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仙閣四樓有解救之法?”


    宋辭接過鑰匙,想起林歲歲之前與他說的話,又接著問道:“那弟子能否帶她一同前往?”


    “自然可行。不過,她體內有妖丹,夢陀山速來有壓製妖魔之氣的功效。”


    暮虛子用手撫了撫胡子,沉吟道,“為了她好,還是分兩頭行動最為穩妥。”


    “我與你陶長老主持靜心陣法,先替她壓製體內妖丹。你在四樓好好找找古法,一來不會耽誤時間,二來也可減少她受罪。”


    他拍了拍宋辭的肩膀,“等她好了,以後若是還想一同去四樓,你再帶她去也不遲。”


    “山中歲月悠悠,有的是機會。”


    暮虛子看著宋辭還有些疑惑的雙眼,笑容慈祥,“行了,你這會先去陪陪她。”


    “是。”


    宋辭將鑰匙收進懷中,轉身出去的時候,與跟在秦柯難身後的齊鶴打了個照麵。


    他與林玥玥、孟清、顧臻是一同坐著夜遊車迴來的。


    如今再見到宋辭,臉上明顯欣喜了不少。


    宋辭腳步還未完全踏出,就聽到秦柯難與陶長老將戚其生身後事說與暮虛子聽。


    “如今山中長老缺了一位,五行缺一。”


    陶崇寧瞥了眼秦柯難,此人雖然表裏不一愛好奢華,但的確是得了戚其生真傳,而且修為也在其他弟子之上。


    “不知大師兄可有人選?”


    他心裏明白此位多半便是秦柯難補上,但還是依例問了一句。


    “此事不急。”


    暮虛子瞧了眼躬身候在一旁的秦柯難,搖了搖頭,“長老之位的人選曆來都是由仙童挑選,我們說的也做不得數。”


    “不過,柯難在山中兢兢業業數年,辦事牢靠又修為在身,依我看此次多半便是他來頂替戚師弟的位置。”


    說到戚其生,暮虛子還是忍不住紅了眼,“你是他的嫡傳弟子,若真是由你繼位,戚師弟想必也會欣慰。”


    秦柯難壓住心頭的喜意,悲切道:“長老切莫太過傷心,世間萬般皆是定數。一切聽天由命便好。”


    “定數......”


    暮虛子長長歎了口氣,手中拂塵一擺,身影漸漸淡去。


    隻留下一句囑托,“百年歲月,他身邊早就無親近之人。如今,你們且好好置辦,送他最後一程。”


    山中日月轉頭過。


    夢陀山已經送走了太多人。


    如此走的又是戚其生,也難怪暮虛子下了狠心,要將林歲歲與宋辭徹底分開。


    “陶長老,此時就讓宋辭進入問仙閣四層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


    秦柯難畢竟還念著過去那點故人之誼,想了又想,還是悄悄問起了陶崇寧。


    畢竟問仙閣四層,若沒有一定修為,進得去可就出不來了。


    過往在其中迷失的弟子數不勝數。


    這才將四層上了鎖。


    雖然宋辭是神君凡胎,但他目前修為不夠。


    貿然上問仙閣四層,隻怕也是危險多多。


    “我看師兄是怕宋辭步戚師兄的後塵,才會想早日讓他神魂覺醒。”


    陶崇寧表情淡漠,“可世間萬事早就有定數,隻怕師兄這一番好心,也不過是場空。”


    “說起來,早些時候,仙使倒是曾透露過四字。”


    秦柯難見陶崇寧來了興致,以袖遮麵,悄悄道:“天元天緣。”


    “你這麽一說,倒讓我想起一事。”


    陶崇寧也壓低了聲音,“仙使此次雲遊匆忙,難不成也是與宋辭有關?”


    畢竟仙使幾百年來都守在山中。


    宋辭不過跟她上雲頂峰修行幾月,她便不聲不響的要去雲遊。


    之前的佛意花,他們都以為是宋辭與仙使沈嬌之間的契約。


    看來這個林歲歲在宋辭心中的位置,還真是與眾不同。


    “我看這次,未必會像百年前那樣順利。”


    陶崇寧想起那大片佛意花,與宋辭的心魔。


    也不知暮虛子送他去問仙閣四層,到底是對還是錯。


    這幾日接連打鬥,林歲歲倒是沒怎麽有困意。


    現在一鬆懈,那渾身的骨頭架子就像是散裝的,攤在床榻之上,怎麽也起不來。


    比她意識更沉重的,還有她的眼皮。


    可身上又臭又髒,這樣睡過去也睡不踏實。


    林歲歲思來想去,還是硬拖著身子洗了又洗。


    才又重新迴到床榻上。


    她一掀開被子,就看見裏麵有一隻小貓。


    眼睛又大又圓,濕漉漉地望著她。


    “......”


    該不會是宋辭吧?


    雖然化形術對於宋辭來說小菜一碟,可他為什麽無緣無故要變成一隻貓躺在這。


    要是想陪她,大大方方進來就是。


    況且她的枕頭,宋辭也不是沒躺過。


    她左看看右看看。


    唔,是隻小母貓。


    通體雪白又小小一團。


    林歲歲被萌的心都空了,抱起小貓狠狠吸了兩口,然後裹著它一起躺在被子裏。


    這小貓也乖,躺在林歲歲脖頸處。


    不鬧也不動。


    瞧得林歲歲更加喜愛。


    “小貓貓!”


    小貓瞧她一眼又一眼,見林歲歲沒有惡意。


    它也不認生。


    蹲在林歲歲枕頭旁,自顧自的舔起了腳。


    “歲歲,你在不在?”


    門口響起宋辭的聲音,剛剛還悠閑自在的小貓立馬鑽進了林歲歲的被窩,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尾巴,甩呀甩呀。


    “別怕,他可喜歡小貓了。”


    林歲歲一把捉住小貓抱在懷裏,急哄哄地打開房門,像獻寶似的將小貓舉在宋辭麵前。


    “你瞧,這隻小貓是不是很好看?”


    宋辭被眼前驟然放大的貓臉嚇了一跳,他接過小貓將它放在門口,拉起林歲歲坐在了桌邊。


    “歲歲,這貓從哪來的?”


    他眼中並無喜愛之意,淡漠的就像看山看水一般。


    “我也不知道,剛剛沐浴完就發現它在我床榻上了。”


    林歲歲有些納悶。


    之前在雲頂峰,宋辭可是特別喜歡小貓來著,難不成自己變得貓比這個小貓更可愛?


    她傻兮兮地一笑,逗著宋辭,“在你眼中,是不是還是我變得小貓比較可愛?”


    “是你比較可愛。”


    宋辭被她逗樂,好看的眉眼如同春風化雨,“你不論變成什麽,在我看來都隻是林歲歲。”


    他停了半晌,低低又補上一句,“而我,隻喜歡你。”


    “所以我不喜歡貓。”


    宋辭眼神冷冷撇過門外的小白貓,“就算它長得像你化貓時的樣子,也不是你。”


    林歲歲被他弄得不好意思,壓根沒發現剛剛還可愛稚嫩的小貓,圓溜溜的眼珠裏全是冰霜。


    門被他輕輕帶上。


    隔開了門外蹲著的小貓。


    宋辭往林歲歲身邊靠了靠,眼中總算有了笑意,“歲歲,長老同意我們的事了。”


    “真的?!”


    暮虛子這麽痛快,遠超出林歲歲的預料。


    她想好的那些一哭二鬧的把戲還沒來得及用,就這麽被扼殺在搖籃裏。


    “那長老有沒有要求你做什麽?”


    林歲歲不傻。


    戚其生的事,對於暮虛子打擊很大。


    書上寫過,雖然此時的暮虛子表麵雲淡風輕,可實際上卻已經開始多疑。


    尤其是對宋辭周圍的一切,都報著寧可錯殺不可漏網的心態。


    她可是宋辭的心魔,在暮虛子眼裏更是阻礙宋辭修仙的障礙。


    怎麽可能簡簡單單就同意此事。


    “也不是什麽大事,你身上有妖丹,海女與白牡丹都是邪修之人,白牡丹倒好,可海女的妖丹可是實打實的進了你的體內。”


    “你現在雖然運化無礙,但妖氣仍然衝天。”


    宋辭滿是擔憂,“若不能及時將這股妖氣淨化,那你必將背上她們邪修的天雷劫。”


    “所以?”


    林歲歲心裏有底,卻還是抱有一絲希冀。


    “所以暮長老為你準備了陣法淨化,而我則在同一時間去問仙閣四層尋找徹底根除妖丹的法子。”


    宋辭見她臉上凝重,握住林歲歲的手指安撫道:“你莫怕,我看書極快。定能找出法子救你。”


    “況且,長老也答應了我,等你好了,我就可以帶你去問仙閣四層瞧瞧,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麽,我以後再帶你去,好不好?”


    “好。”


    林歲歲淺淺笑著。


    若是旁人定然以為她此時心情開闊。


    可宋辭熟知她每個小表情小動作,“可有什麽不妥?”


    他眼下烏青,強撐著精神來看林歲歲,這會更是不安,“你是不是怕我找不到法子?”


    “不是。”


    林歲歲的手指動了又動,再一抬頭。


    已是眼波流轉。


    “宋辭,你我心意相通。你說的話我從不懷疑。”


    她定定看著宋辭,“你......你......你今晚留在這吧。”


    之前她昏迷生病時,宋辭也在這夜夜守護。


    但今日不同,林歲歲十分清醒。


    更明白,一旦進入問仙閣四層,再出來的宋辭,也許就不再是眼前一心一意相護之人。


    她不想後悔。


    “你不是要娶我嗎?我們......我們不必拘泥於俗禮。”


    林歲歲從未如此大膽地對男子發出邀約。


    她壓住心頭莫名的怯意,攥緊宋辭灼熱的手指,“今晚,我願意。”


    “歲歲。”


    宋辭隻覺得心頭有什麽蠢蠢欲動,他眼底的慌張一覽無餘,“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知道。”


    她的聲音更小。


    聽在宋辭耳裏,既清晰又明朗。


    他下意識地靠近林歲歲,隻覺得心火燒毀了一切理智。


    “你先歇著。”


    宋辭勉勉強強克製住自己的手指,麵龐紅得發紫,“我,我去準備準備。”


    他的背影慌慌張張,根本沒有平時的穩重淡漠。


    “準備?”


    林歲歲摸不著頭腦,還要準備什麽?


    門口的小貓冷眼瞧著坐在桌前發呆的林歲歲,甩了甩尾巴。


    悄無聲息的的離開了此處。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的緣故。


    林歲歲總覺得今天的夜晚比平時來得更快。


    話雖然說出口了,可兩人真的坐在一處。


    除了臉紅,連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利索。


    林歲歲偷偷瞧著身邊發紅的宋辭,這事總要有人主動。


    她手指悄悄往宋辭身邊挪了挪。


    就被他一把捉住,“歲歲。”


    宋辭的聲音都在發抖,“你想好了嗎?”


    他眉眼之間又喜又怯,桌上的一對紅燭一點一滴融化著。


    微微光亮映照在宋辭俊秀清冷的麵容之上,帶出點點情意。


    “我想好了。”


    林歲歲將他找來的桃花釀倒進兩個杯中,將羞怯全都放下,大大方方與他同飲了交杯酒。


    “宋辭,我不後悔。”


    她的臉被酒意染上了粉紅,一對眼亮閃閃的,似有千言萬語。


    最終隻匯成一句,“我願意。”


    “歲歲。”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手下的動作猶如剝筍一般利落。


    人影交纏,隻有紅燭知道這一室的旖旎與風光。


    直到紅燭燃盡,天色微亮。


    房中隱約還有宋辭的低語。


    “歲歲,你再哭一哭。”


    林歲歲咬著唇,從不知宋辭也有如此惱人的一麵。


    “歲歲。”


    宋辭如同獵人一般,耐心十足。


    她聲音清越,剛剛低聲哭喊時似是將琴弦輕輕撥弄。


    讓人心醉。


    林歲歲偏過臉,就是不肯再如他的意。


    海浪一個接一個,晃得她發顫發抖。


    “宋......辭。”


    林歲歲不得不抓緊他,口中又惱又氣地喚著樂於海水中不斷前行的宋辭。


    “歲歲,再過一會就好。”


    他擦去林歲歲額頭、鼻尖的薄汗,不知疲倦的纏著她。


    低低哄著。


    直到天色大白。


    林歲歲仿佛被車輪碾過幾遍,又困又累癱在床榻上隻剩唿吸。


    “先別睡。”


    宋辭喂了她幾口水,又抱著她換了新衣。


    明明兩人一起熬的夜,他神采奕奕。


    林歲歲嗓子都啞了不少。


    “宋辭。”


    她有些氣惱地拍開他不知足的手,輕咳了幾聲才問起了正事。


    “暮長老可說什麽時候要替我做法?”


    他的手指在林歲歲發間留戀,簡簡單單替她挽了發髻。


    “大抵是在戚長老身後事辦妥吧。”


    “歲歲。”


    宋辭歎了口氣,與她並肩躺在榻上,“你可知我年幼時最羨慕什麽嗎?”


    見林歲歲側耳細聽。


    宋辭將她攬進懷裏,有些悵然,“便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生活在一處。我自小便沒有母親,所以格外羨慕同齡人。”


    “現在,我有了你。”


    “以後也會有我們的孩子。”


    他眼眸低垂,視線牢牢黏在林歲歲麵上,“你與我之間要不要換個稱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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