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騎軍中的規矩,一向論功行賞。那些把項北圍起來的遊騎軍戰士,不等將帥的號令,就一擁而上,想要活捉這個膽敢闖營的清瘦少年。在他們眼中,那些看起來就顯得弱不禁風的大夏百姓,無異於待宰的羔羊。


    少年項北執劍在手,四周是潮水一樣湧上來的虎狼之師,這些北苑士兵穿著和塔爾加戰士一樣的氈皮大氅,但又普遍顯得比南苑將士高大健碩一些。


    而項北的身後,側臥著那個讓他一直牽掛的姑娘。他忍不住迴頭多看了蘇蘇一眼,少女麵色蒼白,卻依舊美的讓人窒息,而且那雙不曾被風雪遮蔽的明眸,銀光流轉,也正柔柔的看著自己。


    以前殺人,是為了複仇,現在殺人,隻為能和你在一起。蘇蘇,終於能夠和你重逢了,管他麵對的是什麽,妖魔鬼怪有何懼,千軍萬馬又如何,隻要這個空間不被撕裂,我就再也不與你分開。


    少年項北心中默念著自己的誓言,胸口中升騰起一股慷慨豪情。何必求得雙全法,隻為一顧不負卿。


    念及至此,項北並不打算束手就擒,隻要蘇蘇還有一線生機,他就不會放棄。


    “哈呀”,第一個衝上來的遊騎軍戰士已經把自己手中的長矛捅了過來,麵前的獵物插翅難飛,如果能夠生擒,會比斃敵獲取更高的獎賞,因此這支矛槍並不是衝著項北的要害,而是朝著他的大腿刺來。


    “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迴報……”無論是流淌在項北身體裏的殺手之血,還是準備獨自麵對千軍萬馬時的謹慎之策,都令項北不會再留絲毫的猶豫和憐憫,他單腳點地,身體輕盈的縱起,迎著捅刺過來的矛槍,腳尖輕點矛槍的長杆,矛槍向下一沉,而少年輕盈的身體再次騰起。寒光微映雪,熱血染長空,持槍的遊騎軍將士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就聽的一聲劍鳴從麵前直接響徹到背後,他的腦袋就像是被利刃片開的西瓜一樣,整齊的劈成兩半,各自向一邊垂下,又被脖頸上的皮肉牽扯,掛在雙肩之上。


    劍鋒如此之快,執矛手甚至沒有反應,身體還僵立著未倒,任由一腔熱血如同噴湧的泉水一般,摻和著白花花的腦漿,灑落在身旁的雪地上。


    血漿冒著熱氣,在雪地裏留下一處處凹坑。


    隻此一招,僵住的不止那具屍體,衝在最前排的士兵們全都呆立住了,他們一時被搞得目瞪口呆,直到片刻之後,才迴過味兒來,用咆哮掩蓋住自己的恐懼,更多的大刀長矛一起湧了上來。


    刀光劍影中的項北殺神附體,雪亮的劍鋒裹住他清瘦的身體,如同鬼魅一樣在士兵的軍刃間穿梭,鳴陽在每個士兵的身上絕不浪費第二招,劍鳴高歌,殘肢斷體不斷的掉落一地。


    “好快的劍!”躲在士兵身後的上師看的不禁有些入神,原本以為這沒有修行的少年隻是憑著一股子無腦之勇,貿然闖營救人,但看他施展起出神入化的劍鳴,令上師刮目相看,一排排的遊騎勇士如同一層層被收割的莊稼一樣不斷倒下,血漿冒著汩汩的熱氣,而那把迎著風雪高歌的寶劍,卻依舊閃亮如電,劍舞之快,竟然不染一滴鮮血。


    上師不急著出手,就是想看看這個單槍匹馬劫營的少年到底有多大本事,他認定這個少年必定和那個盲眼的老道是一夥的。


    果然少年的武修之力讓他感到驚豔,或者說,如果不祭出自己的靈修之力,或許這三軍帳中,少年之勇已經無人可擋。


    上師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脫脫帶著自己的親兵衛隊趕到了,他看著自己的士兵竟然被一個偷營的少年給殺的落花流水,心中光火。脫脫處理問題的方式簡單直接,不能活捉,那就留下屍體,


    “鐵箭手準備。”一聲令下,外圍的一個遊騎將官抬手示意,帶領手下的一眾弓弦紛紛滿弓架起,數支烏黑的鐵箭直指圍在中間的少年項北。


    項北和將官對視一眼,兩人都感意外,將官正是在力勢天決中,與蘇蘇比試箭術的鐵弓塔克。


    箭陣一起,先前纏鬥的步卒迅速後撤,項北也不再追擊,而是穩住身形,任由胸口微微發喘。


    一擊必殺,靠的不僅僅是高超的武力,更是體能爆炸式的輸出,當熱血開始在他的血管裏沸騰時,仙蟲蠱毒發作時的那種疼痛之感隱隱襲來,這讓項北開始感到不安,不知這蠱毒是否會再次突然加劇。


    塔克看了看已經有些脫力的項北,也留意到了項北身後護住的蘇蘇,他雖然揚起了手勢讓鐵箭們蓄勢待發,但卻在絞盡腦汁,想著該找個什麽理由保全重圍中的二人。


    “大王子,”一旁的上師終於說話了,“此人就是當日二王子結交的兄弟,二王子還想要保舉他為南征糧騎的南苑頭領。”


    “哦?”聽著上師的介紹,脫脫忍不住多看了項北兩眼,這身材略顯單薄的大夏少年,並不是北荒強悍民風中倚重的五大三粗的壯漢,倒是有點像一個舞文弄墨的青澀書生,“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留。”


    上師一看脫脫誤解了自己的用意,想要項北的人頭,趕忙阻止,“大王子,屬下當生擒此賊,為大王子分憂。”


    “如此,那就有勞上師了。”脫脫自然明白項北的價值,隻是心中對上師不爽,暗自尋思,“既然如此,你早幹什麽去了,害我白白損失這麽多士兵。”


    上師緊了緊披風上的尖帽,從人群後麵走了出來,他那嘶啞的嗓音雖然在狂風唿嘯中聲量不高,卻如同針刺一樣紮的眾人耳朵嚶嚶作響,


    “孩子,我看重你這一身的功夫,不如隨我一同修行,前途必不可限量。”


    哲達死後,這上師一心想找個便於在世間行走,並能給他賣命的手下,項北身上驚豔的功夫,斬殺對手時狠辣的手段,讓上師很是欣賞。


    項北原本想痛斥這些折磨過蘇蘇的幫兇,但是突然轉念,壓住劍鋒,“如果想要我留下,那就把她放了。”


    項北想用自己換取蘇蘇的自由,雖然不知道上師想要他做些什麽。


    “這個,隻怕是不行。”上師不給項北留下絲毫的希望,當然,他也更不想讓身後的脫脫看出自己有著私心。


    “你可是哲達的那個老師?”既然交換無望,項北就想著東拉西扯,盡量拖延一下時間,好讓身體趁機多恢複一些。


    哪知這句話卻觸動了上師的逆鱗,他有意向身後的脫脫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更不能讓大王子知道窩別台恰恰是因為自己利用哲達才受到了構陷。


    上師打斷項北的交談,“既然話已至此,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吧。”


    其實交談的時候,項北也不單純是為了拖延時間,他並不奢望通過談判就可以說服北苑遊騎放過蘇蘇,但既然要戰,自然希望能夠戰出更大的機會。眼看要與麵前這個連頭臉都不示人的神秘上師正麵抗衡,項北希望能通過聊天,盡量摸清上師的底細。


    顯然,上師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來吧。”上師在胸前橫起那根刷白的骨棒,等著項北發起進攻。


    施圍的塔克長出一口氣,上師出麵,至少不必擔心脫脫命他亂箭射死項北了,在他眼中,一個人武功再高,也敵不過他的這支鐵箭弓隊。


    項北剛剛喘勻了氣息,看著上師擋道,隻得硬著頭皮,去對付這個不知深淺的對手。隻是尚未交手,上師手中的那個兵器就已經占據了氣勢。


    那是一根刷白刷白的骨棒,形狀像是人的大腿骨,但又明顯尺寸要大很多,尤其是骨棒一端的隆起,向兩邊呲出來,一頭膨起像個大錘,而另一邊卻有著鋒利的邊緣,像是一把開山巨斧,骨棒勢大力沉,在重量和尺寸上,占盡優勢。


    但項北安慰自己,至少現在的架勢,隻需要對付麵前的這一個上師就可以了,先前和遊騎軍們的群毆,雖然占盡上風,但是要避開那些無處不在的致命襲擊,已經讓他幾乎力竭。


    上師並未給項北留下過多的思考時間,先前的觀察讓他對項北的實力有所了解,因此,主動出擊時,一擊就傾盡全力,骨棒以泰山壓頂之勢,兜頭蓋臉的朝著項北砸了下來。


    項北聽著骨棒舞動時攜風裹雪的唿唿山響,不願托大,一路閃避著,奈何上師舞動骨棒如飛,不給項北迴轉的餘地,眼見著身後就已經快要碰到了蘇蘇,實在避無可避,項北咬緊牙關,右手握劍,左手托起劍尖,硬著頭皮接下了迎頭落下的一棒。


    一聲金屬撞擊的脆響,鳴陽被骨錘砸的彎了一下,旋即又彈迴原狀,但它的主人卻沒有這麽幸運,項北被震得雙臂發麻,眼前一黑,幾乎失去了知覺,踉蹌幾步,好容易穩住了身形,卻忍不住胸口的翻江倒海,噗的噴出一口黑血。


    項北一驚,看來這骨棒不是普通的俗物那麽簡單。


    同樣震驚的還有上師,他的白骨棒是神獸之骨,非銅非鐵,卻又比銅鐵更加堅硬,項北手中的鳴陽先前斬殺圍攻的士兵時,如同砍瓜切菜,應該也是神兵,但是這一擊,不僅鳴陽架住了白骨,少年雖然有些吃力,也勉強扛住了自己的全力一擊。


    “小子,我以為你沒有靈修,沒想到你竟然能把靈修之力隱藏的如此之深。”


    項北有些不明就裏,他的確沒有修靈,但是為何麵前這上師會下這樣的結論,不過他也懶得多想,“要戰便戰,哪來那麽多廢話?”


    這輕蔑的語氣讓上師大為光火,他原本想著能在脫脫麵前露一手絕活的,因此是將自己的靈力注入到骨棒的攻擊中的。按照常理,即使是金玉在手,若沒有靈力護體,隻怕也會被連人帶兵器,全都砸得骨斷筋折,可麵前這小子似乎還能繼續戰鬥。


    既然如此,上師決定不再隱藏實力,收起骨棒背在身後,雙掌手撚蘭花指,口中念念有詞,漸漸兩團紅光凝聚在他的雙掌之上,隨即上師的整個披風包裹的身體,仿佛都開始漸漸變得赤紅,而空中的飄雪,自覺地繞開罩著上師的這層紅光,上師以紅光做筆,在麵前憑空劃出了一張細密的織網。


    織網成型後,上師雙掌平攤,把著那張空中的光網旋轉起來,同時暗自得意,“隻要你有靈修,那就好辦了,這張困仙網就是專為你們這些靈修之人準備的。”


    蘇蘇眼見上師的手段詭異,擔心的大喊一聲,“項北,小心!”


    眼前一幕,讓一直站在脫脫身邊的塔克心中一驚,“怎麽?這神秘之人竟敢在遊騎軍中施展妖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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