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騎開國先祖相傳為妖術所害,因此北疆所有部落都嚴禁使用邪術。據說曾有一個位於北荒深處的雲妖部落,因為堅持私傳妖術,被其他部落聯合剿伐,殺了個幹幹淨淨。


    但是這次塔克隨著脫脫出征,身負更重要的使命,看到上師的妖術,他雖然心中疑慮,卻忍住並未提出異議。


    白骨上師原本也想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奈何似乎單純的神獸妖骨棒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降服麵前這個看不出靈修的少年。


    為了施展靈術,他兩眼中射出兩道紅光,與掌心上的紅光織網融合在一起,在原本雪白的世界中,這詭異的紅光顯得尤為瘮人。


    困仙網,以白骨上師的妖靈為引,專門尋跡修靈身上的靈氣所在,如銷魂蝕骨般的存在,粘滯住修者的靈軀,使其喪失行動之力。


    果然,項北不知困仙網內有乾坤,隻是下意識的揮劍斬來,隨即被紅光把整個身軀罩住。項北還想要掙紮,卻被紅光織網越裹越緊,到最後站立不住,直接摔倒在地。


    白骨上師得意的收住手勢,雙眼中的血紅之色漸漸平複,上前檢查還在掙紮中的少年。


    “勸你還是別做無謂的掙紮了,我這困仙網專門降服靈修之體,靈修越強,我的靈網就越緊……”


    上師正在得意的誇耀自己的法力,其實也是想說給身後的脫脫聽,但這聲音卻突然戛然而止,神色也為之一變,這困仙網和往日施法的情況並不一致。


    紅光隻是敷在少年的身上,卻並不像項北表現的那麽捆紮得緊致。


    “不對!”上師心中一驚,頓覺有詐,但是他的身體已經距離項北太過接近,就在他疾步後撤的同時,項北一躍而起,真正的殺手,隻需要一劍的機會,就足夠了。


    ……


    困仙網向項北裹挾而來的時候,項北並非沒有機會躲開,隻是他低估了這道光網的法力,或者過於自信鳴陽的劍鋒了。


    兜網這招以前項北也在行動中多次遇到,但不管是軟繩還是金絲織就的兜網,都會被鳴陽的劍鋒輕鬆的一一擊破。


    但這靈網並非俗物,鳴陽一擊之下,紅光卻做勢纏上了項北的身體,看著上師對靈網的自信,讓這個頂尖殺手瞬間做出了一個冒險的決定,佯裝被困,順勢掙紮著倒地。


    上師的妖靈網雖然纏上了項北,卻並未給少年造成足夠的困擾,這一次,是上師對自己的法器過於自信,讓他疏忽了一個他尚未參破的問題,一直都沒有感受到少年項北的靈修之力。


    幫助項北的鳴陽扛住了白骨妖棒上加持的靈修的,也不一定就是修靈。


    因為連項北自己都不太清楚,鳴陽中還隱藏著一縷神秘的劍魂,這縷精純的劍魂,並不會在一個小小妖靈的修為麵前露怯的。


    項北倒地,雖然兵行險著,但他明白,這或許是他擊敗上師的唯一的機會。以前做殺手時,鳴陽斬下過無數豪傑的頭顱,並非所有的人都武功不及項北,他們,隻是無意間露出了微不足道的破綻。


    而項北,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破綻。


    上師的白骨妖棒攻勢如潮時,項北並沒有發現上師的破綻,或許再多戰幾個迴合,上師就可以把項北徹底擊敗。可他偏偏急於在脫脫麵前展示出碾壓對手的實力,當他對自己的困仙網流露出無比自信的時候,項北終於找到了上師的破綻。


    那就是對自己的靈修的過度自信。


    靈網的力量到底是怎樣的,其實項北並不清楚,但他清楚,如果不拿命來賭一把,自己在上師麵前確實找不到取勝的機會。


    現在,這唯一的機會來了,上師把自己那張詭異的鬼臉貼近了項北,項北這才看清,他那張堆疊著褶子的倒三角形的臉上,還罩著一張皮革麵具,麵具上隻留下兩個空洞,剛好透出那兩隻猩紅的眼睛。


    這一直暗藏實力的上師,終於要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價,就在他發現了靈網的異常,疾步後撤的同時,項北掙紮中突然起身,雖然雙臂被靈網所困,但,他揮出了第三隻手臂。


    一道寒光,徑直射向上師的心窩。


    身後的蘇蘇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驚得張大了嘴巴。因為這一幕似曾相見,那正是自己作為破軍的最後一次刺殺,當時施展出三臂的,是三臂閻羅。


    現在項北身上竟然也長出了第三隻手臂,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被仙蟲蠱毒折磨的虛弱無助的少年項北麽。


    蘇蘇和項北心意相通,其實項北這第三隻手臂,也的確來自於三臂閻羅一戰。


    擊敗三臂閻羅後,項北除了把老劉頭的腦袋切下來讓鬼爪帶給逍遙盟的霸都,自己還暗中檢查了三臂閻羅的軀幹,尤其是那腋下伸出的第三條殺人臂。


    一番研究之後,項北才搞明白,這三臂閻羅並不是怪胎,那第三條手臂,是用精鋼打造的藏於腋下的一柄匕首,老劉頭的手法快如閃電,當雙臂已經全部陷入戰鬥時,隻需觸發腋下的機關,匕首疾射而出,而老劉頭出神入化的手法能夠騰出一隻手臂,借助匕首的衝擊,發出致命的一擊。


    兩支手臂殘影猶在,“第三隻手臂”的攻擊就已發至麵前,項北不禁嘖嘖稱奇,這真是把人和武器的戰力發揮到了極致,如果不是自己籌劃半年,精心設下陷阱,隻怕這三臂閻羅不一定就能被殺破狼拿下。


    如今生死存亡之際,項北也必須發出這樣的全力一擊了。上師的眼中,少年不僅從地上一躍而起,他的背後,竟然也伸出了第三臂,白光一閃,刺入了自己的身體。


    上師抬手點指項北,眼中放出難以置信的目光,嘴巴大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是唿哧唿哧的喘息越來越重。


    “你自己也說,我不是靈修之人,為何還那麽確信,我會被你的靈網所困?”項北已經徹底從先前的紅光中脫身出來,此時,就連上師雙眼中的紅光也暗淡了許多。


    項北並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匕首雖然已經插入了上師的胸膛,但鳴陽迎風而舞,就要去斬下白骨上師的頭顱。


    “你這小子,確實厲害。”上師終於合上嘴巴,心中閃過一絲讚賞,也略過一絲遺憾,“可惜你不願成為我的手下!”


    上師也憤怒了,他欣賞一個能憑武修之力和狡猾的計謀就與自己對抗的少年,但這少年卻想要結果了他的性命。好在他已經盡力躲閃,現在那柄插入他胸口的匕首雖不致命,但是如果有靈力加持,隻怕自己已經變成一具僵屍了。


    唿哧唿哧的喘息,暗示著上師也受了傷,項北還想乘勝追擊,上師向後一閃,隨手抓住身旁的一個遊騎戰士,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唰……倒黴的遊騎戰士身首異處,上師卻並不放過他那具沒有了頭顱的身體,張開一嘴的參差尖牙,一口咬住脖頸的斷口,汩汩聲響起,上師大口大口的吸食著遊騎戰士身體裏滾燙的血漿。


    隨著血漿的滋潤,上師雙眼中的紅光再次大盛,連胸口的匕首都被擠了出來,餘下的傷口雖然可怖,卻並沒有多少鮮血泵出,甚至以眼見的速度開始愈合起來。


    上師大手一揮,托掌向天,口中念念有詞,隨即猛地點指項北,似乎向手下指示進攻的方向。項北頓感不妙,不知這上師又有什麽妖術施展,眼見上師已經脫離了自己可以攻擊的距離,項北隻好先小心戒備。


    唿——


    上師身後狂風暴雪瞬間大作,現在不僅僅是風雪唿嘯的聲音,前排遊騎戰士手中的數根長矛一同脫手,越過上師的頭頂,朝著項北撲麵而來。


    項北被逼迫身形後閃,一排矛槍徑直刺入他剛剛落腳的地麵,帶著巨大的力道,長長的槍杆在寒風中微微顫抖。


    不容他稍事修整,第二排矛槍接踵而至,項北再次空翻而起,這一次的矛槍幾乎是擦著他的衣襟而過。此時項北已經退迴到了蘇蘇麵前,殺手對距離的精準判斷告訴他,再退,就會讓蘇蘇暴露在矛槍的麵前。


    他站住身形,眼見著第三批矛槍又如流星般從半空中落下,項北雙眼一閉,“蘇蘇,咱們來世再見!”


    身後的蘇蘇也看清了麵前的局勢,她和項北說了同樣的一句,“項北,謝謝你陪著我,咱們來世再見。”


    傷痕累累的蘇蘇,不知從哪裏積攢出的力氣,猛地從地上彈起,身體前撲,用肩頭撞在了項北的後背,把項北撞得斜飛出去。


    還在空中的項北,身體瞬間被一種比死亡更大的恐懼填滿,等他迴頭看去時,噗噗噗,血霧淩空盛開,數支矛槍,無情的穿透了蘇蘇曲線玲瓏的身體。


    “蘇蘇!”


    項北顧不得自己墜地時的狼狽,彈起身來,衝著那具被矛槍穿透後架在地上的身體撲去。蘇蘇清秀的麵龐蒼白如紙,兩隻清泉般被長長睫毛覆蓋的眼睛已經漸漸失去了光彩。


    眼前的世界已經一片漆黑,但蘇蘇依舊感受到了項北的氣息,


    “項北,我很疼,你抱抱我……”


    “蘇……”項北的心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他環住蘇蘇的身子,卻又不知該如何才能減輕她的痛苦,想要用手擦去她嘴角的血沫,哪知手掌剛剛貼上蘇蘇冰涼的臉頰,噗,一口濃烈的血霧,從蘇蘇的口中噴濺到項北的身上。


    蘇蘇用盡身體殘存的力氣,抬手在黑暗中想要摸索到項北的臉龐,奈何指尖剛剛觸碰到項北的下巴,手臂忽的無力的垂下。


    項北想喊,仰天長嘯,卻喊不出聲音。


    項北想哭,嘴巴張了幾張,除了窒息時那種無力又艱難的唿吸,卻哭不出一滴眼淚。


    白骨上師也沒有料到眼前的結果,他並無意殺死蘇蘇,但剛剛項北的致命一擊差點讓他一命嗚唿,驚嚇之餘,他隻想著用殘酷的殺戮來證明自己。蘇蘇在項北的懷裏漸漸涼去,上師沒有絲毫的動容,手臂再次向空中抬起,又一排矛槍緩緩揚起,隻待上師一個手勢,就要把項北也紮成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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