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玉,快來啊!”


    外麵的阿力木扯著嗓子吆喝著方玉,方玉應了一聲,迴頭輕聲對我說道:“我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但他們家似乎比我當時的境況好多了,吳哥,謝謝你昨天幫忙。”


    她端著熱水出了門,而經她這麽一說,我總覺得這馬二哥確實跟以前不一樣了,我之前隻見過他一兩次,對他最直觀的印象就是不願意與人對視,甚至麵對著其他人都是斜著站得,總是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斷臂藏起來。


    而現在的馬二哥可開朗多了,這會兒正用空著的袖筒子跟他兒子甩著玩兒呢。


    如果真是記憶出現了問題,那應該不是劉紅那種手段,當初中招的人可是對自己的身份都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認知,馬二哥可是高高興興在家裏過日子呢。


    如果不是方玉有相同的經曆,我還是更相信阿力木說的,馬二哥曾經就是這樣開朗的性子,這迴隻是生死大劫後看開了而已。


    不過我倒是有點兒理解方玉了,小小年紀的時候整個家裏隻有她認為自己的爺爺不對勁,但別人都覺得沒這迴事兒,再後來她在玉礦裏遇到了石頭人和趙叔,失去聽覺的同時家裏人又說她胡說八道,這擱誰誰不瘋啊?


    不過我現在沒心情操心這個了,他們在外麵玩兒雪而我就坐在門檻上盯著手機,眼睛裏隻有那個信號標識。


    我在等石頭人的出現,現在趙叔的收音機已經報廢了,顯然是指望不上了。


    可是我這麽一等就等了一天,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一直到第二天我有點兒坐不住了,拽著陳誌和光頭就往外頭走。


    “走,咱們去看看有沒有賣收音機的。”


    光頭皺著腦門子湊上來:“你咋啦?咋用上收音機了嘛?”


    “不是我用,給阿力木他爸。”


    光頭不走了,抓著我跟陳誌說:“陳誌,你看他欸,對人家這麽好呢嘛?欸他撒時候能對我們這樣呢?走走走,不陪他了。”


    陳誌也是憨貨,竟然真就跟著他扭頭走了,氣得我站在原地衝他倆大喊:“滾滾滾迴來!我對你倆不夠意思?一人三十塊錢零食,多了沒有!”


    說完我也不理他們了,迴頭繼續往下走,而我身後響起一串躁亂的腳步聲,他倆一左一右又迴到我兩邊,陳誌樂嗬嗬的說:“烏眼兒哥,頭子哥那就是在扯把子、開玩笑嘞,你莫往心頭去哈。”


    “嗬。”我扯了下嘴,懶得跟他倆掰扯,純屬浪費我的口舌。


    這個鄉規劃的形狀是個細長型,我們找了三家超市才找到有賣小家電的,輕飄飄的一個小收音機,也不知道能用幾天。


    迴去的路上光頭和陳誌拎了不少吃,一人嘴裏叼了一袋酸奶,光頭還準備往我嘴裏塞巧克力,帶白色夾心的那種。


    “不吃不吃,吃一口我血糖能爆表。”


    這個巧克力他隻要看見就要買,說是自己童年的迴憶,買了自己就吃一口,剩下的總想往我和陳誌嘴裏塞。


    “烏眼兒哥,浪味仙吃不吃嘛?”陳誌抬手把一根零食戳到我臉上。


    “哪有人在這個天兒邊走邊吃東西的?你倆瘋了?”


    我歎了一口氣,突然開始反思我對老四爺的所作所為,那不純純虐待老人嗎?


    我麵無表情地咀嚼著嘴裏的零食,雖然好吃,但不足以撼動我滄桑的心靈。


    “欸,你們看又是那個人。”


    光頭吸幹手裏的酸奶,指了指前頭。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他說的是前兩天我們在小賣鋪門口看見的背包客,天氣冷了以後她也加了衣服,看著像是個男款的派克服。


    這會兒她正蹲在地上看一張紙,我們稍微走近點兒光頭這個社交悍匪就已經湊過去了。


    “朋友,還沒找著人呢嘛?”


    女人將碎發掖到耳後抬頭看向我們,笑了一下:“還沒找著呢,不好找。”


    光頭手一插兜就開始指點江山:“這樣肯定不行,得有照片呢,要不人家咋知道呢,咋能一張照片都沒有呢。”


    女人撓了撓額頭,“我們都沒拍過照片,有也是小時候的了,都在老家呢,出來的時候也沒帶著。”


    光頭一聽也犯了難,最後一甩手:“那你報警吧。”


    這下女人又是搖頭:“人不是丟了,就是不迴家,有人說他來這邊了。”


    光頭眼睛一瞪:“你老公嘛?不迴家那還能要呢嘛?你還找他幹撒呢!”


    女人一看他這麽說也有點兒急,趕緊擺擺手:“不是不是,肯定是遇到事兒了,他不可能說不迴家就不迴家。”


    我一聽,完了,又是個重情重義的,不知道這迴這個是被騙了還是情況特殊。


    可能我們三個的表情都不太善良,女人這就來勁兒了,非要試圖說服我們相信她老公的人品。


    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們四個蹲成一排,陳誌還給她分了兩包幹脆麵。


    女人也是個爽快人,接過來就打開了,她蹲坐在背包上毫不顧忌形象,喋喋不休的講著她丈夫,感覺像是一個人憋久了,終於找著機會說話了。


    她叫嚴英,是甘肅來的,本來和她丈夫兩個人去了沙漠公路守水井,就是我們在去且末的路上提到過的那條輪台到民豐的沙漠公路,那條路之所以路旁有樹,是因為一直有人栽種、灌溉,而負責這些工作的就是路旁的水井房。


    那些水井房隔著差不多的距離分布在整條公路上,裏麵的人每天負責照料路旁的植被,除此之外還得保證管道能夠正常工作,就像很多油田附近又有人守油井一樣,隻不過他們守的是水井,一般守井人都是一對對夫妻,可能是因為隻有兩個最親密的人才能在這種地方久待吧。


    光頭是走過那條公路的,他有點兒好奇:“我看你也就三十多歲吧,怎麽這麽年輕就去守井了?我看人家都是退休老夫妻嘛?”


    嚴英支著下巴看著遠處的雪山:“啥時候去有啥區別,反正都是過日子,我倆就想兩個人安安穩穩過日子,苦點兒也行。”


    我都有點兒驚了:“那是一般的苦嗎?你們這個歲數咋受得了的?”


    這可不是我開玩笑,公路上的水井房離不了人,屁大個小房子一眼望出去全是沙漠,哪兒都去不了,冬天冷夏天熱的,一呆就是十幾二十年,我反正是受不了,他倆有這個決心,我是真有點兒信他們感情好了。


    嚴英卻不怎麽當迴事兒,一臉的理所當然:“倆人能做伴,那算啥的,反正都是幹活,住在井房雖然機器吵,但是人少就清淨,我倆自己做飯,也不愛買東西,幹完活兒就聊天說話,過得輕鬆。”


    陳誌抱著膝蓋探頭去問:“那為啥子不幹了嘛?”


    嚴英摸了摸自己幹裂起皮的嘴唇:“我得病了麽,每個月都得定期去醫院,幹不了這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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