    電梯停在16樓,顧文韜一邊往天台走一邊掏出鑰匙和手機,腳步停在閣樓門前,他摁亮屏幕找鎖眼,柔和白光傾灑而下,照在蜷縮在門邊的女孩臉上。


    唐晚睡得很沉,一天裏腦力體力雙耗盡,在夢中都皺著眉頭。顧文韜說不清這一瞬間給他的驚和喜哪樣更多,隻是不由自主地輕輕蹲在她麵前,就這麽看著她。好一會,才從自己的情緒裏緩衝過來。


    “喂!”他戳了戳她擰成一個小鼓包的眉間。


    唐晚渾身一激靈,眼神充滿戒備和敵意。在看清來人後,她才鬆懈下來。顧文韜打開門,她迷迷糊糊地跟了進去。燈光亮起的時候,好不容易揉開的眼又本能地閉緊。


    “太亮了……我想喝水。”


    唐晚眯著眼走進最近的書桌,適應了房間的光線後,她發現顧文韜的桌上散落著幾顆圓潤漂亮的石頭,一張舊砂紙上沾著些石屑。她拿起一顆雞血紅的石頭,對著燈光看去,紅色中還有隱約幾縷乳白色的紋理,十分漂亮。


    她忍不住驚歎:“顧大人,你這是又發掘了什麽新寶藏?”


    結果話沒說完,顧文韜就大步走過來,一股腦兒地將桌上這攤零碎全掃進了抽屜裏,又利索地合上。他麵孔有些微紅,迴過頭見唐晚臉色訕訕的,立即又意識到不對,想解釋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


    還是唐晚打破了尷尬:“對不起啊,沒經過你允許……”她站起身來,“我去外麵透透氣。”


    顧文韜出來的時候,唐晚已經翻身坐到了水泥圍欄上,兩隻腿在空中晃悠著。


    顧文韜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狀似隨意地慢慢靠近,遞給她一瓶礦泉水。


    唐晚偏著腦袋看他,他生硬地將目光別開,淡淡地說:“喝水。”


    “你是不是怕我跳樓啊?”唐晚忽然笑了。


    他生出些微惱意,反擊道:“你才沒那個膽。”


    “賭嗎?”


    輕飄飄的兩個字,他立刻轉過頭,黑如曜石的眸子死死盯著她。


    “我不怕,可我不想。”女孩仰臉望著夜空,短發在夜風中飛揚,“死了就什麽都見不著了,萬一我後悔呢?”


    他攥緊欄杆的手暗暗鬆了,哼了哼:“還不算太笨。”


    “顧文韜。”她輕輕喚出他的名字,卻並沒有看他,“你說我們長大了以後會是什麽樣子?”


    顧文韜沒說話,他不知道,也沒有想過,但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自以為是的堅強,無能為力的倔強。


    唐晚自說自話:“你高中肯定會進省重點,然後考一所好大學,就不要再出來了。你適合做科研,當大師,每天翻著花樣懟死那些智商不如你的人類。”


    顧文韜無聲地笑了一下:“那你呢?”


    “太遠的想不出來,近一點的,我要考一所住讀的高中,估計也考不了太遠,但隻要不迴家都行——你知道我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吧?”


    顧文韜點點頭。


    “打架其實還挺疼的,你以後也不要一言不合就動手了,難道你就不是肉做的?徐海畢業前肯定還會找你麻煩,你小心點兒,能躲就躲,反正都快走了。”


    顧文韜默默聽她說。


    唐晚守著閣樓等顧文韜迴來的時候,有很多話想對他說,還想大哭一場,因為全身都很疼,想到亂糟糟的明天連腦仁都疼。可是當他真的出現在她麵前,她的世界頃刻間又有了短暫的平靜。她微微闔眼,想象自己徜徉在被濃雲密布遮擋住的溫柔星空中。良久,她從圍欄上翻身落在顧文韜麵前,目光澄澈:“考完以後陪我去一次白沙灘吧,你說夏天的時候最漂亮。”


    “好。”顧文韜說。


    唐晚打開家門,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唐誌新。


    兩人對視半晌,唐誌新起身走向她:“今天的事,是爸爸的疏忽。你傷到哪兒沒有?”


    唐晚換下鞋,滿不在乎地說:“你問她去,她肯定傷得比我重。”


    唐誌新壓抑著自己的唿吸:“我會給她教訓。學校那邊,梅老師都跟我說了,她還擔心你交的那群朋友。雖說那種情況也是……”


    “這都不是重點。”唐晚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你的抽屜裏有我媽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日期都不相同。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拒絕。”


    唐誌新瞳孔緊縮,但也隻是一瞬,他猛然發現這孩子此刻的神情是與年紀絕不相符的尖銳與成熟,她已經懶得再裝傻。


    “晚晚,”他有些費勁地開口,“那女人的胡說八道你不必理會,我在外邊都隻是逢場作戲,我和你媽媽……”


    “我媽媽,她對你沒有感情,她其實就是討厭我,當初強迫她生孩子的,是你吧?”


    遲來的一巴掌終於落了下來,唐誌新多少還有些理智,沒招唿上臉,這個中年男人的憤怒與尷尬唿嘯著抽在女兒稚嫩的肩頭,力的慣性推著唐晚又撞在鞋櫃上。


    然而那雙明亮的黑瞳中並沒有絲毫驚懼,反而盛滿了憐憫與諷刺。


    唐晚鎖上自己房間的門,脫掉衣服對著鏡子,拿著顧文韜給的藥油,耐心地塗滿渾身每一處青紫,像是在做一件新鮮有趣的事情。過了許久,她不顧滿手藥油的辛辣,突然捂住了眼睛,可是依然來不及,大滴大滴的眼淚砸在地板上。她總算放開自己,結結實實哭了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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