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侍郎”


    “該你了,說說吧,放開說”


    廣西梧州府,府衙後院的會客廳,沉思了片刻的朱皇帝,把目光看向另一個謀士金光,頷首示意,該輪到他了。


    如今,劉玄初、鄒簡臣和方獻廷,都不在身邊,朱雍槺當然要聽取金光的意見和想法,兼聽則明嘛。


    剛才,龔銘費盡口舌,說的再多,朱雍槺也就認同一點。


    這個戰略,還是當初在貴陽之戰後,全體的軍事會議,4個謀士共同製定的軍事策略。


    先下兩廣,再迴師昆明,休養生息,同時整頓後方。


    最後再幾路大軍齊發,一邊攻打湖廣,一邊從海路直插南直隸,雙管齊下,共同殲滅長江以南的清軍。


    當然了,龔銘說的蠻有道理的,漢中和襄樊,這個地方,確實不適合明軍衝殺進攻。


    且,這兩個戰略通道,其他幾個謀士都沒有提起,朱皇帝也不懂,更不會輕易發兵攻占。


    “咳咳”


    剛剛入職不久的金光,聽到朱皇帝的話後,極力壓製內心的狂喜,輕咳兩聲,清了清嗓門。


    再從容淡定的走上前,接過龔銘的戒尺,渾身幹勁,步伐輕盈的走到巨幅地圖麵前。


    最後再快速轉過身,對著朱皇帝,還有龔銘的方向,拱手躬身行禮,沉穩的說到:


    “迴稟陛下”


    “龔侍郎說的非常好,滿腹經綸,微臣自愧弗如”


    伸手不打笑臉人,吃過暗虧的金光,解說之前,先給龔銘戴個高帽子。


    前一次廷議的時候,剛剛被封為兵部右侍郎的他,激動異常,搶占了龔銘的優先發言權。


    自此,在後麵的工作分配交接上,被龔銘刁難了不少。


    金光也很理解,同行是冤家嘛,更何況分屬不同的陣營,隻不過被人抓到了把柄,故意刁難而已。


    現在,朱皇帝又把自己單獨拎出來,很明顯就是打擂台嘛。


    當然了,這也是好事,證明皇帝認可自己的本事了,金光當然是激動異常,更應該把握好機會。


    “金侍郎,過譽了”


    前麵的朱皇帝,麵帶微笑鼓勵金光,旁邊的龔銘,卻不敢高傲自大,趕緊躬身還禮,謙虛的迴了一句。


    同時,這個老狐狸,還不忘瞥了一眼旁邊的朱皇帝,還是那個樣子,從容淡定,胸有成竹。


    “哎”


    看著這樣的朱皇帝,龔銘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深歎一口氣。


    遇到這樣的皇帝,雄才大略,夠膽夠勇夠果決,城府又深,確實他們這些謀士的克星和伯樂。


    隻要下麵的臣子,有能力有才華,能對大明忠心不二,眼前的朱皇帝,就會快速提拔,大力重用。


    同時,朱皇帝也會引入更多的能臣幹吏,督促鼓勵大臣,相互競爭內卷,更好的激發臣子潛能。


    所以啊,一個個重臣武將,為了立足朝堂,封侯拜相,玩命內卷內耗。


    “陛下請看”


    “龔侍郎,說的沒錯”


    正當走神的龔銘,陷入沉思腹誹的時候,站在地圖前麵的金光,已經開始大聲講解了。


    “自古以來,北伐南征的通道,確實是就這三條路線”


    “曆朝曆代,各路英雄豪傑,具體選擇哪條通道,也是因勢利導,選擇最合適的路線”


    “西線的漢中和西安通道,秦川八百裏山脈,崇山峻嶺,羊腸小道,關城重重,確實不適合大兵團出擊”


    “同樣,中線的襄樊一路,也要穿越群山環繞的南陽,後勤補給,困難重重,不利我軍北伐”


    “再有一點,宋元兩朝以後,火炮的威力,越來越犀利,在戰場上的作用,越顯得至關重要”


    “但是,重型的攻城火炮,過於笨重,遇到崇山峻嶺,道路崎嶇,後勤押送也是大問題”


    “同樣,守軍的城防炮,口徑更大,威力更強,漢中和襄樊一線,關城重重,傷亡不會小”


    頓了一下,金光再次看了看龔銘,點了一下頭,再把戒尺指向江淮一帶,繼續說道:


    “所以說,龔侍郎說的對”


    “我朝將來北伐,確實是應該效仿太祖皇帝,選擇東線北伐的戰略”


    “守江必守淮,整個江淮地區,是古往今來,大戰役最頻繁的地方,遠超中線和西線”


    “江淮地區,位於全國的腹部,跨過長江就是江南,西進就是湖廣,北上就是山東,河南中原等戰略要地”


    “整個江淮地區,水網密布,南麵是長江,穿過山東就是黃河,裏麵有淮水、渦河、泗水和京杭大運河”


    “特別是徐州,也就是古代的彭城,黃河奪淮入海,周圍河流湖泊密布,已經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因此,我朝更應該先定江南,定鼎南京,再伺機北上江淮,驅除韃虜,光複華夏”


    沒錯,兵部右侍郎金光,繼續給兵部左侍郎扶綱,一頓猛誇讚。


    當然了,話裏話外,他也添了不少自己的東西,就是把江淮地區的重要性,說給了朱皇帝聽。


    且,他特意指出,江淮地區,是古往今來,大戰役決戰,發生最多的地方,遠遠超過漢中和襄樊地區。


    因為江淮地區,水網密布,水路交通太方便了,四通八達的,後勤壓力也比較小。


    更重要的事,河流湖泊多,水係太密的話,有利於南方政權,船多水手多啊,運輸太方便了。


    “但是”


    有因果就有但是,說完江淮以後,站在前麵的金光,話鋒一轉,不再理會龔銘了,而是看著朱皇帝,滿目自信,大聲說道:


    “有一點,微臣不讚同”


    “那就是立刻出兵湖廣,快速揮師南下,定鼎南京舊都”


    “微臣倒是認為”


    “我朝的當務之急,是少量增兵湖廣,拖住湖廣的戰事,就行了”


    “陛下的主力大軍,則是應該快速迴師雲南,休養生息,整頓西南五省,還有緬甸中南半島”


    沒錯,前麵誇的有多猛,後麵的反對,就會的有多狠。


    打擂台嘛,肯定要提出自己的觀點,否則金光也不會站出來,直接棄子認輸算了。


    這種名利場,如果一個謀士出身的重臣,都沒有自己的觀點和戰略,更不敢站出來打擂台。


    那就不好意思了,外寬內忌的朱皇帝,肯定會立刻棄用金光,哪裏涼快,就待哪裏去。


    道理很簡單,坐上龍座的大明皇帝,日理萬機,日夜操勞,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考慮大戰略啊。


    收攏那麽多謀士,能臣幹吏,重臣大將,不就是為了分擔國事嗎,既然沒膽子站出來,留著幹啥。


    “第一點,微臣說一說,迴師的重要性”


    “微臣記得,陛下的成名之戰,就是磨盤山的伏擊戰”


    “就是那一戰,陛下封神之戰,徹底打斷了,滿清西征大軍的脊梁骨”


    “但是”


    “距離那一戰,僅僅過了9個月時間而已,時間太短了,西南五省的民心,還沒有徹底穩下來”


    “且,陛下一直在外征戰,遠離昆明首府,縱橫東西幾萬裏,也到了迴朝的時候了”


    “還有,將乏兵疲,將士們的思鄉心切,私底下怨氣不少,容易造成軍心不穩”


    “再有一點,中南半島的上中緬甸,阿拉幹,舊港府,也是第一次拿下來,需要陛下坐鎮昆明府,威懾整個中南半島”


    這個金光,嗶哩吧啦,說一大堆,著重說明迴師的必要性。


    他還是聰明人,先把朱皇帝誇讚一頓,特意說了磨盤山一戰,說那是朱皇帝封神之戰啊。


    同時,他更是隱晦的提醒,告訴朱皇帝,距離上一次滿清兵圍滇西,也就是9個月時間。


    那個時候,滿清的10萬西征大軍,就差那麽一點點,就滅了大明王朝,可見形勢之危急。


    如今,朱雍槺皇帝,反攻徹底拿迴了西南五省,還新增了緬甸,阿拉幹和舊港府。


    關鍵是,僅僅過去了9個月而已,整個西南六省,所有的普通官員和老百姓,可能都魂魄未定啊。


    所以說,不要嘚瑟,趕緊迴師昆明,比東征湖廣和南京更重要,否則的話,基礎不牢,地動山搖啊。


    降人出身的金光,謹小慎微,膽顫心驚的過日子,肯定想的比龔銘多,更細致。


    即便是勸諫朱皇帝,也是小心翼翼,拐著彎繞著路,隱晦的提醒,要小心後方啊,不要被勝利迷惑了眼睛。


    “至於湖廣戰場”


    “微臣的意思,以少量增兵為主,”


    “隻要能壓過,湖廣滿清的兵力,就夠了”


    “首先,我朝的主力大軍,需要休養生息,蓄勢待發”


    “從2月份開始,陛下的大軍,東西南北,來迴折騰,征伐兩廣和緬甸,縱橫幾萬裏,早就疲乏了”


    “要知道,收迴來的拳頭,再打出去,才能更有殺傷力”


    “軍隊也是一樣,修養好了,再打出去,戰鬥力才能翻倍爆棚”


    “還有一點,朝廷的大軍,一直在打仗,一直在擴編,幾萬裏的後勤,早就吃不消了”


    “更何況,我朝的主力大軍,就在昆明首府,距離湖廣前線很近,可快速跟進增援,耽誤不了戰事”


    從2月份開始,朱雍槺的軍隊,從7千多人,一直膨脹到二三十萬大軍。


    期間,更是來迴折騰兩廣和緬甸,幾萬裏征途,如果不是監國和皇帝親征的話,估計早就崩了。


    軍隊也是人,將士們不是鐵人啊,後勤民夫丁壯,也要跟不上消耗啊。


    反正,湖廣和昆明之間,就隔著一個貴州省,倘若湖廣的明軍,萬一輸了,或者崩了。


    坐鎮昆明首府的朱皇帝,也可以快速發兵增援,貴州、四川和廣西,都可以增兵啊,很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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