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來的趙雲等人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場景。


    一方麵魏軍毫不猶豫地繞過他們的大營繼續向東北方向行進,另一方麵魏軍設下的大營的柵欄旁也有人巡弋,顯然是在備戰。


    按照趙雲以往的作戰經驗,如果沒有在戰場上擊殺敵軍將領的話,擊潰敵人後要盡量追擊敵人的指揮中樞,最好是通過不斷追擊迫使對方不能停下來收攏部隊。今日的作戰中,前半段確實是按照這個方向發展的,高翔將軍的疑兵之計阻斷了魏軍最後一次集結部隊的努力,把敵人逼迴大營後,就應該留下監視部隊觀察對方情況,然後再根據戰場形勢決定到底是把對方包圍起來還是去周圍抓捕那些沒有來得及歸營的敵人。前者適用於一鼓作氣殲滅敵人,後者則意在無法一口氣吃掉敵人的時候盡量削減敵人有生力量。


    所以這種直接拋下大營的做法完全出乎趙雲的預料,他原本想一起繞過大營繼續追擊魏軍,但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決定不要冒險——如果跟著魏軍一起繞過敵方的大營,大營中沒受過打擊的軍隊可能會出營切斷己方退路,又或者把己方步兵和騎兵部隊隔斷,到時候前方魏軍再迴身一擊,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趙雲勒住韁繩,凝視著那座戒備森嚴的魏軍大營,身旁的將士們也都麵露疑惑之色,戰馬不時刨動著蹄子,濺起些許塵土。


    “將軍,現下該如何是好?”吳班驅馬靠近趙雲,低聲問詢道。顯然也是考慮到了對方迴身作戰反包圍的可能。


    趙雲微微眯起雙眼,思索片刻後沉聲道:“先派一小隊輕騎,繞著大營仔細探查一番,看看有無破綻,其餘人等嚴陣以待,不可輕舉妄動。我們便在此等候丞相。”


    命令傳下,一小隊羌人輕騎飛速離開大隊,開始繞著大營檢查,又過了片刻,才返迴稟報。


    戴陵站在大營望樓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一邊望著漢軍中的旗幟一邊心裏罵娘:


    “趙、吳、馬,好家夥趙雲這老東西也來了,怪不得大將軍他們頭都不迴的,這要是正麵碰上誰不被戳個窟窿啊——昊天曷有極,怎麽還有魏字旗?還有諸葛旗?這是全都來了?!”


    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貿然出擊,戴陵就這麽下了望樓,招來幾個親信:


    “你們幾個,快去分頭清點營中還有多少糧草和輔兵,又有多少馬匹和甲胄!”


    “將軍可是要在此堅守等大將軍迴援?”其中一名親信一拍腦袋,“目前有一半糧草處於後營,末將已經安排人去後營調糧供給大軍轉移,大營中剩下的糧草可支全營三月所需——”


    然後他就被另一人拍了腦袋:“收聲,將軍定然是要效仿昔日街亭之事。”


    戴陵瞪了後麵那個聰明人一眼,又踢了他一腳:“休得胡言,快去清點!”


    親信們領命而去,戴陵又在營中踱步思索。目前營中雖然是以他為主,不過不少將領都是不相熟的,不像之前街亭那次大家都是中壘營的同事。若是投降的話未必所有人都讚同,若是用營中糧草和輔兵來贖買自己和戰兵性命又難以保證他們不泄密。一時間他甚至有些猶豫是否要派人去談判了。


    最後他還是搖搖頭,決定先把大營守好,隻有展示出己方不可輕辱的力量,對方才會有議和的意願,反過來,若是營中魏軍抵不住蜀軍的進攻,他也會迅速帶著親信逃離,把議和這個念頭埋在心底。


    此時,營外的趙雲終於等來了丞相。他與其他幾人向諸葛亮介紹了魏軍大營的情況後,無論是丞相還是魏延又或者其他將領,都笑出了聲。


    為了保險,馬謖還追問了一句營中守將是誰,答曰是戴姓將領後,大家就笑得更大聲了。


    因為錯過昔日街亭之戰的緣故,趙雲和馬岱完全不懂大家在笑什麽,倒是吳班想起來昔日聽說過的傳聞,忍不住開口問:


    “這是上次議和那個?”


    “對,議和那個。”魏延說完,又想起上次自己東奔西跑最後什麽都沒撈到的不愉快經曆了,忍不住拉長了臉。


    本來今天他整理部隊後反擊,確實也有斬獲,不過看到趙雲拿著不知道多少代的重孫子送來的長槍銀甲在戰場上馳騁的時候心裏還是酸了。其實朱小靚送來的寶劍一樣削鐵如泥,不過長劍這玩意在戰場上的表現遠遠不如長兵器,所以今天他用的依然是大刀,那把長劍掛在他腰間當了一路擺設。


    馬謖在一旁咳嗽一聲:“莫要聲張,若是魏軍知道了,把他去職,下次我們去哪裏找一個如此愛議和的魏軍將領。”


    他又轉向諸葛亮:“丞相,卻不知接下來應當何如應對?”


    諸葛亮手搖羽扇,就這麽望向魏軍大營,微微沉吟道:“戴陵此人,雖有前科,我軍亦不可全指望對方投降。如今魏軍主力撤退,隻留部分人斷後。我軍不可繞路追擊,以免被斷糧道。如今追擊許久,亦不可強攻,以免損兵折將。可先著人打造拋石機,擾其心智,迫其投降。”


    說罷,丞相輕揮羽扇,指向大營一側,“子龍將軍,你率一支騎兵,攜帶火箭,繞至大營後方,佯裝要燒毀其糧草輜重,隻放箭示威,切勿深入,引戴陵分兵救援,打亂其部署。”


    “喏。”


    “文長且去帶人打造拋石機,注意離魏軍三百步開外,魏軍所打造的新霹靂車射程雖不及我軍拋石機,不過勝在連發,若是攻破營寨,可差人去尋是否有工匠或者圖紙在此,遇有實物也要約束軍士,莫要破壞。”


    “喏。”


    諸葛亮又安排了其他幾名將領各有任務,最後才看向魏軍大營。雖然他也認為戴陵很可能又拿出營中財物糧食前來議和,不過這並非是對方心向漢室,而是因為勢弱才委曲求全,若是對方占據優勢,怕是會比一般的魏軍更加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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