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大王。”李振突然想起了幾天前的冊封,“你現在是樞密使,那麽以後全國的藩鎮間的爭鬥,如果皇帝說要管,你覺得你怎麽管?”


    這個問題,連李振都覺得有點棘手了。


    這是要得罪一大幫人,最後還使不上勁,被人說閑話的那種。


    這個官職,妥妥的是個坑。


    王彥庭也是撇撇嘴,太監的玩意真不是正常人可以幹的。


    “唉...”他歎口氣,這幾年太順了,終於在朱溫這個老陰貨手裏吃了一個悶虧。


    李振也是垂頭喪氣,他想的比王彥庭還多,覺得這一次,真的是栽了個大跟頭。


    “興緒,你是否還有未盡之言?”王彥庭眼角裏看到這個家夥如此模樣,有點好笑,又總覺得事出有因。


    “大王...唉!...”李振也是和他一樣歎口氣,“事情還多著呢!”


    “首先就是把皇帝放在哪個州?放在幽州,以後皇帝動不動召見你,你離開前線越來越遠,很多戰事就不好把控了。放在徐州或者別的近邊州府,又離開宣武太近,誰也不知道這裏麵有多少朱溫的人,就怕突然生變。”


    他這樣一說,王彥庭果然是一愣。


    尼瑪!


    就這事都這麽麻煩。


    他也無所謂了,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反正都逃不掉,示意道:“還有呢?”


    “還有,他們一旦到了地方,我們的鹽政、糧食政策、人口政策一大堆問題,總有官員會因為自己的利益出來攻擊的,到時候,大王你的注意力真的會被吸引過去。”李振數著手指,突然發現問題越來越多。


    他想了想,收起了拳頭,算了,說多了王彥庭更加心煩。


    是啊!


    王彥庭突然反應了過來。


    自己在安東施行的政策和大唐現有的政策幾乎是沒有任何關係了,都是自己根據前一世聽到看到的瞎編的。


    安東內部之所以可以推行,是因為這幫小官吏本身沒有什麽背景,很少有什麽家族產業什麽的。


    但是皇帝身邊的就不一樣了,比如崔胤,清河崔氏的;崔遠,博陵崔氏的;裴樞,河東裴氏的。


    雖然現在世家已經全麵淪落了,但正因為淪落,那些縮小了無數倍的家族產業才更加依賴這些還有些權力的官員,盤剝起來更加變本加厲。


    按照安東現在的政策,那衝突是無法避免的。


    王彥庭突然覺得無比頭大。


    難怪朱溫要把皇帝送過來,這特麽真是個大麻煩。


    除非自己像曆史上的朱溫一樣,把皇帝完全控製在手裏,最後在白馬驛把百官全部殺了扔黃河。


    不過看皇帝和百官的樣子,好像對朱溫的印象還不錯。


    王彥庭也是聰明人,一下子意識到,朱溫使了陰招,應該是故意把皇帝和百官養刁了來的。


    這特麽的有點惡心人啊。


    他覺得自己兩輩子罵人都沒有今天一天罵的多,實在是麻爪了。


    自己是無所謂皇帝,但是對於以後自己想搭建的政治架構來說,這個罵名也不能擔啊。


    他現在恨不得求朱溫,你來進攻宋州吧,老子一定毫不猶豫,直接撤退。


    以後離開皇帝遠遠的,一直到全國收複了,再來打你汴州。


    7月底,皇帝和百官在宋州短暫停留以後,再次出發,繞道沂州,向幽州出發。


    王彥庭親率鐵騎1旅護送。


    照理講,他是成德節度使,就應該安排在定州。


    但是冀州一帶和宣武軍重兵對峙,離開定州太近了。


    王彥庭真的擔心一覺醒來,是朱溫叫自己起床,這就尷尬了。


    所以,必須遠一點,不得不防。


    畢竟在很多基層士卒和百姓眼裏,皇帝還是至高無上的,萬一李曄親自去叫開城門呢?


    自己之前安插思政官的時候倒是無意中防了一手,把皇帝都歸到統治階級去了。


    不過時間太短,這個概念也太顛覆,沒有深入人心到一定程度他可不敢冒險。


    仔細想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了。


    好在幽州是劉瓚在管,就和自己沒有什麽兩樣,八百裏加急也交換過意見了,劉瓚無所謂,他是一貫的躺平,誰來都一樣。


    現在他的腰板也硬了。


    皇帝嘛,不就是多幾次拱手禮就好了。


    至於說在幽州能夠斬殺自己的人,他相信還沒有生呢。


    唯一的好處是,因為繡寧4月份剛剛給自己生了一個女兒,導致全家還沒有遷到定州,這一迴,直接就不用搬了。


    不過王彥庭現在還來不及有時間陪陪自己的兒女,一到幽州,他就找到了李秉思。


    “把你的情報司一分為二,成立軍情部和內務部。”王彥庭一見到他就開門見山。


    “好的!”李秉思答應一聲,甚至沒有問為什麽。


    王彥庭笑了,這家夥,絕對的聰明人。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他笑道。


    “情報司本來就是唯大王之命,隻要是大王的命令,上下人等就算是去死也絕不會猶豫。”李秉思認真地迴答道。


    “謙義啊,這情報司放在你的手裏,就是放對了。”王彥庭手一點,示意對方坐下。


    “以後軍情部和過去一樣,對外偵查,內務部的力量加強,要保證能夠對內部的監控。”


    “對朝廷和百官也要...”李秉思壓低的聲音,說了一半的話。


    王彥庭沒有迴答,隻是點點頭。


    皇帝和文武百官全部到了幽州,這麽大的事他情報司的主管不知道,就該去自殺了。


    所以李秉思能夠想到這一點也正常。


    “臣一定為大王把守好安東內部!”得到肯定答案的李秉思臉色嚴肅,拱手施禮,承諾道。


    “好,這件事交給你我才放心。”王彥庭拍拍李秉思的肩膀,對於這樣的手下,他是不會吝嗇一點獎勵的。


    把籬笆紮牢了,王彥庭還要修建皇帝的行宮。


    他已經在心裏罵了上萬次朱溫了,本來日子過得好好地,突然丟一個爺過來,這誰受得了。


    劉瓚已經被趕出了節度使府邸,住到了王彥庭家裏。


    自己家隔壁還住了一個平原公主,居然還是不願意和皇帝見麵。


    眼皮底下還要躲貓貓嗎?


    王彥庭覺得心累,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這才剛開始,才哪到哪啊。


    到了幽州不到半個月,在節度使府邸的大堂上,從六品侍禦史杜洎參了劉瓚、王彥庭一本。


    人家來了幽州哪裏都沒有去,就直奔田裏去了。


    說他敬業吧,還真的有點樣子,但是你他良的是禦史台的,又不是司農寺的官。


    但人家就這麽幹了,還理直氣壯。


    他給劉瓚、王彥庭翁婿兩人安得罪名是操縱糧價,與民爭利。


    安東自瑞州起,老百姓種出來的糧食都是由府衙統一收購的。


    這個政策很多年了,現在也延續到了成德鎮。


    其實大家也覺得事屬平常,官府需要軍糧,而且價格是按照市場價的,賣誰不是賣。


    但是到了杜洎嘴裏,就不一樣了,這是強買強賣,憑什麽不能賣給別人?


    “燕王,你二人怎麽說?”李曄慢條斯理地問道。


    劉瓚躬身一禮,王彥庭心裏一暖,自己老丈人,有事是真上啊。


    卻聽見他迴道:“稟陛下,安東、成德兩州的農業政策皆為燕王親手製定,臣知之不詳,因此還是由燕王向陛下詳細說明吧。”


    臥槽!


    王彥庭瞪大了眼睛,你這個濃眉大眼的老丈人居然出賣女婿?


    看著劉瓚若無其事退到一旁的嘴臉,王彥庭嘴角都抽搐了。


    等著,讓你女兒收拾你。


    他勉強收拾了一下心情,對著李曄道:“陛下,安東的糧食全部是按市場價向百姓收購的,不存在與民爭利的事,而且,除了正常的賦稅,安東鎮可從來是購買糧食的,從未和百姓攤派甚至搶糧。”


    他冷眼看了一下杜洎,隱隱猜測這家夥是不是像李振所說的,背後的家族是不是做糧食生意的。


    難怪叫杜洎,這名字,沒有取錯。


    “陛下,不準旁人購買,這難道不是強買強賣嗎?安東的糧食市場價如此低廉,就是因為沒有別家可以進入,都是府衙說了算,百姓賣不出高價,這不是與民爭利嗎?”杜洎毫不退讓,盯著王彥庭。


    “陛下,臣覺得杜禦史說的有道理,隻有一個價格,談什麽市場價格呢?”一邊,張濬也加入了戰局。


    這一下,王彥庭反而不急了。


    今天的這件事操作的有點low,讓他分不清是杜洎個人的行為還是整個朝廷的試探。


    他也是看過官場爭鬥小說的人,想不通這樣沒有鋪墊、沒有背景地突然來個風聞奏事,有什麽意義。


    所以,他決定觀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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