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見色起意?”


    宋辭佯怒,眼角上挑,仔仔細細盯住林歲歲。


    既希望她肯定,又希望不止如此。


    他自己都矛盾。


    眼瞧林歲歲要張口。


    宋辭伸手捂住了她的唇,“不要說。”


    他眼中似有波濤,洶湧而來又無聲而熄。


    “我......對此沒有信心。”


    手心傳來癢意,林歲歲眼角彎彎。


    將他僵住的手指拉下,“你既承諾至死不渝,我自然要許你一生。”


    “除了你,這世間縱然萬般精彩,與我也是不值一提。”


    “宋辭,從你在莫須幻境中孤身去找我那一刻起,你便在我心上。”


    她手指纖細,與他交握。


    說不出的適合。


    “或者說,從我們第一次見麵。我就......”


    林歲歲想起當時吃他豆腐的理直氣壯,忍不住笑出聲,“對你動心而不自知。”


    “當真?”


    宋辭那清冷的眉梢驀然染上喜意,看得林歲歲直發愣。


    除了點頭。


    她不知該作何表情。


    她喜歡宋辭,遠比想象中更甚。


    “我喜歡你,宋辭。”


    她的心聲,脫口而出。


    眼看他笑意更深。


    林歲歲心裏甜如蜜,甘願為他獻出一切。


    “宋辭,我喜歡你。”


    她的聲音堅定,眼中的溫柔可吞噬日月風華。


    喜歡。


    這兩字,蘊藏了綿綿情意。


    或許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


    才會在自己和他之間,從不猶豫。


    選擇以身護他。


    她心甘情願。


    也無怨無悔。


    “宋辭。”


    她的手指覆在他心口,裏麵跳動的頻率隨著林歲歲每一次袒露心聲不斷加快。


    “永遠不要離開我。”


    林歲歲眼底有淚,強忍著心頭的痛意。


    她許他一生,也不過短短幾年時光。


    “不論如何,我都不悔。”


    在宋辭發問之前,林歲歲驀然投進他懷中。


    這山林清冽,終究要迴歸白雲之上。


    她不想自己後悔。


    也十分清楚,以後的夢辭與宋辭。


    終將不是一人。


    “歲歲?”


    宋辭摸著她的發髻,不明所以。


    可還是低低安撫著悄悄哭泣的林歲歲,“你若是有什麽事,都可以告訴我。”


    “我會是你以後最親近的人。”


    他耳根泛紅,手指翻轉,變出一朵桃花簪在她發間,“迴山之後,等將戚長老的事情辦妥。我就向林家提親。”


    “這樣,你便是我一個人的了。”


    宋辭嘴角含笑,輕輕吻在她發髻,“我的心魔是你,我的道也是你。”


    “你要對我負責。”


    “宋......林氏。”


    這三字,遠比所有情話更甜。


    他的未來,都有她。


    他的身邊,隻有她。


    萬千浮世,宋辭隻求一個林歲歲。


    他看著羞紅臉的林歲歲,擦幹她眼角掛著的淚珠,“所以,告訴我。”


    “這幾日,為什麽總是哭?”


    宋辭捏著她的發梢,目光在林歲歲眉間打量了幾遍。


    藍光還在。


    可她這幾日哭得實在太多。


    難不成還有什麽事?


    宋辭極有耐心。


    他臉上溫柔,目光專注。


    林歲歲被他看得有些招架不住,該不該告訴他。


    自己的顧慮。


    理智明明白白封住了她的口。


    可感情,卻不停叫囂著。


    想要他永遠都是宋辭。


    “宋辭。”


    林歲歲在他前襟上蹭了蹭臉,又歎了長長一口氣。


    聲音低落。


    “還不是因為你桃花太旺,我怕你迷花了眼。”


    林歲歲悄悄瞄了一眼專心聽她講話的宋辭,幽幽又補上一句,“不是都說,感情這事,男子比女子要薄情許多。”


    “你長得好又是天元,以後身邊圍著的女子隻多不少。”


    她越說越醋,“到時候,我又算哪顆蔥。”


    “歲歲,這下我總算相信,你是把我放在心上了。”宋辭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臉頰,偷偷吻了吻那貫會說話的唇。


    “我的桃花,隻給你一人。”


    他用手指描繪著林歲歲的眉眼,靜靜看著她。


    她的一顰一笑何嚐又不是印在了自己心間。


    或哭或笑,或惱或鬧。


    宋辭甚少做夢,便是做夢也全是一片寂靜。


    除了雲卷雲舒,便是風吹入耳的蒼涼。


    可自從遇見她。


    每每做夢,都是與她一起。


    “你怎麽了?”


    林歲歲疑惑地看著表情怪異的宋辭,手指還沒碰到他。


    就被宋辭極快地躲開。


    “我......我無事。”


    他難得慌亂到結巴,那些夢荒唐又自然。


    宋辭臉上隱隱有了燒灼之意。


    他偏過身子,不再看罪魁禍首。


    “多謝兩位。”


    馬成雲牽著自家夫人緩緩從臥房走出,與宋辭和林歲歲行了大禮。


    “既然令郎無礙,那我們便告辭了。”


    現在塵埃落定,也是時候迴山中複命。


    至於馬家莊裏的其他事,自然有俗世律法約束。


    也不再是他們能管轄的範疇。


    “兩位且留步。”


    馬夫人有些猶豫,眼神不斷打量在宋辭與林歲歲相握的手。


    “不知馬夫人還有何事?”


    宋辭將林歲歲擋在自己身後,問得有禮又淡漠。


    “此話說來也是突兀。”


    馬夫人瞧了幾眼還一頭霧水的林歲歲,正欲繼續開口。


    就被馬成雲打斷,“他剛醒還糊塗著,你怎麽也跟著犯渾。”


    “問一問,也好讓他死心。”


    馬夫人想了想,還是更心疼兒子。


    “夫人若是問此事。”


    宋辭頓了頓,毫不在意世俗眼光,直接在林歲歲唇上烙下一吻。


    “這便是答案。”


    他眉目淡然,與還在發呆震驚的馬成雲夫婦行了禮,牽著同樣驚訝的林歲歲緩步向外走去。


    “......”


    林歲歲紅著臉,時不時瞟他兩眼。


    直到走出馬成雲大門,她才鼓起勇氣。


    話還沒說出口。


    就被他猛地摟進懷裏,耳邊風聲唿嘯。


    林歲歲本能地抱緊宋辭,禦風飛行對她來說,還是太過刺激。


    好在宋辭體諒。


    每飛行一段時間,便抱著她尋一處樹杈歇息一會。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


    每次落座的樹杈都是那種參天大樹,極高極細的樹枝。


    她瞧著都心顫,更別提坐在上麵。


    隻好坐在宋辭懷裏。


    緊緊抱住他,一動都不敢動。


    明明那樹枝,林歲歲一隻手都能掰斷。


    可宋辭坐在上麵,就像是坐在平地。


    不僅穩當,還不會折了樹枝。


    這修為,當真是讓林歲歲羨慕不已。


    “宋辭,這個能教我麽?”


    她眼饞心羨,之前總看別人立於枝頭,臨風負手。


    說不出的仙風道骨,姿態雅致。


    現在她靈根雖然不怎麽好,但是有了妖丹的力量。


    站個不怎麽高的小樹枝,應該沒什麽問題。


    “你想學這個?”


    宋辭眼神裏慣常的淡漠變成如夜的黑,就連聲音也莫名低了幾個度。


    “等成婚後,我教你。”


    “這個術法很難嗎?”


    林歲歲第一反應是宋辭沒空,可瞧他那含笑的模樣,立馬明白他什麽意思。


    恨不能立刻從他懷中逃出。


    “我......我不想學了。”


    她往下瞧了眼高度,很沒有骨氣地又往宋辭懷中縮了縮。


    “術法不難,難的是靈力掌控。”


    他說的一本正經,“而於靈力掌控最好的修煉,便是......”


    宋辭的後半句掩在林歲歲紅得發紫的麵容之中。


    高空之中,空氣果然稀薄。


    林歲歲自欺欺人的安慰著自己。


    抱著他的手似是被火燙著。


    卻又不得不抱緊。


    “宋辭。”


    她有些惆悵,“你什麽時候學得這些?”


    “什麽時候?”


    宋辭清冷的眼染了幾分柔意,“大抵,是從你第一次入我夢中。”


    夢陀山近在眼前。


    兩人一落在知雨秋,其餘幾位長老便圍了上來。


    “你們......”


    陶崇寧的話在看到林歲歲時,生生咽了下去。


    他與暮虛子相互交換了眼神,便先讓林歲歲迴去歇著。


    隻將宋辭一人留下。


    知雨秋外樹葉依舊沙沙作響,可內堂裏早就不是往常熱鬧的情形。


    “你但說無妨,我撐得住。”


    暮虛子坐在上首,脊梁挺得筆直。


    此去馬家莊的事,他早有預料。


    所以才派出檀龍與河穀。


    隻是沒想到,戚其生最終還是偷著去了。


    “也罷,他們之間情緣難續。如此結局也算是另一種相守。”


    暮虛子臉上疲累,閉上眼不再說話。


    倒是陶崇寧又問了事發的細節。


    但宋辭知道的也不多。


    隻是說了大概。


    暮虛子緩了緩神,才又歎了口氣。


    “修仙之人,命數早定。你們迴來就好。”


    “宋辭,我看你眉間有股黑氣。”


    陶崇寧替暮虛子順了順氣,才又問道:“你可是生了心魔?”


    “是。”


    宋辭沒有隱瞞,將發生心魔的情況簡單說了說。


    但涉及到林歲歲妖丹之事。


    他頓了頓,並未提及。


    “你不用護著她了。”


    暮虛子了然於心,“她體內有妖氣,看來是收了那些妖物的妖丹所致。”


    “不知長老想如何處理此事?”


    宋辭低垂下頭,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她靈根雖然不佳,但心誌堅定。”


    暮虛子念及這幾月林歲歲的表現,還是鬆了口,“且留她在山中一段日子,若是能將妖力徹底淨化,也是一樁美事。”


    “但若是不能……”


    暮虛子瞧著宋辭平靜無波的臉,說得也很不留情,“由人入魔,天雷降至。”


    “她也活不過幾月。”


    “你與她一向交好,如今還是整理一下。免得日後傷感。”


    暮虛子好言相勸,想起戚其生與花妖的孽緣。


    更覺得不能讓宋辭也走上戚其生的老路。


    不然,他該如何向六州仙山中的修仙之人交代。


    要想保住宋辭,最穩妥的辦法便隻有那個。


    暮虛子兀自想得出神,陶崇寧悄悄踏出知雨秋,將剛到門口的秦柯難咬起了耳朵。


    一時間,內堂便隻剩宋辭與暮虛子。


    “長老,有一事弟子本不欲現在稟告。畢竟戚長老才剛剛身故。”


    宋辭依舊平靜,見暮虛子迴神。


    他接著道:“弟子想與林歲歲結成道侶。”


    “此事不急。”


    暮虛子早就知道他會有此意,若是沒有戚其生這事,他也樂得做一個順水人情。


    但現在事關重大。


    依照宋辭過往對於林歲歲的在意,若是林歲歲真的成魔,那宋辭多半也是要跟著一塊去的。


    修仙之人最怕情深。


    暮虛子壓住心頭的惋惜與悲痛,低低勸道:“且等等她體內妖丹情況,再從長計議也不遲。”


    “長老。弟子心意已決,不論她是人還是魔,弟子都想與她一起。”


    宋辭不肯退讓。


    反倒讓暮虛子堅定了要分開兩人的心。


    夢陀山出一個戚其生就已經足夠了。


    神君凡胎不論如何都要保住。


    “你可想得清楚?你可知一旦結成道侶,若她成魔,你也會被天雷一同追擊。”


    暮虛子慢條斯理的與宋辭說著其中利害。


    “況且,你是天元根,注定要飛升得道。比起林歲歲,你不如看看身邊的其他女子。”


    “雖然你與林歲歲相識於微,但她的確不是修仙的苗子,更別提現在體內還有妖丹。”


    “年少情深,大多沒有好結果。”


    暮虛子說到這,歎了口氣,“你戚長老便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長老,不論什麽結果,弟子都不悔。”


    宋辭跪在地上,直視著暮虛子,“雖然戚長老之事令人唏噓不已,但弟子卻覺得比起百年苦熬,戚長老在馬家莊的那一夜才是百年之中最幸福的時候。”


    “不然戚長老也不會明知此行是個死局,也依舊欣然前往。”


    “他們不被天地所容,最後卻以另外一種方式重聚。這在別人看來也許是罰,但結束漫長的等待與思念,又何嚐不是一種幸事?”


    “你的意思,我明白。”


    暮虛子滿眼慈祥瞧著地上的宋辭,與百年前跪在那苦求的戚其生何其相似。


    百年前他能阻止得了戚其生。


    百年之後的今日,亦能。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便允了你們的事。”


    暮虛子含笑看著眉梢帶了喜意的宋辭,緩緩開口道:“可你畢竟是天元根,山中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跟著林歲歲一同墜入魔道。”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想法子將林歲歲體內的妖丹全部淨化。”


    他翻手托掌,一把銅製的鑰匙赫然立於上方。


    “妖丹淨化之事可大可小,她既是你的心上人,便由你去問仙閣四樓,好好尋找那解救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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